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漸漸好轉
再度被注射了鎮定劑,雲朵朵繼續陷入睡眠。此時此刻的安靜如嬰兒般的她很難讓人聯想到她剛剛猙獰如鬼,瘋狂嘶吼的樣子。
“醫生,醫生,我妹妹怎麽了?她到底怎麽樣了?”無助的淚懸於眼眶,雲歡顏滿心惶然,需要醫生的專業建議來撫平驚恐的皺褶。
醫生摘下口罩,滿臉凝重:“雲小姐,令妹已經漸漸走出自我封閉的那一個階段,現在的她如初期忘不掉她被侵害的那一幕。目前對她來講很重要,若她能走出傷痛,便能恢複正常,如若不是可能一輩子瘋狂。”
雲歡顏被醫生的話驚得後退了兩步,抬起淚痕斑斑的眼:“醫生,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我求你!”巨大的驚恐抽光了她的力氣,整個人軟軟倒下。
一旁的赫連玦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顏,你別這樣醫生一定會盡力的。”
被赫連玦冰寒的目光嚇了一跳,醫生帶著一絲嚴肅:“雲小姐,醫者父母心,你的擔憂我很清楚,也很理解。我們會盡力醫治令妹的,隻是,她患的是心病,你的話比我們有效的多。我想這是好的發展,若繼續下去,她會好轉的。”
醫生的話是她黑暗世界裏的一抹曙光,喜悅浮上臉頰,緋色紅暈蓋住蒼白,雙眸熠熠生輝:“真的嗎?”
“嗯,隻要家屬和我們積極配合,我們有信心。”醫生給了她一記安心的笑容。
“謝謝,謝謝。”雙手捂住臉,任淚自指縫間一滴滴落下,地毯上全是疼痛的晶瑩。
雲歡顏步履沉重地走向熟睡中安靜的妹妹,執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朵朵,你聽到了嗎?你不要再禁錮自己了。朵朵,求你醒過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的悲傷穿透空氣絲絲纏繞著赫連玦的心,如鋸子一下又一下割據著,疼痛萬分。
接下來的幾天雲朵朵的病情反反複複,時好時壞。雖然有繼續歇斯底裏,不受控製的時候,不過也有依稀清醒,認出她的現象。
這樣的扯痛和狂喜對雲歡顏一種巨大的折磨,雲朵朵的病牽係著她每一根神經,所有悲喜全不由己。
赫連玦如幽靈般,似一直在她身邊,每每當她受不了疼痛時,他總會從天而降,安撫著她受傷的靈魂。
不敢刻意去想像他的存在,因為她始終無法麵對他。原本堅硬的殼被他敲出幾條細縫,暖意入心,融化著裏麵的冰棱。
她之前堅定的想法正被他一點點改變著,她似乎越來越無力支撐住。
妹妹的病牽係著她整個靈魂,她暫時沒有餘力趕赫連玦走。盡管知道他是個恐怖分子,隨時會偷走她的心。
知道自己應該離他遠遠的,卻仍貪戀著自己他給予自己的那一份支持與溫暖。
“姐……”一聲細如蚊蚋的呼喚幽遠縹緲,仿若是前塵真摯的聲音透穿時間的厚布,變了味道,卻依然讓她恍惚,心顫。
照顧了雲朵朵整整一夜,疲憊不堪的雲歡顏睜開眼。迷離恍惚的眼神裏蕩起苦澀的笑,又是夢境的美好。
收起失望,斂了斂神,告訴自己。她一定要相信朵朵,隻要相信奇跡就會發生。
“姐。”這下子的聲音真確了起來,雲歡顏猛然一驚。僵硬轉動脖子望向病床上的妹妹,隻見她清澈的眸子不再蒙著一層灰霧,流淌著幾絲孱弱的驚恐。
泣然欲泣,悲傷懸掛眉間。在妹妹的眼中,她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雲歡顏驚喜交加,情不自禁雙手捂住唇。太多的話鯁在喉間,咽不下,出不來。滾燙的淚模糊了雙眸,疼痛著喜悅。
過了好半晌,她才從驚喜裏轉醒:“朵朵,叫我什麽?再叫一次。”聲音顫抖得不像話,如同她不敢置信的心。
姐姐的樣子讓雲朵朵驚慌失措“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姐,姐,姐……”
“朵朵,朵朵,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你嚇死我了,知道嗎?朵朵!”緊緊抱住妹妹,哭得無法自持。
倆姐妹抱頭痛哭,傾盡悲傷和委曲。
不知哭了多久,紅腫的眼眶,沙啞的聲音,越來越疲倦無力的身軀。雲歡顏自妹妹懷裏抬起頭來:“朵朵,告訴我,我是誰?”彷徨的心仍懸在半空,她好怕隻是幻夢一場,美麗的海市蜃樓。
“姐,姐,你是我的姐姐,對我最好,最愛我的姐姐。”雲朵朵的每一句呼喚都在雲歡顏心頭開出一朵花。
在經曆了那麽多非人的折磨後,老天終於肯對她仁慈一次了。
“太好了,太好了,朵朵,你可算醒過來了。”一再重複著自己的喜悅,天知道那背後堆砌著太多傷與痛。
