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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血淚

  雲斂影告訴我說皇上抓我其實為了探出狀元的同黨消息,他說雖然狀元和我家都被平反了,但留下我這個獨苗肯定另有所圖,十有八九我有狀元的同黨。太子在我入東宮時偷偷調查了我許久,也找不到可以懷疑的同黨對象,倒是發現我和雲昕遙“勾上”,於是太子向皇上上奏,大概是這個意思,“知景此人是一隻孤鴆,翻不起浪,我殺了她要找一把好好的殺鴆刀,還可能把血濺在袍子上,洗幹淨也麻煩,還不如讓儒家找一把刀,把她直接了當就行,興許還可以從冠中取點鶴頂紅。”皇上欣然答應,於是把我關進大牢,等過些時日再交給儒家。


  我這世的命著實多舛 ,惹了個斷袖竟招來這麽大的禍患讓我實在無話可說。我真的該遵循自己的第六感連看都不要看那太子一眼。雲斂影告訴我雲昕遙是狀元的兒子這件事可千萬別跟別人說,否則我必惹來殺身之禍。我現在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了。月汐顏就是一個傲嬌變態,喜歡雲昕遙到死不算,還是變相變態地折磨雲昕遙逼著他恨他,可能是要搞個什麽恨得越深,愛得越深的效果。如果我揭發了雲昕遙的身份的話,聖上發怒要殺掉雲昕遙的話,太子絕對會把我千刀萬剮。雲斂影還告訴我雲昕遙這小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告訴他反而是害了他,我說雲斂影怎麽變得這麽大度去關心他的情敵了,他倒是苦笑外加冷笑,笑得讓我不明所以,笑得讓我渾身打戰。


  這天牢可沒有儒家監獄的待遇好,當初在儒家監獄時終究有臭饅頭清稀飯填填肚子,如今搬到這大天牢了,能吃的都隻有餿飯,剛開始我端了個破碗,盛上那傳說中的天牢獄飯嚐嚐“鮮”,結果不然,聞了聞味道我便顫了顫身,甚是諂媚地把那碗飯原封不動地還給了獄吏。就這樣度過了三日,獄吏看我不吃不喝,索性把碗都拿了回去,我也不惱,倒是很大方地開始盯他,盯他吃飯,盯他挖耳朵,盯他如廁。


  第四日,我摸著貼著脊梁骨的肚子,喝了口水,索性不瞪那獄吏,便瞪起自己的手來。


  那獄吏倒是不太習慣起來,粗著嗓子喊道,“喂……”


  我料自己在天牢的日子也到頭了,應該是儒家的人要來接我了,便站起身道,“如何?”


  那獄吏看了我一眼,四下望了望,然後甚是憐憫地在欄下遞了一碗小粥,悄聲道,“你不消再搬到儒家監獄了。”


  我一口喝下那碗粥,沒聽清楚他說的話。


  他又靠近鐵欄處幾分,道,“小姑娘,你慢慢吃,吃好了準備上路。”


  我抹抹嘴道,“什麽上路?”


  “上黃泉路。”


  。。。。。。。。。


  雖是晚春,刮向麵皮的風還是有些刺骨的。我捧著斂影在獄中捎給我的《煙沙通史》,在書的一頁右下角方折了個角。


  獄吏的聲音響起,“到時間了。”


  聽到聲音後,我起身,左手藏著那三根月汐顏釘在我胸口的紫針,緩緩上了路。


  獄吏手腳麻利地為我戴上三械,戴上手械時我特意握緊了紫針,不讓他發現破綻。大抵是前右丞相的遺孤,況且又是女兒身,他們沒有給我加上壺手,我也因此鬆了口氣。


  雲斂影給我送來的書頁邊有些粗糙,我仔細翻閱才發現也每間隔五頁的頁邊上用白鉛刻了蚊蚋小字,花了半日我才解讀出一句話:“我已與玉劍英聯係,今日出獄處他會助你脫身。”


  我精神抖擻,又怕事出意外,拿出前幾日忍痛剝出的紫針以備不測風雲。


  我被押上了露車,正準備駛往東牌門。


  獄吏們上車趕馬時,一蒙麵黑影驀然衝了上來。我知道,玉劍英來了。


  他劍法凜冽犀利瞬間掀翻了幾個士兵,飛上前來,立刻砍斷我的手械和頭枷。我的手腕關節活動起來,身體也越發輕鬆起來,接過他遞給我的花語劍,立即斬斷了腳鐐,劍拔長虹,我衝出露車,沿路砍傷了幾個獄吏士兵。


  玉劍英抓住我的手道,“他們人多勢大,等會兒還有儒家的援兵前來,不可戀戰。”


  我點點頭,隨著他竄進一條通向從林的小徑。玉劍英道,“你的胸口怎麽了,全是烏血。”我笑笑道,“拔了幾根針,忘記止血了。”他神色驀然驚惶起來,“是什麽針?”我攤開左掌,三根細長的紫針上血跡斑斑,“我也不知道什麽針,是太子射出的針。”說罷,一支銀羽勾箭突然射了過來,斜擦過我的臉頰,直直射中斜後方。


