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道明身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周海藍沒有再出現，可雲歡顏的心並不踏實。妹妹的生死未卜似一塊巨石壓在心頭，她連呼吸都充滿驚恐。
朵朵頭破血流的樣子在腦海裏揮之不去，她怕，真的好怕。她那麽悲傷，那麽絕望，用盡力氣的一撞能僥幸逃過一劫嗎？
異位而處，在受到那樣的羞辱後，她也會崩潰的。此時此刻她的痛苦並不比任何人少，隻是，她沒有權利悲傷，因為她還有媽媽要照顧。
妹妹的不幸已經發生了，她不能再讓媽媽步上絕路。
縱然每一秒都慢得可怕，時間每爬一格都在昆蟲的利爪在她心頭抓出血印子，可她仍期待著奇跡。
媽媽在她懷裏哭暈了好幾回，呢喃自語或撕心裂肺，情緒已經完全崩潰，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看不到她的焦慮。
寸步不敢離開，深恐自己一眨眼，媽媽便做出她無可挽回的事。
不，她不能再失去身邊的每一個人了。
老天爺真是太殘忍了，將她的至親一個個帶走，留給她一片清醒無望的痛，天羅地網，她逃不出。
詭異的房間裏分不出日夜，隻是，過多的擔憂和驚恐消耗了體力。她疲憊不堪，卻不敢有一絲懈怠。
“朵朵，都是我的錯，都是媽媽不好。朵朵，你別這麽懲罰我，我錯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隻希望你能活著，好好活著。”剛醒的李秋怡再度陷入恐怖的噩夢裏，哭喊著，懺悔著。
她的哭泣，她的悲戚，字字如針鑽入雲歡顏心扉。幹澀的眼已流不出淚，隻能緊緊抱著母親，任她失控的頭撞向自己的身體。
心太痛，身體早已沒了感知。
聲音啞了，說不出安慰的話。因為那些空洞蒼白的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又豈能再欺騙母親。有了希望，更難承受絕望。
鐵鎖被撞擊的沙沙聲響起，雲歡顏連寒毛都豎了起來，緊緊抱著痛哭不止的母親。仿佛這樣就能保護她，卻更暴露出自己的弱點。
門打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現，逆光中雲歡顏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仿似看到了一抹曙光，急急問道：“大少爺，朵朵怎麽樣了？我妹妹怎麽樣了？”
劉天雄沒有馬上回答，隻是端著托盤一步步朝她走來。
黑眸滿是凝重，似有一絲愧疚在流轉。恐懼如網將雲歡顏密密麻麻籠罩，瞪大雙眼，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自己要的信息，卻什麽都看不到。
她仿若睜眼瞎子，根本看不出什麽，越是如此，心越惶恐。
“大少爺……”哀求般的拖長尾音，眸中漸漸湧現淚花。明明孱弱卻必須堅強的樣子看得劉天雄一陣陣心痛，這裏連張桌子都沒有，他將托盤放在地上：“吃點東西吧。”
他的回避加深了她的驚恐，瞠大雙眸，裏麵綻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精光：“你告訴我，朵朵到底怎麽樣了？”加重了語氣。
雲歡顏手腕上的血已經凝固，皮膚開始發紅，潰爛，臉上，衣服上沾滿血跡，分不清是誰的血。不敢放開母親，怕稍有不慎，隻有用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他，一直看著。
“搶救及時，隻是，還沒有脫離危險期。”如實以告，現在的每一個謊言都是一把刀懸在她心頭，不知何時會落下。
讓她先有一點心理準備，沒有過多的希望和期待，到時才不會絕望崩潰。
“求你，救救她。”複雜的心情驚喜還未燃起，驚恐相隨。
劉天雄點點頭：“我會的。”這是他唯一能為她的事了，盡管很難，他也會全力以赴。
“謝謝你，大少爺。”此時此刻的劉天雄是她絕望深淵裏的一縷陽光，唯一的希望和光亮。太多的感謝不知從何說起，唯有用最俗氣，簡單的兩個字。
揚起苦澀的笑：“別再叫我大少爺了，我不是赫連羽，不是什麽大少爺。我隻是一隻妄想飛上殿堂的野鳥，以為偽裝成為天鵝的樣子就是成為他。就算皮相再像，也改變不了本質。”
劉天雄的話令雲歡顏一愣，盡管她已經隱約知道，但從他嘴裏說出，她仍覺得無比恐怖，驚世駭俗。
雲歡顏的表情早在意料之中，卻仍刺傷了他心最私密的脆弱。
“你是誰？”沙啞的三個字充滿恐懼和惶恐，目光更是防備。
傷過的心疼痛漫延，劉天雄並沒有打算繼續隱瞞雲歡顏。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遮去光線，看上去無限落寞。
他一點都不開心，甚至籠罩著一股悲傷。
