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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裏的希望

  站在北京的火車站,雖然不是節假日,北京西站還是人來人往。童苑到窗口很快就買了一張去雨灣的火車票。就是這張票,可以帶自己回到那個夢回縈繞,卻不知道會是悲傷還是釋懷的地方,童苑拿著車票的手不禁發抖了。深深的看了一下北京的天空,湛藍裏飄著幾朵如棉似霧氣,自己卻站在這樣的天空下和這樣人流中,童苑似乎是在尋找。


  離上車時間還有三個小時,童苑打算去肯德基坐坐。中途夏希打了電話過來,問有沒有買到票。童苑告訴她已經買到了,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憂傷,隻是平淡的說著。夏希讓她到了的時候給她報個平安,童苑說了聲“好”。掛了電話,童苑坐在肯德基靠窗的位置,看著人來人往,還有大大的廣場裏人頭顫動。童苑看看自己的火車票,明天的清晨達到車次,也許是潛意識裏想在陽光出現的那一刻看到故鄉的樣子。


  火車站的大鍾發出當當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廣場,童苑背著書包準備進站。人一個挨著一個的人,讓她沒有回頭的機會,就這麽跟著人群走進了火車站的月台。火車上的人也不多,童苑找到自己的座位,把夏希打點的吃的東西放在旁邊,緊緊的抱住自己的書包坐在那裏。


  “姑娘,書包可以放在行李架上,不用抱著。”對麵一個看上去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和藹的說。


  “不用了,我抱著就行。”童苑不由得拉緊書包。


  “哦,嗬嗬。”中年婦女會意的笑了笑,不再說話。


  童苑也回應的笑了笑,便側過頭看著窗外。


  火車開始徐徐的啟動,一會兒童苑明顯的感覺到車窗外的樹和石頭都移動得很快。童苑從來沒有注意過火車外的北京是這樣的,灰色的牆,灰色的碎石,綠色的樹,就是如此的簡單。童苑突然想回憶起當初離開雨灣時是什麽樣子。可是記憶裏似乎隻有開往廣州的火車,童苑隻是緊緊的牽著姐姐的手,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曾想過出去就是十多年。


  天不知不覺的就黑了,外麵的世界已經就是漆黑的一片,隻有偶爾的燈光像黑夜的眼睛。童苑把書包往懷裏放了放,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隻是覺得眼皮在打架,靠在椅子睡著了。


  童苑再次醒來,火車裏燈火通明,到處都是沉睡的人們,童苑摸了摸自己的書包,姐姐仍舊還在,心稍稍安定了,抱緊了書包,頭倚在窗口,看著外麵漆黑的世界。外麵的世界黑色裏似乎有淺淺的薄霧,淡淡光暈若隱若現。隻是世界模糊了,不知道在哪裏。


  “姑娘,你不喝點水?”對麵的阿姨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醒來了,低聲問童苑。


  “哦,我不渴。”童苑淺淺笑著回應。


  “我看你一路東西也沒吃,水也沒喝,這樣的長途火車對身體可不好。”阿姨勸著童苑,邊遞過一瓶水。


  童苑看著這個陌生阿姨的關心,覺得盛情難卻,但是卻不好意思要她的水,連忙說:“我有帶。”說著自己站了起來,從行李架上把自己的東西拿下來,那是夏希準備的滿滿的東西。童苑從包裏拿出一瓶水,喝了口,果真覺得甘之如飴,朝對麵的阿姨笑了笑。


  “你一個人去哪?”阿姨坐了起來,把一堆火腿、肉之類的東西散開,自己坐在那裏吃,還一邊招呼童苑,“姑娘,吃點東西,看你的臉瘦得就,下巴尖尖的。”


  “我不餓。”童苑笑著回答。


  “你一直緊緊抱著你的書包,有很重要的東西嗎?”阿姨問。


  “嗯,比較容易碎的東西。”童苑隻是淡淡的解釋。


  “你長得可真像一個人?”阿姨邊吃著東西,眼神卻開始飄忽起來。


  童苑沒有回答她的話,對於這樣的搭訕,童苑沒有什麽心情。


  “我女兒如果不是出了車禍,大概跟你一般大吧。”她繼續說話。


  “我長得像你女兒?”童苑好奇的反問。


  “是的,你上來的時候我第一眼看著就覺得特別的像。”阿姨笑著說。


  “那您女兒是什麽時候?”童苑問了欲言又止。


  “前半個月。”阿姨說:“才大一,在學校的時候出事了。出事的前幾個小時還給我打了電話。”


  童苑看著她帶淚的麵龐,腦袋裏突然被什麽時候震驚了,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那時候還打電話給我說是出去找兼職,說以後不用我那麽操心了,那丫頭還說拿了工資就去買塊玉給我當生日禮物,說是玉可以辟邪。後來收拾她的東西的時候,我發現真的有塊玉,丫頭早就買了。”車廂裏隻有阿姨低訴,偶爾有去廁所的人經過會好奇的看一眼。


  火車上突然報站,火車馬上就要進入武漢站了。阿姨擦擦眼角的淚水開始收拾東西。


  “阿姨,你要下車了嗎?”童苑問。


  “是的,到家了,總算把她給帶回家了。”阿姨長歎:“隻是不知道她爸爸怎麽接受這個事實。”


  火車慢慢的放慢了速度,許多人都收拾完了東西,朝門口走去,走廊裏站滿了準備下車的人,童苑看著阿姨也收拾好了東西,朝上衣口袋裏摸著,摸出一塊環形的,套著一根紅色的穗子。她伸手遞給了童苑,眼神裏充滿了期盼。


  童苑並沒有伸手去接,隻是看著她。


  “姑娘,送給你吧。”阿姨隻是看著童苑,手一直伸著。


  童苑睜大眼睛看著她,緩緩的伸手接過那塊玉,嘴唇顫動:“為什麽?”


  “沒什麽,給你會讓我覺得有希望,好像什麽時候她就會回啦。”阿姨笑著說。


  火車已經完全停穩了,人們已經陸陸續續的下車了,也有人上車了。阿姨背著行李就走了。


  幾分鍾時間,該離開的人離開了,該來的人來了,童苑對麵又坐了一位阿姨,不過看上去年紀稍大,她除了疲憊的眼神,沒有其他的表情,放好行李後就開始睡覺。


  童苑隻是看了對麵的阿姨,把臉轉向了窗外,卻從站台的微弱光芒中分明看見送玉的阿姨站在不遠處正看著自己。童苑把手放在窗戶上,朝遠處揮了揮手,阿姨也揮了揮手。火車徐徐的啟動,慢慢開始前進,阿姨的身影開始遠處,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童苑輕輕的握著那塊玉,手心裏有點冰涼的感覺,慢慢的,手心的溫度融化了玉的冰涼,卻又無形中升起了希望,一種期待的希望。也許這就是這個陌生的阿姨放在童苑手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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