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同歸於盡
此時此刻的雲歡顏已經接近油盡燈枯，是赫連玦的愛讓她產生強烈的存在欲望，才能撐到現在。她已經經不起任何摧殘了，能在生命的最後知道自己愛的人也愛著自己，是件多麽幸福的事啊。
這是老天恩賜的最好的禮物。
周海藍的鞭子沒有預兆，突然揚起，用盡全力鞭打著，發泄似的虐打將人命當成了沙包。雲歡顏除了默默忍受外，連呼痛的能力都沒有了。
感受身體越來越冰冷，越來越麻木。赫連玦焦急心痛的目光漸漸渙散，成了好多好多個他。
“賤人，我看你嘴硬，讓你嘴硬……”全然沒了人性的周海藍隻想做折磨別人的方式用掩飾她的傷口，那被幕容歡顏生生撕開，無處可藏的傷口。
她拚命遺忘，拚命隱藏。用堅硬的外殼將它緊緊包裹住，是外人不敢提的禁忌。而這個隻剩下一口氣的雲歡顏居然膽敢犯她的禁忌，撕開她的傷，讓她痛得這麽狼狽，這麽可悲又可憐。
“賤人，賤人……我沒有錯，我追求幸福，我努力奮鬥。今天的赫連家和赫築集團都是我一手創立起來的。在漓城誰不知道我周海藍，誰不對我禮讓三分。你個賤人，去死吧。”她一點都不可憐，她有那麽多財富，那麽大的權勢。
她掌握著漓城的經濟命脈，沒人敢對她不敬！
在周海藍瘋狂的責打下，雲歡顏神誌開始渙散。唇畔卻始終盛開著一朵笑花，沒有凋謝的跡象。
突然，麻木冰冷的身體傳來絲絲暖意。費力睜開眼，擔憂的藍眸近在咫尺。赫連玦緊緊摟住她，用自己的身體擋去原本應該落在她身上的鞭子。
驚痛交加，被黑暗籠罩的意識漸漸回歸。“你放開我，你走啊，快走。”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卻是細如蚊蚋。
赫連玦卻笑著更加摟緊她：“傻瓜，我已經錯過很多次了，這次不會再錯過。不管你要去哪裏，我都相隨。”
喜悅，感動，幸福和疼痛一起湧來，雲歡顏伸手撫上他剛毅的輪廓。一直以來他們都要互相傷害，用長滿刺的殼對著彼此。
每次見麵都遍體鱗傷。
沒想到此時此刻，在離死亡最近的瞬間，他們的心貼得這麽近。
笑未凋零，淚先滑落：“為什麽？”一個問號飽含了太多太多。為什麽以前要這麽對她？利用她讓周海藍中計。為什麽要她換腎給柳依諾，不惜殺了他們的孩子？他愛的人不是柳依諾嗎？為什麽要與她一起同生共死？
讀懂了雲歡顏脆弱問句裏的含意，藍眸溢出柔光，裏麵的深情令人沉淪。周海藍的鞭子無情落下，一次比一次狠。
“隻因我愛你。”愛可以解釋一切，愛也可抵消一切。
那輕飄飄卻重如泰山的話，雲歡顏渾身流躥著狂喜的戰栗。
“好，你們想要生死與共，是吧？我成全你。我今天就打死你們這個忘恩負義的狗男女！”瘋狂尖銳的叫聲劃破蒼穹，驚得葉落花飛。
“你……”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低下來的薄唇覆住。纏綿流轉，有些話不會說，他懂。隻怪當初沒有好好珍惜，做事欠妥當。
隻願上窮碧落下黃泉，能一直不離不棄。能和她死在一起，他沒有遺憾也不後悔。即使曾經付出的努力都白費，他也甘願。
在這一刻沒有什麽比抱著她更幸福的事了，哪怕隻剩下一秒。
赫連玦與雲歡顏擁吻的畫麵更加刺激著周海藍的神經，她就不信世上還有生死不離的愛！她倒要看看赫連玦這個雜種還能撐多久？！
不，這世上所有被歌頌美好的愛情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更加使勁地抽打著，目露凶光，麵部猙獰，整個人看上去已然成魔。
吻著心愛女人柔嫩的唇瓣，赫連玦小心翼翼，卻無比幸福。背上落下的鞭子不再痛，那皮開肉綻的背仿佛不是他的。
靈魂飛出了正在受苦的肉體，感受相愛的甜蜜和幸福。
雲歡顏閉上眼，承接著他的吻。第一次覺得被人如此嗬護著一種難以言述的幸福，哪怕死神在身旁獰笑。
“砰”地一聲槍響，周海藍揚起的鞭子沒有繼續落下，而是失去了傷人的力道軟綿綿垂了下去。僵直著身體緩緩轉過身，凸出的眼球裏布滿血絲和不可思議。
“小姐，別傷害孩子們……”一頭一臉是血的李秋怡拿槍指著周海藍，射出的子彈已經穿了她的胸膛。
“賤人，你居然敢對我開槍？”不可思議的憤恨裏噴火的怒氣。
“我不敢，可是，我要救我的孩子……”說著，整個人軟軟倒下。
站得筆直的周海藍跟著轟然倒地，頭重重摔在地上微微彈了彈。圓睜的怒目裏滿滿的不可思議和濃濃的恨，她死不瞑目。
她的一生被李秋怡毀了，現在還死在她手上，不，她不甘心，不甘心。
