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花燈閣主
“雖說如此,但我我一直想了解下劍兒姑娘……”還沒說完,我打斷她的話,一臉嚴肅,“雪兒姑娘話言重了,你我心知肚明,你跟過來不過是為了和我討價還價而已。邀請函是個幌子,你先和我談花床的事,然後以邀請函忽悠我,不過根本沒想過真的讓我和你們一起逛花燈。”
雪兒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隨後她緩過神,低聲道,“我實在低估了你。”
看她這樣,我也不想把話挑明,她把柳楚之的玉佩藏在我的床底的目的很明白,不過辦法也太蠢,即使加深我和白楚之的隔閡,卻也是對我無礙,她什麽都料到,卻沒料到我不喜歡那個自戀狂。這時我的腦海裏又想起前世古裝戲裏那些壓箱底的老戲碼,不禁覺得眼前這女人的妒忌心真強,但眼光水準實在有待考量。
晚上溜回劍館的時候,白楚之不在。
我洗漱之後躺在床上,風幹的使君子的味道飄到鼻子裏,我突然鬱悶不已。
白楚之到現在都沒回來,我也找不到別人跟自己打嘴皮官司,實在是無聊至極 ,於是一個打挺,從床上坐起來。
這時門“吱啞”一聲開了 ,聽到腳步聲後,我趕緊躺在床上,裝睡。
進來的人撥亮了燈芯,說,“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睡。”
我把頭側向床頭裏側,不想看他,卻又禁不住好奇,“你這麽這麽晚回?”
“我的事劍兒又何必操心?”
聽他這麽說,我打算保持沉默。
半頃,屋內一片寂靜, 雙方都緘默不語。
我把頭側向床案前,卻是怎麽也睡不著,這時突然聽到一個聲響,好像是白楚之吸氣的聲音,然後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音,空氣裏隨即彌漫一股鐵鏽的味道。
我條件反射地從床上起來,“你受傷了?”
雖然撥亮了燈芯,但房屋裏的光線仍然很暗。白楚之這家夥偏偏躲在沒有光線的地方。
我趕緊走了過去,聽到他深深的吸氣聲,再仔細一看,他的胸襟一片血紅。
我拔腿跑到自己的櫃子處拿上自己的錢囊,正要開門去藥店,白楚之卻說道,“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聽著這混蛋在危急時刻下說的混賬話,我白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想公子明日因失血過多,而陳屍鋪上!”言罷,馬不停蹄地趕到藥店買了藥和紗布 ,順便向藥店掌櫃要了一壺烈酒。
一回到屋子的時候,白楚之已經躺在床上,神誌不清,鮮血染紅了床褥。平生第一次看到別人流了這麽多血,我也是嚇壞了,想都沒想跑上去扯開他的前襟,隨後猛然深吸一口氣。
我的天啊!白楚之左肋處的傷口一直延伸到腹部,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我趕緊擰開藥掌櫃給我的藥,以前世在腦子裏閃過的急救場景培訓為指導,小心地用酒幫他衝洗傷口,然後替他抹上藥,最後幫他包紮好傷口。
當忙完這一切後,我的額頭上全是汗,我揩了揩額頭,看著他昏迷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說我對這家夥沒什麽好感,但說實話他也沒有太虧欠我什麽,我想了一下,還是該讓師父知道這件事。
我來到床頭,好好端詳了暈睡的柳楚之一番,打趣道,“楚之兄,雖然你自戀了點,性格不太好,嘴毒了點,但總的來說和我也沒什麽深仇大恨,我雖打了你一巴掌,但又幫你敷上了藥,我們倆也算是扯平了,這樣吧,我去叫師父來救你的,要不然你死了我可真怕你的鬼魂來找我。”
說完,我又真當有那回事的點點頭,“不錯,嗯,那就依你的意思,我去找師傅就你的。”然後離開床頭,邁步就走,卻不料衣角被什麽東西絆住了。
我渾身一顫,回頭瞄了瞄白楚之,側旁的燭光投過來,白楚之分明睜著眼睛,直直得盯著我,我不禁被嚇了一跳,又突然想起之前扇他的一巴掌,看著他袒露的胸膛,不禁諂媚一笑,“冷不冷啦,楚之兄?”
“……”
“既然不冷那我走了哦!”
“不要走……”我停住了腳步,頗有些驚異。
這小子腦袋壞了嗎,再不讓師父來救他,可能會死的,我突然心虛地看了看自己在他身上包紮的布條,實在不怎麽好看。
話說如此,我還是順從他的意思坐了下來。
“把蠟燭熄滅吧!”他顯然有些疲累,聲音也很輕。
我聽話地幫他熄滅了蠟燭,靜靜地坐在他身邊,沒有說話。
他先開了口,“或許我真的想錯了。”
我保持沉默。
“我出生前娘親就給我訂了娃娃親,那時我以為我將來要娶的姑娘是上卿府的蘇姑娘。”
我頗有些驚異,但仍然靜靜地聽他往下說。
“我的哥哥也喜歡蘇姑娘。”說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
窗外的月光撒進來,奶白色的輕紗暈在他長翹的睫尖上,他的瞳孔晶晶亮亮,十分漂亮。
我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愉悅地欣賞他的美貌。
“蘇姑娘從小喜歡我。”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看了我一眼。
“所以你覺得我喜歡你就是因為小時候有一個喜歡你哥哥的姑娘喜歡你?”我有些哭笑不得。
他靜默了一段時間沒有說話,雖然四周昏暗無比,我還是能夠感覺他那深深的烏墨般的瞳孔直直地注視了我好一陣子,良久,他說了一句話,語調平靜地有些可怕,“她死了。”
我低下了頭。
他繼續說,”我不喜歡蘇姑娘,那次拒絕她後,她跑到語山懸崖邊,我哥去找她,然後發現她已經墜崖身亡了。”
第十三章 亭中小人
白楚之的語調平靜如水,卻讓我的心裏一陣鈍痛。
“後來也有姑娘喜歡你嗎?”
