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四個人的殤
赫連玦無助的吻和呢喃同時敲擊著雲歡顏封閉的心，焦心呼喚字字發自靈魂砸在雲歡顏麻木冰封積雪深厚的心頭，漸漸砸出一個小洞。
凝結的悲傷漸漸融化流出冰水潺潺，被他溫柔又綿密的吻吸去。他的溫度消融了她的冰棱，他的憐愛讓她絕望的心有了一絲疼痛。
“小顏，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小顏，你還有我，還有妹妹，你別把自己囚禁起來，我們都需要你。”疼痛驚恐的話語一字字敲入心，雲歡顏呆滯的眸子緩緩轉動了起來。
赫連玦又驚又喜，緊緊抱著她，吻如密網落下一個又一個愛語。
聽到赫連玦的呼喚柳依諾帶著醫生推入而入，他憐愛親吻雲歡顏那一幕如針戳刺著她已然千瘡百孔的心。
這樣的疼痛她會習慣，時間也會教她如何淡忘。她現在要做的隻是忽略而已。她的生命是雲歡顏給予的，她對她隻有感激，隻有愧疚，沒有怨或恨。
醫生幫雲歡顏做了全麵的檢查，確定她已經清醒，隻是，一下子難以承受母親過世的傷痛而封閉自己。
還有她身上的傷很重，需要好好調養。
雲歡顏瞠大雙眼，直挺挺躺著不言不動，琉璃般的眸子也失去了光澤，不再有絲毫色彩。赫連玦十分擔憂，她的殼很厚，很硬，任憑他怎麽努力都鑽不進去。
雲歡顏的情況，柳依諾也很擔心：“歡顏，你別這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歡顏，這個世界不可怕，壞人已經走了，玦會很愛你。”最後幾個字她在自己嘴裏嚐到濃濃苦澀的味道。
接下來的幾天雲歡顏的情況並沒有改善，身上的皮外傷一天天好起來了，心靈上的殤依然重重壓著她。
赫連玦親力親為照顧著她，無微不至，不假分人之手。
柳依諾看一次痛一次，卻要強裝不在乎。她的柔弱，她的堅強，東方煜又憐又痛。
是的，他一直深愛著柳依諾。隻是她的心裏眼裏從來沒有他的存在，隻要赫連玦一出現，她的眼裏就有光彩。
她的心裏眼裏包括靈魂裏都隻有赫連玦一人，更何況朋友妻不可戲。所以，他始終站在規矩的位置上。以主治醫生的身份關心著她的身體，他能做的隻有這些。
生病的時候，盡管身體上承受著巨大的折磨，可心靈上她是滿足的。赫連玦的一句安慰，一個懷抱都是她快樂的源泉。
為了赫連玦她撐出了奇跡，那樣的痛與苦非常人可以忍受。她堅強得令人心痛，甚至衍生出一絲敬畏。
柳依諾的美是外在，更是內心。她宛如誤入凡間的仙子，受到上天的懲罰，卻為了一份摯愛苦苦支撐，創造了奇跡。
赫連玦的選擇給了他一次極好的機會，可他卻隻想狠狠揍他一拳。他怎麽可以如此傷她的心？不，他更想打的是自己，他什麽時候變得如此懦弱無能，隻敢偷偷痛著她的痛，苦著她的苦，卻不敢上前一步將她攬入懷中，大聲告訴她，他愛她。
“東方醫生，你怎麽在這？”花園裏黯然神傷的柳依諾，驀然發現私密空間裏還有另一個人存在。有些不自在，低垂著頭。
美人梨花帶雨，更是直擊他心最無防備的疼痛。水眸潤澤閃光，紅紅的眼眶泄露了她的傷悲。纖瘦的身子在寒風中，宛如修竹，明明孱弱，不堪負重還裝出堅強的樣子，叫人心憐。
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麵上是一貫的冷淡：“今天降溫了，你穿這麽少，還是快進去吧。”不敢流露出太多關切，怕自己抑製不住讓愛意流瀉成河。
東方煜冷凝的目光裏有一絲灼人的熱度，柳依諾隱隱預感到了些什麽，卻不願相信，亦是不想麵對。現在的她隻想好好療傷，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其他。
“嗯。”輕輕應了聲，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悲傷。柳依諾欲離開才發現東方煜擋住她的去路，且沒有讓開的打算。
有些為難，有些不知所措。剛剛哭過的眸子泛起一絲哀求，楚楚動人的水澤盈潤，蒼白透明的臉色，讓東方煜壓抑的心火開始燃燒，朝他不能自抑的方向。
“你何必為難自己？”沒頭沒尾，但倆人都知道此話的含意。
“我先回去了。”側了側身，無奈路太窄，隻能容下一個人。東方煜出乎意料的抓住她的手，力道不大卻牢牢困住了她。