腿抽搐了兩下，鮮血自嘴裏湧出，瞪視著李秋怡，終於氣絕。
憑著一口氣支撐的李秋怡再度倒下，她造的孽，她下地獄去還。誰都不能傷害她的孩子，誰都不能。
“媽媽……”已經動彈不得的雲歡顏神誌渙散，再度重聚。
“歡顏，好好……保重……照照……顧好……冉……冉……”空洞的眸子裏有太多太多牽掛與不舍，更多的是愧疚後悔。
“不……”撕心裂肺的喊叫劃破長空，過度傷痛的身體和精神已經超過了限製。劇痛的尖叫將她拉入深沉的黑暗……
*
雲歡顏一直昏昏沉沉，身上的傷讓醫生都驚愕不已。一個弱質纖纖的女孩居然可以承受這樣子的痛，世間罕見。
她的身體太過虛弱，失血過多。幸好有柳依諾及時輸血給她，否則，依她稀缺的血型就算神仙也難救。
赫連玦的傷也十分重，所幸，他承受能力強，身體素質也好。雖一度危急，也算有驚無險。
李秋怡和周海藍都死了，在另一個世界不知會繼續糾纏，還是止於今生。但願不要延續仇恨。
比雲歡顏恢複得快的赫連玦要求醫生將兩張床並在一起，他一刻都不想讓她離開自己身邊。他會在即將睡著時緊緊握著她的手，她的任何一個小動作，他就會驚醒，擔憂許久。
換腎成功的柳依諾負責起照顧他們的任務，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其實，被她照顧著，赫連玦有些於心不忍。
他曾是她世界的全部，如今卻在她的麵前心係另一個女人。縱然是柳依諾主動提出的，讓他好好去愛。可他始終愧對。
雲歡顏的表現讓他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了女人的堅強遠遠勝於男人，所以，他沒有拒絕柳依諾的要求。
也許，她真如表現得那般從容，坦然。
“玦，你這是補鈣的湯，你喝點吧。”笑容依然是她臉上的標誌，輕輕柔柔令人如沐春風，沒有一點點壓力。
“好，謝謝。”沒有客氣，接過便喝。他必須先讓自己好起來才能好好照顧雲歡顏，而且，周海藍留下所有問題，現在赫築一團糟，他必須去處理。
還有就是李秋怡的喪事，他知道雲歡顏一定很想親自送她一程。
“媽媽……媽媽……”雲歡顏夢囈裏的疼痛傳來，聲聲敲擊著耳膜。赫連玦趕忙放下湯，轉身擔憂看著滿頭是汗的雲歡顏。
他又欠了她一個親人，如此多的人命，如此多的債，他該拿什麽去還呢？
握住雲歡顏半空亂揮的手，心疼無法自抑：“小顏，你放心吧，雖然媽媽不在了，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的。小顏，你別再折磨自己了，一切全是我的錯。你醒醒好不好？”
心碎的呼喚聽得柳依諾眼眶泛紅，心裏又酸又澀。那麽多年的愛戀，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隻是，她願意成全。
周海藍和李秋怡的糾葛，造成兩代人的傷痛。所有人都傷痕累累，疲憊不堪。更重要的是，赫連玦對她隻有愧疚和憐惜，對雲歡顏才是刻骨銘心的愛戀。
愛情沒有裏沒有先來後到，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
雲歡顏所做的一切，她也深感佩服。捫心自問，她不一定做得到。既然預料到了結果，又何必讓三個人都痛苦。
他們的愛那麽強烈，強烈到讓人無地自容。
她能做的隻有祝福，唯有祝福。
“媽媽……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媽媽，不要丟下我……”聲聲泣血的呼喚聽得柳依諾一陣陣鼻酸，忙別過臉去，悄悄拭淚。
赫連玦小心翼翼以不碰觸他傷口的動作，輕輕將她攬入懷裏：“小顏，別怕，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小顏。”輕輕在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仿佛感受到了赫連玦的痛苦自責，雲歡顏漸漸安靜了下來。盡管仍在噩夢中流淚，卻已不再強烈掙紮。
即使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她仍本能堅強。
這一點令赫連玦無比心疼，是他一步步將她逼到今天的樣子。沒有人一生下來就堅強，總要經過一些事才會被迫堅強。
即使他並不願意傷害她，仍是罪魁禍首。是他自私，是他遲鈍，是他沒有好好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