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虔誠的心

  麵對柳依諾的質問和懇求，林微微的心也不好受。隻是，現在人人認定是她害了赫連玦，認定她是周江風的幫手，認定她罪無可恕。


  是的，她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是一個好女人。但她自始至終沒有想過要害赫連玦，他是她今生唯一愛過的男人，更是摯愛，她怎麽會害他呢？


  然而，在事實麵前她無力反駁，更沒人相信她的清白。其實，也怪她，如果不是她一時鬼迷心竅，貪圖太多，又怎麽會落入周江風的陷阱。


  不能說一時大意，因為她對他始終有防備。讓他有機可趁，是她無法自我原諒的罪。


  任由柳依諾抓著她的衣襟，抓得她喉嚨發痛，有些窒息。此時此刻死對她是一種仁慈，一種解脫。隻是，她自己下不手，如果柳依諾願意幫她，她會很感激的。


  柳依諾人如其名，如柳葉般柔弱，如果不是她的主動，她根本碰不到她的衣袖。


  果然沒堅持多久，激動中的柳依諾消耗了太多力氣，不得不鬆開她。坐在床上喘著粗氣，隻能用盈淚的水眸盯著她。


  “林微微，你真是個魔鬼。一點人性的都沒有，玦還一直覺得欠了你。其實，像你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可憐。你隻是太可恨。”一向善良的柳依諾衝口而出如此刻薄的話，呈示出她內心有多麽慌亂，多麽驚恐。


  被推倒在地的林微微淒然一笑，對於柳依諾的控訴並不想反駁，也不想辯解：“柳依諾，你沒有資格這麽說我。你一直被捧在手心裏，而我呢，在你還天真無邪的時候，我已經被迫張開雙腿躺在男人的身下。為了生存，我不得不得拋下尊嚴，像狗一樣對男人搖尾乞憐。而一無所有的我，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體。也許你會覺得我髒，我卑鄙，我齷齪，但我沒未覺得那時的日子是我的錯。我隻是運氣沒有你好。


  第一眼看到玦時，我就深深愛上了他。是，我的身體是髒的，經曆了太多男人的玩弄，但我的心是純潔的。它的第一次悸動給了玦，我的愛也是神聖的，不比任何人低賤。雖受周海藍的控製和安排，但我仍是十分開心，我願意會玦奉獻自己的一切。包括靈魂。


  他不愛我，我不怪他，依然無怨無悔幫著他。他利用我，我不恨他。因為對他有所幫助，我很高興自己有這樣的價值。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你也是女人，知道青春有多寶貴，我為他奉獻了一生。女人最美好的年華，最後換來的是什麽？他無情的拋棄。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不敢奢求能與他站在陽光下接受眾人的祝福。我隻希望能陪在他身邊，偶爾能看看他就好。這樣的要求過分了嗎？這樣的卑微貪求了嗎？他卻連這樣的機會都不肯給我。也許真的是我不夠好，不想他愛。我知道受了周江風的蠱惑和蒙蔽是我的錯，隻是，我真的真的從沒想過要害他。”一口氣說出了自己所有的委曲。


  她不是生下來就蛇蠍心腸，是命運在她的身上畫了太多顏色。那些可怕的印記，一生都洗不掉。她並不似外表看上去那般堅強自信，靈魂深處她住著一個自卑脆弱易傷的小女孩。


  聽了林微微的話，柳依諾有些震驚，有些愧疚。對她的了解不多，隻因為倆人沒有真正的交集，更未交過心。


  都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是環境，是命運造成了她現在的悲劇，而她最錯的就是讓身上的瘟疫感染了別人。


  這可以說全是她的錯嗎？


  不，這不公平。


  在林微微近乎發泄似的吼完，房間陷入一片死寂。柳依諾強壓下心頭泛濫的驚悸，盡量緩和了語氣：“你知不知道周江風在哪裏？”


  “不知道。他一直在利用我，自始至終。”暗自握緊拳頭，讓手指深陷入肉裏。劇痛裏全是她的蠢，怨不得他人。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更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她經曆了那麽那麽多，居然還像個小女孩一樣天真，這能怪誰？


  “一點線索都沒有嗎？”聽完林微微的悲慘經曆，柳依諾對她的成見少了。隻希望能從她那裏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此時此刻的林微微不知是否已想通，還是一夕開竅，對柳依諾的問話知無不言：“周江風那個人太深沉，太會偽裝。他既然決定利用我，就不會給我留下任何線索。如果連顧越都找不到他，我就更沒有辦法。”


