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信他
駱茗其實不喜歡站在講台一節課，他喜歡在班裏轉悠，喜歡敲醒某個昏昏欲睡的腦袋，喜歡又一次路過莫婉的身邊。
季果趁著駱茗還沒有走過來，輕輕碰了碰莫婉的手低聲問道：“你怎麽來這麽遲，還跟駱茗前後腳。”
“我……我在回來的路上去廁所了，小.……駱老師在等我，就遲了。”莫婉扯了個謊，緊張到差點說出了“小一”。
“我不信，”季果很快反駁了莫婉的說辭，“難不成你臉這麽紅是在廁所憋的啊。”
“.……下課說。”莫婉不想在駱茗的課上分神與季果爭辯，隻好給她一個無奈又妥協的眼神。
季果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整節課都若有所思，時而狐疑地看一眼駱茗，時而打量起還在偷笑的莫婉，像是一隻嗅到了八卦味道的狐狸。
不過她倒是第一次見到莫婉這少女懷春的表情，真難得，之前軍訓的時候有幾個男生路過，引起眾多女生的騷動。不得不說眉眼幹淨的男生穿軍裝還是挺有誘惑力的，被汗水浸濕的軍服緊貼著他們的腰身，美好的曲線在焦灼的陽光下撩撥得一些女生蠢蠢欲動。莫婉卻拉著季果往後退了幾步嫌棄地說他們路過時一陣汗臭。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還沒等季果問，莫婉就輕聲對季果說：“你猜對了，我喜歡他。”
“.……我就知道。”季果了然地歎了口氣，聽莫婉講他們的故事。
莫婉說她離不開他，在他離開的十年她養成了寫日記的習慣，她記下一點一滴的事等他再次出現，然後把這幾年的成長和心緒交給他。莫婉說小一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男人。莫婉說小一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莫婉說小一回來了，想和她在一起。
“雖然我不理解你們之間那種高深莫測模糊不清的感情，但是莫婉，你要知道十年可以改變很多，”聽完故事的季果又開始擔憂，“先不說你變了，他肯定也變了，或許他留戀的隻是從前的你。”
“我知道這些，”莫婉垂眸道，“可是我信他，童言無忌是最初的本心。有很多事情變了，可是某種最重要的感覺不會改變，比如十年了，我甚至更依賴他，我怪他，想他，喜歡他。或許我還不懂那些居心叵測，所以會無所顧忌，我是不是勇氣可嘉？”
“.……他是駱懷一，不是駱茗。”
“我知道，這很像飛蛾撲火，可是飛蛾若是沒有這個勇氣，它會在黑暗裏孤寂，看不見方向，那麽奮力的飛舞也就沒有了意義。對光的追逐是動物的本能，我想遵從它。我知道一個人有多痛苦，所以我對陪伴很向往。”莫婉知道自己有多可渴望，名為“小一”的這一抹灼灼火光。
“唔，我季果這一生還能見到如此蠢得轟轟烈烈的愛情也算是值了。”季果知道莫婉都懂，便也隻能語氣壯烈地調侃一番。
“你會遇到的，那個能令你瘋狂到忘記世界的人。”莫婉篤定地對季果說。
“我其實……不太相信愛情，”季果難得悻然於色，隨即又掩飾般地說，“中午一起吃飯吧，你在幾樓吃？”
莫婉很期待季果被她不相信的愛情纏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因為沒有遇到，所以不敢期待，很多人都這樣，一旦遇到，便再難放手，莫婉也是這樣，所以現在她不回答有關愛情這件事。“呃，那個.……我在四樓吃，要不我把餐盤端下來？”
“那我就在三樓吧。”季果點了點頭。
“嗯。”莫婉鬆了一口氣。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數學，莫婉撐著腦袋，父親忽高忽低的講課聲聽來越來越模糊，莫婉想不出上一題的解法，向季果求救。
“你剛才沒聽嗎？”季果壓低了聲音問道。
“沒聽懂……”莫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幫我解一次嘛，麻煩了。”
可是還沒等季果開口，莫婉便被不知何時走到眼前的父親嚇到，驚得一個哆嗦，僵在座位上不敢動。
季果繃不住臉笑出了低聲，簡直就像窗外的鳥一樣，會被人嚇成這樣。
等他轉到別的地方去了，季果才拍了拍莫婉還在發抖的肩，語氣還殘留著笑，“要不要喝口水壓壓驚？”莫婉搖搖頭卻不語，之後一直沒有同季果說話，直到下課鈴響起。季果能感覺到她在緊張，甚至是恐懼，可是她在怕什麽呢？難道是在害怕父親嗎？可是在季果看來數學老師還算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就算是父親的威嚴，應該也不至於讓莫婉怕成這樣。
她突然想起莫婉很容易受到驚嚇而且好像有些局促於別人的肢體接觸。有一次她們打鬧，她隨手拿起桌上一本書作勢要打向莫婉的頭，本來隻是個玩笑而已，她以為莫婉會笑著打回來，或許還會像其他女生一樣嬌嗔一聲再反攻，可是沒有，她看見的是莫婉緊緊抱住自己的腦袋縮在位置上輕顫，季果被她嚇到，後來她道歉，她說沒關係。
難道真的隻是莫婉太敏感了嗎？還是因為某些原因造成她這樣敏感而脆弱的反應，季果覺得應該是後者。每個人性格的形成需要太多的因素和巧合，季果深信這一點。
下課後人群蜂擁而出，莫婉說要去廁所，於是季果便倚在教室外牆等她。她隱約覺得莫婉身體裏像是住著兩個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一個勇敢一個懦弱。
“走吧！”莫婉小跑至季果麵前，還有些氣喘籲籲。
“嗯。”季果自然地牽起莫婉的手就走。
“唉，我手還濕的！”莫婉想把手抽出來。
“沒關係，我熱。”
“.……”
食堂依舊悶熱，空氣混合著蒸氣在翻滾，莫婉沒了吃飯的食欲，放下筷子對季果說：“我沒有在樓上看到他。”
“我看你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季果正叼著一塊肉，說話含糊不清。
“哪……哪有，吃你的肉去！”
“不管有沒有我都會把這塊肉吃完，不用你提醒。你也再吃點，胃口怎麽這麽小？起碼把這一條魚吃完。”季果好不容易將那塊骨肉咬斷吃了，又說，“對了，剛剛有一個女生來找你，在你去廁所的時候，好象叫……餘念，她給了我一個禮物說是送你的生日禮物，我放你桌上了。”
“哦，謝啦。”
“謝什麽謝，你也太不厚道了吧，都不告訴我你的生日。”
“6月19日。”
“我是11月8日。”
“我比你大哦~”
“哼，你比我矮。”
……
回教室的路上，季果將那把藍色的傘撐得歪歪扭扭，興致盎然地說：“我要看你拆禮物！”
“嗯。”莫婉也很期待，餘念送的禮物，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