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絕望妥協
空氣仿佛結了一層寒冰,每一口呼吸都那麽艱難,冰冷噬骨。
失去語言能力的雲歡顏不知該用什麽來表達自己此刻內心的驚駭,麵對妹妹的以死相逼,她真的要就範嗎?
可是,依照妹妹倔強的個性,若她不願意,不敢想像她會做出什麽事來。瞠大驚恐的眸子,妹妹威逼她的刀子依然架在她自己的脖子上,仿若不怕疼似的往下割。
猩紅妖冶的血珠宛如一雙雙魔眼,用詭異的顏色剜著她的心。
一秒萬年,她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姐姐半晌不說話,雲朵朵有些急了。難道,她對她已經沒有任何影響力?不,是她錯了,她一直是錯的。
人都有自私的一麵,就算再親的在麵對榮華富貴時都會爭得頭破血流。更何況,赫連玦這樣優秀極品的男人。
嫁給他所帶來的不單單是物質上的享受,更有地步,名利。一夜之間就是麻雀變鳳凰,站上金字塔的頂端。
她都那麽費力地往上爬,雲歡顏觸手可及,她為什麽要放棄?又怎麽可能會放棄?
越想越驚亂,她唯一的籌碼這麽薄弱,不堪一擊。她隻有一條命能死幾次?姐姐,這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人的女子,又豈會沒有貪念。
一心一意全為自己著想。
不,不可能的。
世上沒有永遠的好,沒有!
懼和恨交纏成瘋狂在雲朵朵已然失去理智的眸子裏流淌,狠了狠心,用力一劃,血不再是珠子懸掛,滴成蜿蜒猙獰的血蛇,吐著鮮紅的蛇信子。
雲朵朵的舉動,雲歡顏不由得驚叫一聲:“朵朵,不要……”顧不得許多,本能反應下,大步上前欲搶下她手中的刀子。
雲朵朵不肯,驚亂之下唯有用手死死抓著刀,任那鋒利的冰冷割破她的掌心,血如雨,快速滴落在地毯上盛開出一簇妖豔的曼陀羅。
“你放開我,放開我,讓我死,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你大可和赫連玦毫無牽掛地在一起了,你放開我,讓我死,讓我死!”瘋狂地吼叫著,不顧一切與雲歡顏爭搶刀子。
神智零亂,整個人似已瘋魔。
“朵朵,朵朵,你別這樣,算我求你了,你別嚇我。朵朵,你要什麽姐姐都讓給你,你有什麽要求姐姐都答應你。朵朵,求你,別傷害自己。你可知道姐姐是在怎樣的煎熬下才保住你一條命的?朵朵,不可以有事,不可以。”驚慌失措的雲歡顏痛哭哀求。
隻要她好好的,她願意成全。隻要她能安心,她願意嫁給亨利。隻要她不傷害自己,要她什麽她都願意。
聽到雲歡顏的話,雲朵朵停止了掙紮,搶奪。血色瘋狂的眸子閃過一絲得逞的詭光,脖間的鮮紅,臉上的慘白,此時此刻的她不再青春,不再美麗,宛如蛻了皮的毒蛇,呈現出原本最醜陋的樣子。
驚慌失措中的雲歡顏看不到雲朵朵臉上得逞的笑,緊緊抓著她手上的刀,趁她無神,一把奪下,不顧那鋒利在她手中是怎樣的萬箭穿心,握得緊緊的,血如雨下。
逃到沙發的另一端,仿佛這樣雲朵朵就不會傷害自己,也找不到凶器。絲毫沒有意識到,她的手在流血。
因為心裏的驚與痛已蓋過一切。
“姐,你真的願意成全我?”沙啞著聲音幾分顫抖地問著。
“是。朵朵,隻要你好好的,姐姐做什麽都願意,都願意。”淚水徹底遮蔽了她的視線,渾身虛軟無力,若不是有一股擔憂的力量支撐著她,她恐怕早已癱倒在地上,起不來。
雲朵朵哭得十分委曲而傷心,快速撲進姐姐懷裏,緊緊摟著她的腰:“姐,謝謝你,謝謝你。我就知道世上對我最好的隻有你,隻有你。姐,我一定會很幸福的,你也會幸福的。”哭著,喊著,狂喜著,激動著。
任由妹妹摟著,雲歡顏再撐不起回應的力氣。刀子自手上滑落,掉在柔軟的地毯上,無聲無息,可刀子直直插入她心深處,再也拔不出來。
*
一夜無眠到天明,昨晚的妹妹太瘋狂,太絕然,也太可怕。她不得不妥協,她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傷害自己,而無動於衷。
再一次真切地體會到妹妹的轉變,但思緒混亂的她已理不出個頭緒來。
嫁給亨利是她從不曾有過的念頭,如今卻不得不去做。坦白地說,她不討厭亨利,她欣賞他身為KJ的才華,敬佩他白手起家的能力與魄力,感激他的相助和照顧。
然,她對他所有的感覺僅止於感激和欣賞,並無半絲男女之情。雖然亨利曾坦白過對她的好感,但論及婚嫁,他會願意娶她嗎?