“我是劉武成的兒子，我叫劉天雄。劉武成從自便跟著周海藍，可以說是她的親信，從周家一直跟隨著她。以前我也是周海藍身邊的人，在赫築工作。”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毫無隱瞞。
“你為什麽要假扮大少爺？”既然事情已經說開了，那麽，她也無所顧忌，就將心中的疑惑一次問明白吧。
轉身，目光幽幽透著濃濃悲傷，表麵卻浮現一層自嘲：“為錢，為名，為利，為了一步登天，為了不勞而獲。”將自己貶低，用自嘲的方式掩飾那易傷的感情。
他多希望自己在雲歡顏心目中是高大威武的英雄啊，現在卻隻能是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嗬……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劉天雄自貶的嘲弄聽在雲歡顏耳裏並不舒服，隻是，此時此刻她已不知道該相信誰，連直覺都不敢信。
“歡顏，你很瞧不起我是不是？沒關係的，你不必隱藏自己的想法，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光線落在眸子裏，那一絲悲傷拖長。
雲歡顏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對你不了解，沒有太多的想法。請告訴我，我一開始接觸的赫連羽是你嗎？”
“不是。”言簡意賅，直接給了她回答。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想知道一直對她好的人到底是誰，為她擋去那麽多災難的人到底是眼前人，還是真正的赫連羽。
“我一直潛伏在赫連家，為了更逼真，我與赫連羽交換著身份。你所見到的，有我也有他。真正完全取代是從赫連羽被赫連玦囚禁後，在冷豔豔的幫助下。”他現在不會再對雲歡顏有所隱瞞，隻要她問，隻要他知道，便會如實回答。
心頭一顫：“你就不怕赫連玦殺了你嗎？”天啊，電影裏都演不出的玄幻劇，居然就發生在她身上。
“赫連玦他不會。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一直威脅迫害他的人是周海藍。他和赫連羽的感情一直不錯，我相信他。”一句相信說得十分篤定，押上了自己的命。
劉天雄的話驚愕了雲歡顏，為什麽他可以這麽相信赫連玦的為人，而她卻有諸多懷疑。是她不夠了解他，還是他不想被她了解。
赫連玦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
一想起他，心深處那道沒有愈合的傷口又開始裂開，流血，疼痛不止。赫連玦是她一生噩夢，也是最柔軟的疼痛。
“他死了嗎？”幽幽的聲線裏帶著一絲害怕聽到噩耗的顫抖，卻又固執想要知道真相。
“我也不知道。一開始我真以為他已經死了，可是，堂堂的玦少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死？！”模棱兩可，自相矛盾。
之前以為隻要赫連玦一死，他就能得到赫連家的一切。可現在，命運逆轉，他倒真心希望赫連玦還活著。
因為隻有他才能力與周海藍抗衡，隻有他才能扳倒那個可怕的女魔頭。
劉天雄說了等於沒說，明明還有許多問題的，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目露絕望，事情遠比她想像中的複雜。他們的世界太可怕，早已非她可以插足之地。
“你說，隻要我辦得到。”一口答應。現在他對雲歡顏不單有愛有憐，更有愧。如果不是他貪心不足，周海藍就無機可趁。
如果不是他殺了赫連玦，雲歡顏就不會淪落到如斯地步。
歸根結底，他罪孽深重。
“請你救朵朵，救救我妹妹。”泛紅的眼眶，沒有一絲怨氣，隻有濃濃哀傷流轉。此時此刻，不知下一秒命運的她，唯有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劉天雄身上。
哪怕他不可信，她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目光嚴肅，俊臉緊繃，十分鄭重地接下她的請托：“放心吧，隻要我有那份能力，我一定會保住雲朵朵的命。”
說了前提，說了盡力。
是啊，他們現在都身不由己。都是周海藍手中的玩物，她的心情決定著他們的生死。誰都不敢保證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不敢許下自己都承擔不起的承諾。
“謝謝你，劉先生。”展顏一笑。絕望中的笑花無比淒然，卻美得驚心動魄。風雨飄搖裏的弱花堅強盛放，需要那麽大的毅力和勇氣，隻有她自己清楚。
一句話疏離的稱呼，刺痛了劉天雄的心。苦笑澀澀，可如今他還能再奢求些什麽呢？她的原諒對自己已是最大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