第29章 人去樓空（上）
寶兒再一次來到市中心的拆遷區，頹敗的房屋一間沒少，可裏麵，是真的已經人去樓空，隻有幾隻骨瘦如柴的流浪貓在滿地垃圾中覓食，叫得撕心裂肺，讓人不寒而栗。
她背著背包往外走，雲帆見她背著背包進去，原又背著出來，便問：“還是沒找到嗎？”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
“真是急死人了！她還能到哪兒去！”雲帆拍著胸口，四處張望。
寶兒低頭沉沉一笑，“或許，她由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我們。”
“也是。”雲帆苦笑道，“咱們和她非親非故，一下子就應了給她那麽多錢，誰都會懷疑，更別提她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了。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先回去吧。”寶兒沉沉地道，“她需要錢的時候，一定會再找我。”
兩人剛回到家，就碰上了一臉沉重的墨菲。
“我必須和你談一談，寶兒。”她說。
寶兒笑，點頭示意雲帆先離開，自己將她迎進門，低聲問：“喝點兒什麽？”
“寶兒。”墨菲就是個急性子，做事永遠追求最短的距離，兩點之間的直線，所以，她不覺得還要浪費更多的時間用來拋磚引玉，“你到底為什麽回來？”
這是一直以來困擾她的問題，也是搞清楚整件事的關鍵。
“這是個好問題。”寶兒點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給墨菲倒了一杯。
“不。”墨菲搖頭，金啟勇的前車之鑒還曆曆在目，她再傻也不會和他跳進同一個坑裏，捎帶著，還把寶兒手裏的酒杯也給搶走了，一本正經地說，“你這幾天已經喝了太多的酒。”
“那喝點兒茶吧。”寶兒找出兩隻漂亮的杯子。
“寶兒！”墨菲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的漫不經心，但今天是真生氣了，事關前程，說她家裏有錢，不在乎可以理解，但這是事關生死，她怎麽也能這樣輕描淡寫，一副事不關己的悠閑模樣！
“說吧，我在聽。”寶兒抿嘴笑了笑，放下杯子，抬頭看著她。
“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隻要你說出來，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幫你。”墨菲無比誠懇地看著寶兒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保證。”
“好吧。”寶兒放下手裏的杯子，認真地看著她，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雙眼便噙滿了淚水，她幽幽地說，“我自小就寄養在舅舅家裏，舅媽不喜歡我，所以就給我找了個寄宿學校，因為舍不得往學校裏交錢，所以老師和同學都欺負我。”
墨菲的心一下就懸了起來，無比同情地看著寶兒，伸出手來，輕輕撫摸她的胳膊以作安慰。
寶兒穩定了情緒，才又說：“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必說你也明白的，一直長到十八歲，我終於從學生熬成了老師。於是我有了機會可以改善夥食，並且得到了一個個人的房間。”
墨菲心裏悶悶的，可是聽著聽著總覺得不太對，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對，隻有仍舊怔怔地看著寶兒。
她依稀記得，鍾之遙在十六歲那年就憑借出色的設計賺得第一桶金，自那以後，便展現出過人的才華和膽識，身家一年翻幾個倍，寶兒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他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怎麽可能讓她這樣受盡委屈呢？
再一細想，她猛地意識到，自己這就被寶兒給騙了！
寶兒看著她，默默地擦了擦眼淚，又說：“於是我就寫了很多封信應征。”
“你的羅徹斯特先生到現在沒給你回信吧？”墨菲無奈地看著寶兒，很快從她的故事裏跳脫出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是不是該叫你簡·愛小姐？”
寶兒一下子就笑起來，便又問：“不喜歡這個故事的話，聽另一個吧！我還有很多版本。”
“你不去演戲真是太可惜了！”墨菲搖著頭歎氣，寶兒對待任何人都溫文有禮，她還是把自己隱藏得太深，像是築起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圍牆，輕易不肯泄露一點。
忽然有些著急起來，墨菲深深地看著寶兒，半天沒說出話來，隻是一個勁兒地搖頭，長籲短歎。
寶兒反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輕笑道：“放心吧，我沒事。”
“寶兒。”墨菲由衷地看著她，輕聲說，“你一定要好好的。”
寶兒默默地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聽了金啟勇的話，墨菲心裏惶惶的，即便寶兒看起來安好，可她還是決定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晚點金啟勇也過來了，提著一大包胃藥，渾身還散發著濃濃的酒氣，一進門就躺在沙發上無法動彈。
兩個人草木皆兵，倒是寶兒顯得非常平靜，她要麽在沙發上窩著看書，要麽就是在落地窗前麵看風景，即便出去走走，也幾乎不說話。
金啟勇近乎瘋狂，一雙眼睛熬出了血絲，一邊喝粥一邊盯著寶兒不放。
墨菲給他盛了一碗粥，他接了過去，像是直接往嘴裏倒似的，動作機械。
“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墨菲忍不住開口。
“我知道，你想說我像機器人。”金啟勇照樣不回頭，論機智果敢，他的確不是寶兒的對手，為了防止再一次被耍，他隻有采用這種最笨的辦法，緊盯著她不放。
“不對。”墨菲搖了搖頭，看了看寶兒，又看他，苦笑道，“像變態。”
金啟勇回過神來，用力眨了眨眼睛，這才看向墨菲，瞧著桌子小聲說：“我也不想這樣！”
“如果她真有那個本事。”墨菲嗤笑道，“就算你這樣一直盯著，她也能離開。”
墨菲不過有感而發，但金啟勇卻從中聽到了一些自己忽略的事，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大步流星走到寶兒身邊，低聲問：“寶兒，你今天為什麽絕口不提要找我喝酒的事？”
“你還想喝嗎？”寶兒笑問，“我奉陪。”
“你沒說要喝，而是問我還想喝嗎？”光是聽見這個詞，金啟勇胃裏已經開始翻江倒海，想了好半天，這才有些神經兮兮地問，“你是不是有下一步的計劃沒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