這樣的發展連她都恍然如夢,如果她提起,亨利會不會把她看作是瘋子。可是,不照做,她不敢想像朵朵還會做出什麽恐怖的事情來。
她現在極度缺乏安全感,而她此時她最大的威脅,甚至是假想敵。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麽做?她真的要嫁給亨利嗎?
陽光化開凝結在身上的寒冰,仰起頭,承接陽光溫柔的輕撫,才發現她在陽台上站了整整一夜。寒風獵獵將她的四肢吹成僵石,思慮過大的腦子昏昏沉沉。
眼前的暖光和溫暖灑在身上,就像小時候被爸爸抱起的感覺。
恍然中,耳膜嗡嗡作響。似是有人在敲門,可她凍僵的腳仿佛生了根,怎麽也移動不了分毫。好困,好想睡覺,迎著溫柔的陽光,她緩緩閉上眼。
昔日經曆的一切宛如幻燈片般在眼前閃過,一幕幕,一段段,似夢似幻,那麽虛無飄渺,又實在實在。
爸爸,媽媽,赫連羽,周海藍,劉天雄,欣姨,小宛,赫連玦,亨利,妹妹……仿佛重新經曆了一次浩劫,她明明知道後麵會發生些什麽,拚命阻止,卻改變不了任何。
任那些的可怕預感一一重現,一一經曆,再一次輪回,再一次淩遲……
“小顏……小顏……”夢外有個極其溫柔的聲音一直在呼喚她,焦慮而驚恐,扯動她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
將她從黑暗的深淵裏一寸寸拔出來,可是,那聲音裏飽含的感情讓她驚恐又疼痛。她根本不敢麵對。就像出現在寒夜裏的火焰,讓她很想靠近,卻又害怕被灼傷。
“姐,姐姐……”熟悉的聲音撞入靈魂擊碎她剛剛心底泛起的一絲希冀,整個人驚恐萬狀。
對,她答應過朵朵不能再和赫連玦有一絲一毫關係。對,隻要那溫暖是給朵朵的,她怎樣都無所謂。
她可以失去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讓朵朵有一絲危險。
她答應過爸爸媽媽要好好照顧朵朵,她怎麽能讓她因為自己而傷心。
一道光束的門阻隔了她的腳步,裏亮外陰,她該往哪走呢?這樣的痛苦太重,她已經快承受不起了。可是,她死了,朵朵怎麽辦?
她還小,才十八歲啊,她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受了委曲怎麽辦?被人欺負怎麽辦?赫連玦不肯履行諾言,反悔了,她又該如何是好?
不行,她必須回去,她要保護朵朵。這是她答應媽媽爸爸的事,如果她沒有做到就算到了黃泉,她又有什麽顏麵去見他們?
赫連玦胡子拉渣,眼裏布滿血絲,剛毅冷竣的麵容霸氣不再,擔憂和焦慮成了臉上唯一的表情。光影削薄了他的輪廓,鍍上悲傷。
此時此刻他不是漓城的黑暗之王,不是赫築集團的總裁,更不是那個睿智隱忍與周海藍鬥智鬥勇的赫連玦,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為自己女子擔憂焦慮,卻無能為力的平凡男子。
他已經不眠不休整整守了她三天三夜,可她緊閉的眸子依然沒有睜開的痕跡。是他的話讓她擔憂了一夜,忘了嚴寒霜凍,獨自在陽台靜坐了一夜嗎?
可是,房間地毯上的血跡斑斑是怎麽回事?她手上深深的刀傷,又是怎麽回事?
都是他不好,他不應該一時失控對她說出那樣霸道的話。然,他真的無法忍受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光是想像的心如刀割,萬箭穿骨。
不,他不會再放開她的手了,絕對不會。
執起柔荑擱在唇畔落下心疼而綿密的吻,一下又一下輕啄著,每吻一下都是一句懺悔的歉疚。赫連玦旁若無人的深情相對,看在雲朵朵眼裏,冒出瘋狂妒恨的火焰。
自始至終,赫連玦的視線不曾在她臉上停留過分秒。他的眼中,心底隻有姐姐。一直都是。
悄悄握緊拳頭,讓尖細的指甲在掌心掐出道道血痕,用疼痛來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衝動,一定要沉住氣。
不管雲歡顏是真病還是假病,她都不會放棄赫連玦。天賜的機會,若不好好把握,一旦失去再後悔就是終身的遺憾。
她再也不要回去過苦日子了,她絕不成為別人嘲笑鄙夷的話柄,絕不!
三個人的房間裏氣氛十分詭異,而一心牽掛擔憂著雲歡顏的赫連玦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