柳依諾有些不可思議地抬起頭：“東方醫生……”拖長的尾音裏濃濃哀求，她不想在這時候增添更多的困擾。
顯然東方煜的紳士風度暫時休假去了，他感受不到她的拒絕，更聽不出她的哀求。雙眸灼灼生輝，跳躍的火光照得英俊的臉龐多了幾分霸道。
東方煜一向自信，渾然天成的自信使他看起來極富魅力，此時此刻的霸道更添幾分邪惑：“這麽難受，為什麽不離開？”
“我沒有。”低下頭，聲音有些倔強的沮喪。
“諾諾，跟我回法國去，離開這裏，重新開始。”灼熱的愛意自眼中噴出，灼灼濃情來得那麽猛烈，柳依諾毫無心理準備，無所適從。
本能反應就是逃離。
“媽媽還在等我，東方醫生請你鬆手。”以回避的方式拒絕他。
這樣的結果在意料之中，東方煜仍覺心一痛。澀澀的笑容裏，飄著一顆黃蓮。沒有再強求為難她，緩緩鬆開手。
獲得自由的柳依諾快速逃開，東方煜堅定的聲音隨風飄來：“如果你改變決定，隨時來找我。不管身在何時，我一定第一時間來到你身邊。”男人的誓言沒有華麗的詞藻，隻重若泰山的回音。
柳依諾驚恐極了，快步而走。
從小到大她接觸的男人並不多，對赫連玦一見鍾情，自此赴湯蹈火，奮不顧身。她沒有好好看過其他男人，因為心已經被他填滿。
況且，她是個死心眼兒的女孩子，一旦認定就是一生一世。就算主動退出，也不代替她放得下。她隻是不想讓三個人都痛苦，犧牲她一個人，讓赫連玦得到幸福，她認為很值得。
這陣子以來的煎熬沒有讓她退縮，反而更堅定了想法。
她不是神仙，她有凡人的七情六欲。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對別的女人無微不至，心痛在所難免。可是，她並沒有想過要破壞赫連玦和雲歡顏的感情，她隻是一時難以走出而已。
看著柳依諾倉惶的背影，東方煜深邃的眸子浮現一抹痛。
*
雲歡顏依然封閉自己，不言不語。精神上的創傷直接影響了身體，傷口久久沒有愈合，還有感染的跡象。
可是，所有該做的防範措施都做了。在赫連玦二十四小時的精心嗬護下，雲歡顏還是感染，高燒不退，再度陷入昏迷。
不顧醫生的勸阻執意守著雲歡顏，同樣傷重的他靠著堅強的意誌力支撐著。
柳依諾擔心極了，他好不容易才所好轉，萬一也感染了怎麽辦？
在無數次勸阻無效下，她仍試圖繼續說服他：“玦，心病還須心藥醫。如果你也倒下了，誰來照顧歡顏？”
“你走開，不要你管。”雲歡顏的病情一天天惡化，赫連玦漸漸失去理智。
這樣的呼喝時不時響起，柳依諾已經聽慣了，卻仍會受傷，會心痛。強壓下心頭的酸澀，撐開笑容：“玦，你先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歡顏就在你身邊，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她的。她現在很需要你，你更應該為她保重你自己啊。”
藍眸布滿血絲，交錯縱橫裏根根變得尖銳：“不要勸我，你走開。”大手一揮，猝不及防柳依諾摔倒在地。
身子虛弱，現在又沒日沒夜照顧他們。她的身和心都嚴重透支，若不是意誌夠堅強，她早已病倒。
額頭撞上椅子，腫了一個大包。
知道赫連玦心裏不好受，她沒有怪他的意思。跌跌撞撞爬了起來，赫連玦柔情的眸子沒有一刻離開過雲歡顏。
壓抑不住的劇痛漫延開來，卻沒有悲傷的時間和資格。
他一直要她離開，是她自己要留下來，所以，一切結果她都要獨自承擔，不能有半句怨言。
一陣頭暈傳來，腳步虛浮，踉蹌了兩步身子失去平衡。閉上眼睛，準備承接這份痛。有力的大手托住她的腰，避免她與地麵來個親密接觸。
驚恐未定，抬眸望去。原本剛毅俊雅幹淨的俊臉胡子拉渣，憔悴不堪。藍眸底交錯著血絲，根根浮現著焦躁。
認識以來他從未如此頹廢過，哪怕被周海藍折磨得再嚴重。他總有一股不服輸的霸氣，給周圍人帶來堅定和希望。
可是，現在的赫連玦卻無比憔悴和頹廢。心痛抽光了他的勇氣和毅力，同時也磨光了他的堅韌不屈。
這樣的他讓柳依諾好心痛，她好想幫他重新振作。可是，現在她已不是他精神的支撐，她渺小如過客，已無法在她心目中激起半分漣漪。
四目相對，太多複雜在裏麵流轉，默默無語，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