  我大驚,脖子僵硬地向左一側,那根長箭直直洞穿了玉劍英的左肩。


  。。。。。。。。。。


  我上了斷頭台,陪同我的還有玉劍英。


  他的左肩被長劍徹底洞穿,右手撫著箭頭沒入的傷口,臉上血色全無,嘴唇蒼白。


  我的聲音開始打顫,“疼嗎……”


  他強忍著痛苦,勉強做出當初溫潤如玉的笑容,道,“也不是那麽疼……”


  這時監斬官從竹簽桶裏抽出了一條明梏,扔到我麵前,厲聲道,“行斬。”


  “慢……”一個聲音響起,我冷冷地瞥了前方一眼,儒雅墨坐在玉雕輪椅上,著著淡翠色綢長衫,左手撫一隻翡翠鑲邊糖玉落嵌的銀色長弓,右手握著幾隻銀羽勾箭,“這是我為逆臣賊子判下的刑罰,各位大臣有何異議?”說罷,眼神飄向一旁依椅而坐身著玄色華服的大臣們。


  我握緊拳,咬著牙,如今將死之際,我就像籠中之雀,被人剝羽抽筋以供諸位大臣觀賞。


  儒雅墨話音一落,在場一片沉默。


  我攥緊手,猛然抬起頭道,“我已是將死之人,念我是前右丞相之女的麵子上,可否滿足我一個心願。”


  儒雅墨清冷的目光瞥過來,“你說。”


  玉劍英是我的師父,劫獄之事並無他意。“我頓了頓,心沉大海,”你若放過他,我便自行了斷,不需髒了你的手。”


  儒雅墨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劫獄殺傷皇家士兵本身便是死罪。”他招了招手,一個侍衛把他推到一個大臣身邊,他聲音不輕不重道,”楚之怎麽看?”


  我全身一顫,疑心耳朵聽錯了,眼睛不由自主望向那位大臣。


  那位大臣身著玄色黼黻長袍,纓珠玉冠下流蘇揚逸。白皙皮膚上一雙清墨眸子與我相觸,半頃,不冷不熱道,“兩個都殺。”


  我仰頭冷笑,失聲道,“白楚之!你讓他們先殺我,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道,“你總之得死,何必討價還價,不過我也應了你。”然後拿出一把與儒雅墨一模一樣的長弓,對著我拉開了弓弦。


  一刹那間,劍拔弩張,我閉上了眼。


  我回想起清遠劍館裏的嬉鬧歲月,回想起曾經在韓府有過的別扭年華,回想起夢瀟玉劍英和雲昕遙,我想了好多,想了很久,

  直到腦海裏最後現出了一隻覆著我手指雪白纖長的手,我苦笑。大概臨死之前所以的一切都會湧現在腦中,溫情也罷,友情也罷,苦澀的愛情形形色色不由分想地占據大腦,我不甘,我不願,我好恨,恨我喜歡過韓香禮那個雜碎,恨我沒有把武功練好,恨我把劍英師父也一起拖下了水,恨我無能這一世與前世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半晌,箭未落在我身上,身前傳來重物倒下的聲音。我睜開眼睛,看著玉劍英胸口貫穿了另一隻勾箭,背衫被鮮血浸得滿紅,倒在地上。


  我憤恨難抑,胸口劇痛,陡然噴出一口烏血,踉蹌地站了起來,掙開鎖鏈,拔出花語劍發瘋地衝向白楚之。


  他抓住我的手腕,膝蓋一曲,直直嵌入我的肚腹,我冷笑著嘔了一口濃血,直直吐到他臉上,道,“何謂喜歡?”


  他把我摟在懷裏,聲音微微顫抖,“不過是冠冕之語罷了,這一切……都是局,而你隻是一枚棋子,走了那一步就夠了。”然後踏上斷頭台,把我交與了劊子手。


  雪白閃亮的刀刃懸在頭上,我眩暈地看了那白晃晃的刀刃,搖了搖頭。眼睛瞥向趴在地上鮮血浸染的玉劍英,又搖了搖頭,眼眶不禁紅了一圈。


  劊子手一聲大號,我終究閉上雙眼。


  十年前。


  陽春三月,花柳扶錦,綠岸縈雪。


  一布衣女孩,紮著總角,端著一包蓮子糕蹲坐在韓府牆角。一位清秀男娃在地上搓了一團晚雪,扔在她頭上,“臭知景,別跟著我,我和蘇家少爺一起去紅樓喝花酒。”


  那女孩站起來,揉了揉頭發,擦著腰道,”三國說你小,不準你去喝花酒!”


  “爹爹娘親出差七日,你這死丫頭管不了我。”


  那女孩臉色通紅指著男童道,“三國回來我一定讓他好好教訓你!”


  “我好怕怕,知景你以後絕對嫁不出去!再管閑事的話,連包蓮子糕都不給你!”那女孩紅著臉,沒了聲音,繼續戳蓮子糕。


  我坐在角落裏,呼哧著熱氣暖手,手腳仍然冰涼一片。


  那女孩在那裏戳了蓮子糕半日,抬起頭,突然看到了我,顛顛跑過來道,“你餓不餓?”


  我靠在牆角上冷冷道,“不餓。”


  她兀自拍拍屁股,坐了下來,輕輕剝開蓮子糕道,“你別騙我了,穿得破破爛爛的,怎麽不餓呢?”說罷伸出白嫩的手來,上麵躺著八塊晶瑩雪白的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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