他沉默了。
我突然感覺莫名的悶火,道,“白公子你想錯了,如果你是懷著好意提醒我別喜歡上你,否則像那位蘇姑娘一樣以悲劇收尾的話,那麽我也要把話挑明了,即使全清遠的姑娘都喜歡你,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這種姑娘,長得不太漂亮 ,脾氣也不好 ,又雜著男孩的痞氣,我再自以為是也不會認為你會走眼就看上我。”
隨後竟有些激動地點燃了蠟燭,“我得叫師父過來了,我可不想讓你死在房裏。”也不顧他的反應 ,徑直走出了屋子。
白楚之受傷的緣故我不知道,師父處理了他的傷口也神經質質的,什麽話也不跟我說。
過了幾天後我跟他老人家申請讓他把我和雪兒的住處對調,誰知這話剛一說出口他就拒絕了我,美名其曰說柳楚之儀表堂堂又沒招惹我,再說他是武功奇才,換了和他同住的師妹是會對他造成影響的。
我拉長了臉,抽搐著嘴角總算聽完他的話後回到寢閣。
“知……,劍兒徒弟……”剛進院子便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眉毛一挑,轉過身大大地給了對方一個擁抱,“劍英師父……”
“功夫練得如何?”
“還請劍英師父指教。”我拱了拱手。
劍英笑了笑,“我今天來看你不是來檢驗你的武功的。”
“那是來幹什麽?”
他攤開手掌,兩張牛皮紙箋上畫著兩朵大大的粉菏紙燈,“你這這段時日在清遠勤奮練功,這次過來我也想特意帶你出去逛逛。”
“去白玉台的花燈會玩嗎?”
“那是富家子弟與身份顯貴之人才能去的地方。”
聽到這裏,我突然掏出荷包裏白荷陶塑,遞給玉劍英,“有一個人給了我這個東西,讓我去清遠花燈閣找閣主,然後我可以去白玉台上玩。”
玉劍英有些驚異,看到我手中的陶塑道,“誰給你的?”
我想起空骨公子,突然臉上一熱,期期艾艾道,“上次上街幫師傅買菜時,救了一個被別人搶劫的富貴小姐,她為表達感激之情送給我的。”
玉劍英看出我的不自在也沒多問,“明日便是清遠花燈會,我和楚之今晚出去買點元宵。你既然已經有了進入白玉台的憑證了,那麽明天晚上就好好逛逛吧!”
“那你們呢?”
“我和你師父隨便逛逛,至於楚之的話那由他自己安排。”
聽完這句話後,我頗有些憂慮地望了望寢閣方向,這時白楚之恰好拉開了門,我趕快轉回頭,對玉劍英說,“師父,白楚之出來了,你好好和他敘敘舊。”
言罷,十分不自在地跑了出去。
元宵到了,我特地穿上從韓府帶來的唯一一件看上去還不錯的天藍綢裙,出了門。
這世和前世的宋朝一樣,過的是五夜元宵。我一出門,便看到大街小巷已經掛好大大小小的花燈,繽紛一片。
不少百姓門戶把楊樹支插在門戶上方,在盛有豆粥的碗裏插上一雙筷子,或者直接將酒肉放在門前。我在前世聽說過這種做法,它是一種慶祝元宵的活動,屬於“七祭”中的元宵”祭戶”。
我突然想起三國老爹跟我說過的一句話,一般來說舉行“祭戶”的人家都是淡姓子弟,換而言之是淡斐國的後代。雲蘭,淡斐,煙沙三國的交界語山離清遠有三百裏路,十八年前的三國大戰製造了很多難民,其中不少便是淡斐的子民,他們逃到清遠,有許多從此在這裏落戶。淡霏人是崇尚“誘仙”的民族,“祭戶”也是表達對仙神的敬意。而我聽玉劍英說,我要拜訪的清遠花燈閣閣主與大勢已去的淡斐有說不清的關係。
花燈玲瓏,幔蘇撩撩,清遠滿城繁花似錦。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花燈閣,雖說是閣,但確是一古樸靜雅的小亭。
閣於潭上,潭困山間,周林蔭蔭,鳴澗聲響,一公子憑欄而立,身旁一隻小攤上堆滿林總陶塑。
我頓了頓,喊到,“閣下可是清遠花燈閣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