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我喜歡你
知道自己這麽做很冒險，在醫生擔憂，不讚同的目光裏雲歡顏更加明白自己衝動之下的決定有多麽危險。
可是，她已經沒有退路了。透析已經無法排除柳依諾體內的毒素，終日陷入半昏迷的狀態，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們都知道她已經油盡燈枯再撐不了多久了。
再一次與妹妹通了電話，知道她現在恢複得很好，幾次植皮手術很成功，再休養一陣子就可以脫胎換骨了。
隻是臉部的灼傷很嚴重，傷了軟組織，所以，臉部做了整形，不再是原來的樣子。雲朵朵對此並不在意，還一個勁地說，換了臉，一切重新開始。
感覺經曆了這件事，妹妹瞬間長大。她相信她會越來越好，即使她不在了，朵朵也會好好照顧媽媽的。
人生總有太多遺憾，因為貪念造成，但他們都免不了俗。
不敢告訴妹妹她的事，匆匆掛了電話，心中的窒息使她無法呼吸。月下花影，層層迷亂，深秋的風陣陣舞動花蕊，光與影，花和風，演繹著一幕幕或浪漫或感傷。
自從她答應捐腎後，嬈華已不再時時刻刻想著怎樣取她性命，她終於不必躲在柳依諾的房間裏，可以出來呼吸空氣。
身著單薄的針織衫，夜風已染上霜的寒氣，不由得瑟縮了一下。一件帶著體溫的西裝披下，驚恐轉身對上一雙深邃似海的藍眸。
高大的身影被月華拉長，少了冷漠的疏離，她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一絲關心。暗自好笑，是她的錯覺，還是他的感激？
不管是哪一種她都不需要，救柳依諾完全出於她的自願，不管生死她都認了。
“謝謝。”輕聲道謝，拉開倆人之間的距離。脫下西裝還給他，不管她是否能從手術台上下來，他們之間的一切恩斷義絕，從此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赫連玦並沒有接過她遞來的外套，藍眸緊緊鎖住她，仿佛要看透她靈魂的真誠，怕她會反悔。
念頭一起，斂下眉，擋去裏麵的落寞。情根已生，拔除時連血帶肉。她沒有聖人的智慧，做不到慧劍斬斷，隻有用最笨的方式逼自己。
由始至終都是她的一廂情願，赫連玦對她隻是利用。事到如今，想太多已是枉然，她隻希望上蒼垂憐，讓她活下來，起碼活到將孩子平安生下。
這樣她也就可以毫無遺憾了。
思量間，赫連玦拉著她的手，將她扯入懷裏。動作驚恐而慌亂，仿佛在害怕失去些什麽。一時沒有注意，就這麽被她摟在懷裏，緊緊地。
零亂的心跳撞擊著耳膜，雲歡顏手腳僵硬竟有些不知所措。是他過於急躁的動作流露出絲絲驚慌，使她不忍推開。亦是他過分零亂的心跳，貼在耳旁和著她心跳的頻率一下又一下。
花香使人醉，被他這麽摟在懷裏，雲歡顏竟失去推開他的力氣。埋得很深的妄念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她疲於奔命，她壓抑不了。
一開始他就利用她，他那麽可惡，那麽邪惡，是披著人皮的狼，將她逼到了絕境，她恨他。可是，她居然悄悄收集他點點滴滴的好，將之插在心最重要的地方，任其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看到胸口被周海藍刺的字時，她的確很震撼。他如果不狠，不強大就是周海藍掌心裏的一縷冤魂。
想想他的所做所為，罪大惡極，卻情有可原。
最令她傷心的是，他的心從不在她身上。從一開始他就在演戲，要她配合。他的演技相當的好，她傻傻信以為真，交出了自己的心卻隻能在真相大白後眼睜睜看著他對別的女人好。
說不恨不妒是騙人的，孩子是她變得寬容，她不想讓他在一個充滿仇恨的身體裏長大。不管她原不願意都否認不是，他是孩子父親的事實。
真正改變她的是柳依諾，她就像天使降臨冼去人心的惡念，隻留下美好純真的一麵。在她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她兩次後，她釋然了。
在人命麵前所謂愛恨癡怨都是渺小的，盡管痛，她仍要自己勇敢麵對。
原以為自己將情藏得很久，刻意遺忘便會不存在了。然，此時此刻他突然熱情驚恐的擁抱似一把鑰匙輕易打開她心扉，壓製在裏麵的情潮洶湧澎湃。
“你放開我。”回過神來，卻怎麽都推不開他。鐵挾緊緊箍著她的腰，那樣的力道仿佛要將她鑲入他體內。
臉被迫埋在他心口，雲歡顏看不清他的樣子。掙紮著，捶打著，他怎麽都不肯鬆手。“赫連玦，你放開我！”
她不能與他靠近，不可以！
“你真的決定要那麽做嗎？”詢問的聲音很低，裹滿悲傷。雲歡顏不知道他是為誰而痛，不過，肯定不是她。
自欺欺人的一點幻想破滅，唇邊泛起冷笑：“放心，我雖不是大丈夫，也懂得言出必行。”原來心死了，還是會痛。
“為什麽？”問得莫名其妙，雲歡顏不想再與他糾纏下去。