“嗯。”感染了姐姐的喜悅,雲朵朵同樣激動不已。
*
雲朵朵一天天好了起來,她已經能正常的與雲歡顏溝通,亦能想起她們一起經曆過的快樂童年,糗事趣事。
對於這份天賜的禮物,雲歡顏深深感激著。
倆人都很有默契,絕口不提那一天的可怕經曆。在療養院的日子飛快流逝,一流的環境,一流的服務,再加上VIP病房的特殊待遇,連醫院固有的消毒劑味都沒有。
精致的房間宛如星級酒店,若不是時有穿白大卦的醫生出現,雲朵朵真以為是度假村。隻是,每每看到牆角那不敢出現得太明顯的俊朗身影,她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
老天真的對她太不公,太殘忍了。她再也不信命了,她的未來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把握。她再不是任人隨意利用的傀儡。
沉浸於妹妹清醒的喜悅裏的雲歡顏沒有感受到朵朵的變化,隻當她是還沒完全走出陰影,對她更加憐惜,更加嗬護。
一晃冬已過半,萬物蕭瑟,露出禿禿的枝節伸向天空。有些花枯了,依然有新的盛開,有些草黃了,新綠覆蓋。
季節的輪回不會因任何人,任何事而稍稍遲疑或停歇。這半年的經曆想想總那麽虛幻,比夢還不真。
隨著妹妹病情的好轉雲歡顏的悲傷漸漸散去,骨子裏的堅強重新占據。她開始投簡曆,無奈,大學沒有畢業,學的又是音樂,她專業性不強,很難找在合適的工作。
可是,她不能總依靠著赫連玦。她要與他斷得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就要離開他的勢力範圍,最好離開這個城市。
天空陰沉沉的,陣陣北風呼嘯而過,半空飄起煙色塵埃。幾片黃葉被風卷起,縱然再多眷戀,也隻能留給大樹一個悲傷的背影。
癡癡望著窗外,神遊太虛。
“姐,你怎麽了?”怯怯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驚起雲歡顏一個人的煩惱,反射性擠出笑:“我沒事啊,朵朵,睡得還好嗎?”
極力表現出快樂的一麵,不讓雲朵朵有任何心理負擔。換下寬大病號服,穿上簡單的家居服,雲朵朵顯得俏麗青春,身上卻出現了與年齡不附的憂鬱。
“姐,你別騙我了,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說得十分篤定,姐姐其實很單純,心事全寫在臉上,一眼看透。
“朵朵……”在妹妹清澈的目光注視下,雲歡顏有些心虛。現在朵朵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她的精神才稍好一點,負擔不起太多。
欲言又止,這段時間以來她們隻談童年快樂,幾乎絕口不提與雪園,與赫連家有關的人或事。那裏是她們共同的殤,隻待時間慢慢愈合,不能輕易觸碰,一旦撕裂,後果不堪設想。
雲歡顏的表情讓雲朵朵明白了些什麽,藏起眼底一閃而逝的精光。緩緩蹲了下來在,頭靠向姐姐的肩,幽幽地說:“姐,你是不是在投簡曆?可是,你大學才讀了兩年,沒有文憑,沒有經曆,你又能找到什麽工作呢?我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要走?”
沒想到自己的舉動妹妹一清二楚,可是,她最後一句話觸痛了她隱藏的傷。
一抹痛在心底漫延,似浮在水麵的血絲,被水波撕裂,遊離出更細卻更痛的紅。她知道妹妹還未自那可怕的經曆中走出,她很彷徨,缺乏安全感。
而熟悉的環境和事物總能給人一份堅定,她明白,卻很自私。
“朵朵,我們不能總靠著別人,更何況赫連總裁沒有欠我們的。”
“怎麽沒有?他不是承諾過要給你雪園和赫築的股份嗎?姐,你為什麽不要?”語氣裏壓抑不住的驚呼。
那麽多的財富,她們幾輩子都賺不到。她不明白姐姐明明付出了那麽多,為什麽連自己應得的報酬都不要?
她可知道她們這樣孤苦伶仃,沒有學曆,沒有背景,根本難以在這社會上立足,隻有繼續被人欺負的份。
難道,生活賦予的磨難還沒讓她清醒嗎?當今的社會有錢才是大爺,沒錢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麵對妹妹的驚詫和置疑,雲歡顏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妹妹受了那麽大的傷害,她自然渴望一份安逸。可那些不是她們的,寄人籬下的生活隻會磨光她們僅剩的尊嚴。
就算生得再苦再卑微,她也要活得有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