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好舍不得
“顧越，你繼續盯著他。”沉聲命令。
“是，門主。”盡管五年前他已是焰盟的門主，可他的心目中赫連玦永遠是他的門主，是他一生要效忠的對象。
商量完周江風的事，赫連玦來到與雲歡顏的房間。春日的陽光柔和灑下碎金，雲歡顏的半邊身子淋浴其中，蒙上一層淺金，幾近透明，仿佛下一秒就會張開翅膀飛走。
赫連玦心一顫，幾個箭步上前。由背後一把摟住她，下頜抵著她的肩，雙手緊緊攬著她不盈一握的纖腰。
“小顏……”發自靈魂的呼喚有著濃濃的不舍，閉上眼睛，吸吮著她發間散發出的淡淡清香，頓時感到心曠神怡，然，一顆心卻酸痛不已。
東方煜沒有瞞他，對於自己中的病毒他身體已有了反應。明顯的體力不支，偶爾會流鼻血，常常會有暈眩感襲來。
不是不相信東方煜，隻是，世上還有太多未解之謎。經曆了那麽多，一直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死對他並不陌生，好幾次他差點兒撐不過來。
然而，現在放心不下小顏。如果他走了，柳依諾會照顧她。但她能如同自己對她這麽有耐心嗎？事無巨細，親力親為。
不，諾諾很快會有自己的孩子，她要照顧的人會越來越多，絕沒有可能將全身心都投注在小顏身上。他不怕死，但他好舍不得她。
一想到要和小顏分開，陰陽兩隔，他的心就劇痛了起來。
“小顏，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諾諾會替我好好照顧你的。你要聽話，要堅強知道嗎？”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一本正經地說。
修長的手指輕撫著柔細的臉頰，每一寸移動都小心翼翼，仿佛怕力道稍重一些會碰碎了她，更帶著濃濃的眷戀與不舍。
他實在沒有想過自己會等不及她清醒，要先離她而去。“林微微已經承認了，她給朵朵下了藥，讓她情緒狂躁，傷害你不是她的本意。小顏，你快醒醒吧。別再躲在小黑屋裏了，朵朵還需要你的照顧。如果她知道自己無意差點兒傷害了你，她一定會很自責的。”一遍遍哀求著，希望她能清醒。
她好了，他才能無所牽掛地去。
人生的劫，他經曆了很多，遊離於生死邊沿。以前無牽無掛，孓然一身，現在他真的好舍不得。
“小顏，你能聽到我的話，對不對？”她呆滯的眼眶湧出了淚，滴滴晶瑩，刺痛著他的心。
雲歡顏隻是靜靜流淚，並沒有開口說話，眸光依然空洞，定定看著赫連玦卻仿似看著世界的某一端。
一開始的激動漸漸平複，這樣的情況在這幾天內經常出現。應該是一種好的現象吧，畢竟，五年來她沒有流過淚。
而現在居然喚醒了他。
她是有感覺吧，隻是，不願醒來麵對他罷了。
握著她的肩，藍眸滿是不舍：“小顏，別傷心。能照顧你五年已經是很大的幸福，是上蒼給我的贖罪時間。活到現在我做過很多錯事，但最對不起的人是你。我不奢望你能原諒我，隻希望你別折磨自己。小顏……”緩緩吻上她的唇。
輕如羽毛的吻，細細描繪著她絕美的輪廓，一遍又一遍。虔誠的吻，如同之前的每一次。她是他的女神，他是她永世的信徒。
雙手捧著她的臉，不舍而綿密的吻落在她光潔的額頭，秀挺的鼻染，晶瑩剔透的雙頰，圓潤的耳墜，卷翹的睫毛最後落在柔軟的唇瓣上……
不帶情欲的吻發自於靈魂的沉痛與不舍，他不知道還能這樣抱著她多久。從來不覺得時光奢侈，現在總算有了深刻體會。
說沒有遺憾是不可能的，他還沒有等到小顏清醒，他還沒有讓她真真切切體會到自己的愛。
柳依諾見門沒有關緊，便推開，卻見到如此令她心酸的一幕。強忍淚水，站在原地，上唇咬著下唇，心痛一波波湧現。
這樣的一幕太感人，太傷魂。她竟移不開腳步，像個無恥的偷窺者看得那麽光明正大。
“諾諾。”是赫連玦轉身喚回了她的魂。
眨了眨眼，眨去裏麵的鹹澀。舉了舉自己手上的托盤：“我做了些點心，讓歡顏嚐嚐。”
“好。”赫連玦接過，並沒有請柳依諾進去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所以，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見狀，柳依諾了然，隻是心更痛了些：“晚上想吃點什麽？我讓廚房準備。”
“小顏喜歡喝湯，讓廚房煲個湯吧，清淡一點的，多放點薑。”將她的口味記得牢牢的。
赫連玦的變化讓柳依諾很羨慕很心痛，她真想衝上前將雲歡顏搖醒。她在白白浪費著幸福，浪費一個男人用心的寵愛，浪費屬於他們越來越少的時光。
