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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練習

  莫婉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她不是很清楚“綁架”的概念,更遑論幫些什麽忙,腦海中的畫麵是極具戲劇感的片段,她隻能沉默地站著,任混亂的影像與思緒衝擊呼嘯,被握得有些痛的手仍執意待在小一掌心,做著微弱的安撫。


  “已經沒事了,這封信是報平安的而不是求救的。”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好地安撫了駱茗的焦躁。


  “什麽意思?”駱茗皺眉問道。


  “一周前,念茹被綁,”駱宸的語速極慢,駱茗能聽出夾雜在詞字間的怒氣,“尋常的綁架勒索,那群綁匪蠢得要命,已經被深淵解決了,念茹.……”


  “您又讓母親受驚了?”駱茗對母親的安全問題鬆了一口氣,卻又無奈起父親雷厲的作風,一如既往得令母親無法認同。


  “當然是瞞著念茹的,我讓阿夏帶著念茹離開後,才讓深淵動手的,”駱宸頓了頓又說,“她會以為那群該死的綁匪在拘留所蹲著。”


  “值得慶幸,您還記得要避開母親。”駱茗掛了電話,欣慰般的望了望懸在天空中的月亮,拉過欲言又止的莫婉繼續走。“深淵是一支隊伍,或者說是一個組織,隸屬於父親,裏麵的每一個人都是由父親從黑市裏帶回來親手培養出來的,如今,是父親手裏最鋒利的一把刀。阿夏是深淵的首領。”駱茗平淡地向莫婉解釋這個殺手麇集的組織,就像兒時向她解釋那些音樂家一般。


  “感到不可思議嗎.……”駱茗注意到莫婉沉默了。他其實不知道該不該向莫婉講這些灰暗麵,可.……它同樣也很有趣,不是麽,除去那些血腥的。


  “不,”莫婉搖了搖頭,“隻是感覺很神奇,那麽多人同居於地球,可感知到的環境卻是不同的,有些相差迥異,有些相差微末,遵守著不同的法則和人性。”


  異常有趣的感覺呢,駱茗感覺到了莫婉獨特的包容性,有些驚訝,和更多的欣慰。一把推開琴房的門,駱茗滿意地見到一切如他所想般完美,那架漂亮的鋼琴安靜地佇立著,如歐洲中世紀雍容華貴的婦人,十年已過,它未減風韻,該是被保存的很好。


  “它也和我一起回來了,”駱茗上前輕撫過琴身,低頭淺笑道,“它依舊是最好的。”坐上琴凳,修長的手指無規律地敲擊著琴鍵,破碎的音在沉寂的空氣中跳躍,“我記得你喜歡聽我彈舒曼。”駱茗歪著頭對莫婉一笑,將雙手落於琴鍵上,指揮著這個大家夥開始吟唱。


  莫婉移不開目光,邁不開腳,大腦仿佛被俘獲了一般。遊移的目光貪婪地舔舐過這個在回憶裏被自己粉飾得無暇的大家夥,從雕花的琴凳、漆金色的踏板到很有質感的琴身,最後凝滯於駱茗靈巧的手指。曲調很熟悉,可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曲子,作曲家往往都有自己的風格,判斷這支曲子是由誰創作的並不太難,可幾乎每一位作曲家都留下了浩瀚的作品,要在如此宏大的曲庫中找到某一片段的曲名,莫婉無力而為。


  “阿婉,過來這裏。”駱茗隨意停在一處休止,向琴凳一側挪了挪,拍了拍空出來的位置,殷切地邀請道。待莫婉坐到身側,駱茗很是自然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他聽到阿婉輕輕地笑了,像風撥動了風鈴,吹來一陣悸動。


  “好了,不鬧你了,讓我們來看看你的水平。”駱茗握上莫婉纖細的手腕,感覺到骨骼的僵硬,柔聲道:“放鬆,阿婉,放鬆,我可沒有教過你僵硬著手彈奏。”


  “我恐怕.……”


  “我很高興你還喜歡它,阿婉。”駱茗凝視著莫婉黑白分明的眼睛,“享受就好,我保證我們都不會失望的。”


  “.……Tears,我很喜歡的一首。”莫婉低語了一句便不再言語,專注於手指的動作。駱茗拄頭倚著鋼琴,享受著這如秋葉般靜美的樂音,在他聽來,這幾乎無可挑剔,淡淡的憂傷在緩緩流淌,如同窗外紛揚的柳絮,令人舒暢。好的音樂必要使聽者產生共鳴,莫婉做到了,駱茗幾乎無法把自己扯離這樂音的熏染,直到最後一個音的結束。


  “阿婉,你的表達臻於完美,隻不過有些小小的瑕疵。你來聽我彈一遍,”駱茗將手放上琴鍵,邊彈邊說,“我希望你能彈得稍微誇張一些,琴鍵和身體是一樣柔軟的,內有骨骼支撐,所謂律動也就是與音樂相和,身體的律動能帶動琴鍵,一切都很自然,這也會使你的手不那麽累,彈奏出來的樂音更具有張力,演奏也更具有可觀性。”


  “我會找不到鍵。”


  “那或許是因為你對它還不夠熟悉,這需要時間,阿婉。”


  “嗯。”


  “你的手很漂亮,如此適合被觀賞,我會讓它成為榮耀,變得更好。”駱茗虔誠地執起莫婉的右手吻了吻,道。


  莫婉愣了愣,反握住駱茗的手,十指相扣,認真道:“我隻要它能這樣就很好。”


  他們的距離如此近,彼此灼熱的呼吸互相纏繞難分。“阿婉.……”駱茗歉疚地低垂了眼,不知該說些什麽。兩個滾燙的掌心相對而貼合,熱得兩個人都有些微醺了臉。


  “這裏再快一些會更好,不,不要減了力度,你看……”


  長長的琴凳像一艘小船,承載了兩個人,在清朗的月色下飄蕩,一切都像是從未改變過,兩個長大的小孩並肩坐在琴凳上晃著腿,數音符。


  “終於舍得回來了?”季果皺眉打開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向莫婉問道。


  “你就會調侃我。”莫婉的視力向來很好,她看見打開的巧克力盒中有一封信,是曖昧的暗紅色啊.……“哪個男生送的情書?”