  意料之中，仍十分失望。


  將臉埋入掌心，過了好久才抬起頭來：“林微微，我能不能求你最後一件事。”人在她手上，隻要她一聲令下，林微微隨時人頭落地，而她卻對她說求字。


  “你說吧。”一個端坐床上，一個蜷縮牆角。兩人卻像是交心多年的姐妹般自然，這一幕是她們不曾預料到的。


  “如果你真的知道玦的身世，就告訴他吧。別讓他帶著遺憾走。”澀澀的聲音裏滿是黃蓮的味道。


  林微微大吃一驚，抬起頭仔仔細細看著柳依諾。絕美的臉上布滿擔憂與驚亂，明眸紅通通是壓抑的悲傷。


  在那麽複雜下的環境求生，林微微自認為有一套識人之明。雖被心機深沉的周江風算計了一把，但她仍有自信柳依諾的悲傷不是偽裝。


  “玦真的會死嗎？”時至今日，她仍不相信。是不敢亦是不願。


  柳依諾沒有讓她驚疑太久，點點頭，淚不可自抑地劃落：“周江風給他下了很邪惡的病毒，所有專家都束手無策。”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喃中瞠大的雙眸，她以為東方煜隻是嚇她，要她交出周江風。他們都恨她怨她，所以，她堵著一口氣與他們唱反調。


  沒想到事實竟然這麽嚴重，超乎她的想像。


  柳依諾站了起來，強迫自己止住淚：“林微微，我知道你不想做的事誰都勉強不了你。隻求你好好考慮一下，別讓玦帶著那麽多遺憾離開人世。你和他在一起也那麽久過，應該很了解，為了尋找身世他付出了多麽大的代價。”


  就在柳依諾將要轉身離開之際，林微微突然站了起來，蒼白憔悴的臉上有了一絲異樣：“告訴我，玦的傷真的那麽嚴重嗎？”


  “是。”言簡意賅的一個字如刀紮入林微微的心，幾天來沒有嚴重透支的體力在這一刻異常明顯。身子晃了晃，卻倔強地不肯倒下。


  其實，一直以來她也是個十分要強的女人。因為擁有的過程太艱難，所以，她比別人抓得更緊。


  “我能去看看玦嗎？”撥了撥有些零亂的發，偽裝堅強，而她眼底的悲傷和驚慌卻無處可逃，直直落入柳依諾眼中。


  一開始並不樂意，因為她不知道林微微是否真的動搖？會不會給赫連玦最後沉重的一擊？她很想相信她，相信一個女人的愛，卻無法忽略她以前所做的一切。


  看出了柳依諾的猶豫和遲疑，林微微並沒有表現得多麽急切，隻是，疲憊的眸子裏流淌著濃濃哀傷：“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許多令人發指的事，我不想為自己開脫，也不必得到你的諒解。柳小姐，你也曾經愛過玦，應該懂得我的感受。你很慶幸，遇到了生命裏真正的曙光，將你帶出了執迷。但我相信愛玦的感受你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所以，你肯定懂得我的感受。”


  柳依諾愣愣站著，不可否認林微微的話觸動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就算已經擁有了另一種幸福，她也不會忘記愛赫連玦的感覺。


  初戀是每個女孩心目中最珍貴的秘密，哪怕沒有結局，依然是最美的經曆。而且，她的初戀那麽轟轟烈烈，幾經生死。


  定定看著林微微，幾天的驚嚇恐慌她已不複昔日的精致美麗，沒了化妝品的修飾，她十分憔悴，歲月的痕跡刻在臉上，再無掩飾。


  是的，她說得對。不管她再毒如蛇蠍，她始終是個女人，一個深愛赫連玦的女人。她會千方百計去傷害他身邊的任何人，卻不會傷害他本人。


  林微微沒有回避柳依諾的打量，現在的她已是窮途末路。她兩次欲置雲歡顏於死地，雖都沒有得逞，卻將她害得瘋瘋癲癲。


  她注定得不到赫連玦的原諒，所以，她沒什麽可怕的了，不是嗎？最壞的結果不是死，而是徹底離開他。


  深吸一口氣，柳依諾怕自己會後悔似的，語氣有些急切：“好。我帶你去。”


  長長籲了一口氣，才發現等待的過程中她一直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此時此刻她是個罪大惡極的凶手，得不到原諒是正常的。


  抬起頭，眸中流露真摯的感激：“謝謝你。”


  夜悄無聲息來臨，黑色的幕布上一顆顆繁星閃爍。妍莊靜謐的表象下，是一顆顆焦躁不安的心。隻除了一直將自己囚禁在無風世界裏的雲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