心痛得無以複加，隻是，她什麽都沒有做，在眼淚奪眶而出前，轉身匆匆離開。連回答都不敢，她知道自己一旦開口，便會崩潰。
柳依諾的強忍悲傷赫連玦看在眼裏，心中也很複雜。隻是他沒有時間多想，頭又開始痛了，他要把握住和雲歡顏相處的分秒。
拿起一塊小熊圖案的餅幹遞到雲歡顏唇邊：“這是諾諾親手做的，你嚐嚐。”
如同以往信任的張開了嘴，赫連玦小心放入，雲歡顏開始咀嚼了起來。一想到今後不能再這樣照顧她，他的心就一陣陣鞭抽似的痛。
“小顏，你要快點好起來，我才能安心離開。”重新將她攬入懷裏，呢喃如夢。他真的不怕死，隻是好舍不得，舍不得她。
*
柳依諾滿臉淚水打開會議室的門，不顧眾目睽睽，就這麽撲入東方煜懷中，低低地啜泣了起來。她一直是個保守內斂的東方女子，就算在西方世界裏仍不習慣讓外人看到他們親密的樣子。
她很容易羞澀，受不了別人的嘲笑，不管好心還是無意。
然，此時此刻她就這麽不顧別人的眼光衝入他懷裏，還哭得這麽傷心。這讓東方煜有些手足無措，心又揪扯了起來。
“諾諾，怎麽了？”輕拍著她的背，放柔了聲音。
壓抑的啜泣使她的肩膀一抽一抽，拚命克製泛濫的淚水，隻是聲音十分痛苦：“煜，你救救玦，救救歡顏。”
東方煜高懸的一顆心鬆下了幾分又變得十分沉重：“我一定會盡力的。”如果不能救自己最好的朋友，他還配當醫生嗎？
淚水宣泄了悲傷和委曲，柳依諾這才意識到會議室裏還有許多專家在，她一時悲痛難忍，竟忘了場合，忘了時間，做出這樣不合時宜的事。
慘白的臉一下子紅如煮熟的蝦子，快速推開東方煜的懷抱，不敢看在座眾人的目光，如來時般匆匆離去。
“抱歉，我太太容易羞澀。”東方煜聳聳肩，以玩笑的方式說。
眾人皆露出或祝福或羨慕或促狹的笑。
經柳依諾這麽一攪，氣氛輕鬆了不少，可她走後，眾人收起笑容又開始十分嚴肅而凝重地討論赫連玦的病情。
柳依諾才到花園，剛呼吸到一口新鮮的空氣，便接到保鏢的稟報，赫連玦又昏迷了。
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匆匆趕去處理，讓保鏢去通知東方煜。
赫連玦接二連三的昏迷，他的身體機能已被病毒慢慢蠶食。不敢去聽專家們凝重的話，她隻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直直衝到關押林微微的房間門口。
“東方太太。”保鏢有禮的問候。
“開門，讓我進去。”此時此刻她別無他法，哪怕還有一線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保鏢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鎖。柳依諾急急衝了進去，昏暗的房間裏窗簾沒有拉開，一片死寂。美目快速掃過卻不見林微微的身影，柳依諾急了：“林微微，你給我出來，出來。”
好一會兒房間一片死寂，仿佛沒人在。就在柳依諾耐性告罄的時候，窗簾晃動了起來，林微微蜷縮在窗簾邊，小得看不見。
柳依諾扭開了燈，刺目的光讓她無所遁形。
幾個大步上前，揪住林微微的衣襟，悲憤又痛苦地大喊：“林微微，你到底想要什麽？把玦害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他現在有多痛苦，你知道嗎？你口口聲聲說愛他，可你一點都不懂得愛。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他快樂幸福，而不是千方百計置他於死地。”
在林微微的印象裏，柳依諾是個絕美如仙的女子。她靜若處子，一舉一動都透過令人心疼的嬌柔，現在卻像個瘋子一樣衝她大吼。
一時間她有些懵了，呆呆的，不知所措。
林微微的沉默如油澆在柳依諾熊熊燃燒的怒火上，她覺得整個人快要爆炸了。
“你交出解藥好不好？玦死了就什麽都沒了，他活著你還有一絲希望，不是嗎？”怒吼，哀求，利誘。
驚亂中的她不知該如何是好，隻知道再不為赫連玦做些什麽，她一定會後悔死，懊惱死。
而她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武力她不行，智謀她不足，唯有站在過來人的角度上同林微微談一談。
希望她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了，害人終究難以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