  “某個剛剛失戀的男生。”季果不甚在意般拿出那封信,看也不看直接就撕了,扔進垃圾袋中,就像扔掉無用的廢紙。


  “哎!你,你就這麽扔了?!”莫婉心疼地看著一個男生破碎的初戀,惋惜道。


  季果慢條斯理地從眾多巧克力中挑出一個剝了糖紙塞進嘴裏,唔.……是有椰蓉夾心的白巧克力,果然很好吃,“喏,你也吃一個,這些用黑色和深綠色糖紙包著的都給你,我不喜歡黑巧克力和抹茶。”


  季果並不回答莫婉的話,隻將巧克力盒遞給她。見莫婉一臉下不去手的為難樣子,又笑著補了一句:“你要不吃,這些可就浪費了。”


  莫婉聽聞趕緊拿了一顆剝了糖紙塞進嘴裏,生怕它們被無良的同桌扔掉。


  “這應該花了他不少心思和錢,可惜大部分都要到我胃裏了”莫婉喜歡黑巧克力和抹茶,香醇的苦味充盈了整個口腔,滿足了每一個味蕾。


  “那又如何,我不喜歡他。”季果嗜甜,甜膩到幾乎黏住嘴巴的幸福感令她舒服得半眯起了眼睛,“唱歌。”


  “嗯?”


  “今天的兩首歌你還沒唱給我聽呢。”


  “想聽什麽?”


  “你歌單裏的第二、三首。”季果將MP3遞還給莫婉。


  “好,我看看。”莫婉接過MP3,略一思索後,猶豫道:“季果,你真覺得我唱得很好聽?”


  “當然。”季果肯定道。


  “那……你覺得我加一段彈唱怎麽樣?”


  “那很好啊。”季果自然知道莫婉說的是晚會上的演奏。


  “嗯……”


  駱茗在送莫婉回教室後,便回到辦公室,卻意外地接收到了一份驚喜,沈嚴正癱坐在他辦公室的地板上,鮮血淌了滿地,臉色蒼白的像個鬼,呼吸聲粗重又時斷時續。


  “怎麽回事?”駱茗厲聲問向虛弱的沈嚴,迅速打開窗戶,將濃重的血腥味散出逼仄的辦公室。


  “能,呃,能先幫我處理一下麽……或者帶我去醫院。”沈嚴鬆開捂住腹部的手,露出猙獰的傷口,那很明顯是刀傷,而且刺的人的力氣不大,不然傷口會更深,沈嚴絕對會死於失血過多。


  駱茗尋來了一個醫藥箱,熟練地給痛到說不出話的沈嚴止血、包紮,察覺到沈嚴複雜的目光,駱茗開口道:“父親告訴我這個小小的箱子能救我這很多人都很想要的命,在什麽都可能發生的環境中,你最好也養成這個習慣。”


  “我的命沒你這麽值錢,這次是被當成了你,才成了這樣的。”


  “什麽意思?”


  “我當時在這兒等你,我們合作的項目出了些小問題,所以我是來找你協商的,哦,謝謝,”沈嚴接過駱茗遞來的水喝了一口,道謝,“怎麽那麽甜.……”


  “我加了葡萄糖,為了彌補你留在我昂貴的地板上的血液,和不讓你說到一半就暈過去,浪費我時間。”


  “.……”沈嚴無語地又喝下一口,繼續說,“然後我聽到敲門聲,就去開了門,一個穿著你學校校服的孩子怯怯地喊了我一聲老師好,他一直在瑟瑟發抖,好像很怕我,我還來不及解釋我不是你,就這樣了.……被他捅了一刀。”


  “一個孩子?”駱茗打開了辦公室的監控看到了那孩子,可他應該並不認識他。


  “手法極其不規範,隻是隨手刺了一刀,肯定不是那些專業的殺手,隻是個孩子罷了。”


  “我是偷了他糖果還是搶了他遊戲機了?這麽恨我?”駱茗打趣道,一邊檢索著關於這孩子的資料,“等等,我知道了,原來是我搶了他父親啊.……”


  “什麽?”


  “這孩子叫孫喜,孫國慶的兒子,孫國慶是我公司早年的一個高層員工,事業心挺強的,能力也不錯,所以很少有時間能陪老婆孩子,這可不能怪我剝削他,完全是他自願的。後來交換去另一個公司探聽虛實,被發現,死於人為車禍。事後,我們對他家屬進行了慰問,還給了一大筆撫恤金,也隻能這樣了,不是麽?可很顯然,這小子仍不滿足,居然想要一命抵一命,天真得可憐。”


  沈嚴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說:“我覺得你應該補償我,畢竟這一刀我替你受了,雖不至死,可還是很痛的。”


  “我最多讓利3%”


  “8%”


  “你偷吃了我一塊蛋糕。”駱茗指了指桌上擺放的那一碟小點心,指控道。


  “好吧,5%”


  “.……成交。”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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