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牽起的衣袖

  凝視著自己不安的鞋子，聽著漸漸消失的吵鬧，莫婉站在高一（6）班的講台上重複著當年在初一（5）班煎熬的噩夢。


  又是一次軍訓，天氣卻不冷不熱，時有城堡般龐大的雲遮住太陽，落一地清涼。時而又下小雨，看起來似乎綿綿無絕期，卻突然又停了，陰晴不定。


  “這天氣真是比女人還多變！”，莫婉被細密的雨幕困在食堂，桌上隻吃了幾口的飯菜仍冒著熱氣。她是喜歡下雨，可是討厭淋雨，在她看來，在雨中奔跑讓雨水打濕自己是件愚蠢的事，毫無美感。


  轉眼間，莫婉突然發現坐在斜對麵吃麵的女孩有一把藍色的傘。細長的麵條還太燙，她輕緩地向它吹著氣。那女孩的唇很漂亮，像是剛吻過櫻花，膚色白皙，不長的發散落在肩頭，隨意而不失優雅。


  莫婉就這麽盯著她看，來來往往的人延續著不止的喧鬧，她卻覺察不到。良久，見那女孩起身離開，莫婉才收回自己呆愣的目光跟隨她離開。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嗎？”，莫婉伸出手碰到了那人的肩膀，卻又觸了電似的收了回來，垂眸看著她手裏那把藍色的傘，忐忑。


  那人轉過身，看見拘束在人潮中的莫婉不安而瑟縮，似是抿了薄唇笑了一下，回到：“走吧。”


  一路上斷斷續續的交談被傘上滾落的雨滴打濕，輕如呢喃。


  “我叫季果，你呢？”


  “莫婉。”


  這七天的軍訓因為隨意而至的雨也如這場談話般斷斷續續，不痛不癢。


  七天之後再回校的那個下午，老師組織排座位，莫婉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老師將學生扯來扯去，折騰得周圍喧如鬧市。她不明白，為什麽她們總是這麽執著於無關緊要的前後左右，爭奪著位置不讓。


  “莫婉，我們一起吧。”，溫熱的身體撲在她背上，拉扯著衣袖的手被一隻白嫩的手牽起。莫婉回頭，看見了季果。


  “哦……嗯，好。”，莫婉呆呆地看著被季果抓在掌心的衣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說了什麽。


  感覺到懷裏的身體變得僵硬，季果靠著那單薄的肩膀笑得開心。


  一開始兵荒馬亂的思潮漸漸退去，莫婉有些受寵若驚。第一次被擁抱，這陌生而甜膩的感覺就像粘在嘴裏的牛軋糖，雖然有些別扭，但又是一份意外的美味。莫婉突然想到了餘念，之於季果，餘念好像不曾牽起過她的衣袖。三年的時光，莫婉始終不知道餘念的掌心是否柔軟。


  “你們就坐他們後麵吧，那邊第三桌。”，老師的聲音從教室的某個角落傳來，季果放開莫婉，和她一起走向那個靠窗的位置。


  “莫婉，你跟著這把傘找到我，也算是一種緣分。”，季果拿著傘在莫婉眼前晃了晃將它掛在了兩張桌子中間的掛鉤上，嘴角噙著一絲淺淺的笑，見莫婉略顯窘迫的神色又道：“我又不是瞎子，這麽明顯的覬覦怎麽看不見？本來還以為你會來跟我借傘，所以我故意吃得慢一點，沒想到你硬是憋著一動不動。我倒是明白了，莫婉，你真能忍。”，季果理了理散亂的發，靠著窗台一臉慵懶。


  “我不是……不是應為傘.……”，莫婉正想說明卻又覺得不對，難道要說是她看她看呆了嗎.……

  “嗯？你說什麽？”，季果側過身想聽清被莫婉硬生生吞回去的話。


  “沒什麽。”，莫婉有點後悔自己愚蠢的辯解。


  “你難道不知道話不說完很讓人心癢的嗎？說！”，季果靠近莫婉，危險地亮出了她柔軟的爪子。


  不過五厘米的距離讓莫婉很尷尬，手忙腳亂地退開一些，不知所措。


  “莫婉，出來一下。”老師喚她。


  莫婉歉意地看著收了乖張的季果，暗自鬆了一口氣，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