“我想救諾諾，還她一命。”這是表麵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給她回避的機會，雙手捧起她的臉，強迫她與他對視，光影交錯爬滿他的臉，驚亂中的她看不出他真正的表情：“為什麽執意要留下這個孩子？”
拿掉孩子，她就不會冒這麽大的險。這樣的手術成功率非常低，而且，就算一切順利，她也很難真的生下孩子，她為什麽不放棄？為什麽要拿自己的命去賭？
在藍眸灼熱的注視下，雲歡顏心虛地斂下眉。故意大聲卻欲蓋彌彰：“因為他是我的孩子。”世上沒有一個母親願意放棄自己的孩子。
“是不是因為我？”很輕很輕的聲音夾在風間仿若呢喃，雲歡顏狠狠一驚，如同被人踩到刺蝟，豎起全身利刺，阻止別人的傷害：“赫連玦，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們之間隻有交易。這個孩子是我的，他與你無關。”
刻意撇清關係，意圖惹怒他，自己好離開。可是，他的臉色沒有一絲怒氣，反而流露出悲傷和無奈。“小顏，我喜歡你，我期待著孩子的降生，他會是一個小天使。”
赫連玦的話突如其來的告白，雲歡顏瞬間石化。瞠大雙眸，裏麵濃濃不可置信。
他愛的不是柳依諾嗎？怎麽會是她？而且，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隻是交易？哪怕動過情，也隻是她的一廂情願，情不自禁。
“赫連玦，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目的？”震驚，不信轉變成懷疑。眼球咕嚕嚕轉著，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
哪怕一絲陰謀或殘忍，可是什麽都沒有，藍眸竟流露出絲絲深情。
雲歡顏驚呆了，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選在這時候跟她說這些？她已經同意救柳依諾了，他到底還有什麽陰謀？
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連命都要丟了，他為什麽還要撩動她的心？
手指輕觸著她冰冷的臉頰，低下頭輕輕描繪她的唇形，那麽溫柔，那麽小心，仿佛怕驚了她，更怕碰碎她。
這樣的溫柔是致命的毒，薄唇上的罌粟汁一點點滲入她骨血。雲歡顏沒有閉眼，她沒有控製不了那顆狂跳的心。
壓抑的感情如洪水出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所有的防備衝垮。
赫連玦的吻似蜻蜓點水，不帶一絲情欲，一點憐，一點疼，一點愛織成密密麻麻的網將她整個籠罩。
這樣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驚心動魄，撩動她的靈魂。“小顏，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目的，隻是不想失去你。你也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我們先拿掉孩子，好不好？保住了命，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小顏。”呢喃的低語裏滿是掙紮的痛。
對這個孩子他同樣有著期待，幻想和愛。說出這樣的話千難萬難，但起比一屍兩命，他更寧可不要這個孩子。
低喃的話卻是驚雷，轟得雲歡顏心神俱碎。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拿掉孩子，換腎給柳依諾，他終於說出口了。
嗬嗬……
他的演技越來越好了，這樣深情，不舍和掙紮，仿佛他有多愛她。原來嗬，隻不過是想騙她拿掉孩子。
不知哪來的力氣雲歡顏一把推開了赫連玦，他甚至踉蹌幾步才站住。
“赫連玦，沒想到你是這麽歹毒的一個人，我還有利用價值是嗎？你想用我去對付周海藍，所以我還不能死，對不對？都是虎毒不食子，你怎麽能這麽殘忍？哦，對不起，我忘了，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你根本就不會在意別人的死活。”狂笑著一步步後退，她真傻，居然差點相信了他的話。
一句輕描淡寫的“我喜歡你”，她就棄機械投降，相信了魔鬼的話，她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對於雲歡顏的誤會，赫連玦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的確虧欠了她很多很多，是他的自私將她拉入這泥濘裏。
他現在後悔了，卻已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