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答應換腎
氣氛空前凝重，嬈華已經瘋了，失去理智，除了救柳依諾外，她的心已經容不下其他事。這樣的她精神脆弱，亦十分危險。
趁她分神之時，顧越手上的刀片果斷飛出，精準射中她拿槍的手。槍掉在地毯上無聲無息，嬈華失去力氣人往前撲，狼狽倒地。
受了傷的手血流不止，但她沒一絲後悔：“你們殺了我吧。”她對不起諾諾，將她帶到人間來受苦，既然她無法眼睜睜看著她死去，就先下黃泉等她吧。
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讓她孤零零一個人，那麽可憐。
赫連玦轉身，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嬈華，你口口聲聲說愛諾諾，你知道她真正要的是什麽嗎？諾諾那麽善良，她不會願意自己的命是用巧取豪奪而來的。就算救了她，她也不會快樂，她會一輩子活在自責的陰影下，你忍心要她痛苦一世嗎？你可以說我狠，但你不能害了諾諾。”
一番話直達嬈華靈魂，震驚到忘了呼吸。諾諾說過類似的話，是的，她那麽善良，怎麽忍心別人為她而死？
可是，她又怎麽忍心眼睜睜看著她死？
“顧越，把她帶到諾諾房間裏去。”命令一下，嬈華再度震驚不已。緩緩抬起頭，逆光中她看不清赫連玦的樣子，鍍上陽光的金箔，他殘忍又慈悲。
“為什麽？”她犯這麽嚴重的錯，他居然沒有處罰她？還讓她繼續照顧諾諾？照門規她應該受到最嚴厲的懲罰，以儆效尤。
可赫連玦居然這麽簡單地放過她，這是為什麽？
淡淡掃了她一眼：“現在諾諾最希望的就是有親人陪在身邊，你可以死，但不能死在麵前。死是最簡單的，活著才最難。”說罷，不再多方揮了揮，示意顧越將她帶下去。
這次嬈華不再反抗，剛剛的一幕已經消耗光了，她最後的力氣。耳畔一遍遍回蕩著赫連玦的話，是，她太自私了。
她怎麽能讓承受著病魔無情摧殘的女兒再忍受失去母親的痛苦？她病弱的身子怎麽受不了？她真是太自私，太衝動！
嬈華被顧越帶下去了，房間又恢複了安靜。淡淡的血腥味彌漫於空中，刺得人心即將窒息。床上緊閉雙眼的雲歡顏倏地睜開，在嬈華進來的時候她已經醒了。
對於剛剛發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心中震撼著她的問題。“你是不是愛上雲歡顏了？”天知道她多想聽到他的回答，然而，他沒有。
隻是，他也沒有同意嬈華的做法將她開膛剖肚，取出孩子，拿走她的腎。她一開始的作用不就是柳依諾的腎源嗎？
他為何遲遲沒有下手？甚至在嬈華拿槍指著他的時候亦沒有半分妥協，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對她是否有一點愛？
太多的問題紛紛擾擾，如果可以，她並不想知道那麽多。
“為什麽不同意嬈華的做法？”既然想不通就直接問吧。
“因為諾諾不會開心。”給了她答案，卻也在她充滿期待心上插了一把刀。不可抑製的痛湧上，幹澀的淚已流不出淚來。
自找的毀滅，怨不得別人。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對她從來無情，隻有利用，卻控製不了自己的心，明知是萬丈懸崖仍往下掉。
閉了閉眼，身體很虛弱，聽到這麽多震撼的事，她更加無力。手，輕輕撫上自己仍平坦的小腹，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讓醫生準備換腎吧，不過，我要保住孩子。我可以現在就給諾諾換腎，但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重申著。
藍眸流露出不可思議盯著那慘白卻堅毅的臉，上麵鍍上一層光，淺淺的金色他竟看不到她的心思。迷光太炫目，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沙啞的聲音泄露了他心底的震驚：“你知不知道這麽做有多危險？”痛伴著驚一起騰飛，問出問題，他的手竟有些顫抖。
“我知道。”很平靜的三個字顯示出了她內心的堅定。
柳依諾等不到她生產，這個事實他們都清楚。同柳依諾一樣，她也在乎別人的生死，她也渴望救她，隻是身體不允許。
如果因自己的自私害了她，她也會終生不安的。與其任愧疚折磨一輩子，她不如賭一把。盡管勝算的幾率相當小，她仍要搏一回。
命運已經將她逼到了懸崖邊，沒有第二路可說。
也許她和孩子都下不了手術台，但她願意一試。隻希望孩子同她一直努力！
相較於雲歡顏的坦然，赫連玦驚慌失措。前所未有的恐慌漫過心頭，他沒有這麽害怕過，就算第一次麵對周海藍的轉變與毒打。
藍眸緊緊鎖住她，仿佛要在那平靜的臉上尋找出她開玩笑的痕跡。可是，沒有。她十分認真，並且已經下定了決心。
這樣意外的震撼比原子彈在他麵前爆炸還威力巨大，原本他應該開心的。他沒有強迫她，一切都是她自願的。
以後有任何事互不相怪，隻是，他的心裏無一絲喜悅，隻有驚恐的怪手攫住他的心，一寸寸收緊，抽幹他肺裏的氧氣。
*
柳依諾再度醒來，恢複了些許力氣的她執意要見雲歡顏。雖然每個人都跟她說，雲歡顏很好，沒出任何意外，但在沒有親眼見到時，她不放心。
當那熟悉的身影緩緩朝她走來時，高懸的心才鬆開。緊繃的靈魂終於可以自由呼喚，緊緊握著雲歡顏的手：“歡顏，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害你一次次陷入危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恨我小阿姨，好不好？”原諒她的自私，她沒能孝順媽媽，卻讓她為了救自己變成殺人魔頭，她真的很愧疚。
唇邊蕩起柔柔的笑：“放心吧，我不怪嬈媽媽，她也是因為太害怕失去你了。諾諾，你別想太多，好好休息。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隻要換了她的腎，暗暗藏起秘密。
以免造成太多不必要的麻煩，她要求不告訴柳依諾。這是她自己的決定，無人強迫，無人威逼，一切後果她自負。
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她醒不過來，赫連玦要照顧她媽媽，讓她妹妹重獲新生。
其實，這一點她相信自己不提，柳依諾也會幫她做到的。她也不是舍己為人，她沒那麽偉大，她隻想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歡顏，你真是太好了，謝謝你，謝謝！”感動的淚於眼眶內滾動，卻終沒有落下。強撐的精神在見到心心念念的人時，如同泄了氣的汽球，很快癟了下去。
病痛侵襲，她即將被黑暗拉走。
努力睜大眼睛，撐起眼皮：“歡顏，你不能再離開我半步……我怕……歡顏……對不起……”斷斷續續說著心底的擔憂，最後還是抵不過虛弱。
輕輕為她蓋好被子，目光觸及白皙鵝頸上那道傷。
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嬈華所做的事與柳依諾無關，相反，她一次次用命威脅救了自己。已經理不清她和自己的關係了，就當一段緣吧。
命運一開始就給她們安排了不平凡，讓她們擁有同樣稀缺的血型，才造成今天的生死相害。也許，她們之間隻能存活一個吧。
嬈華無聲無息站在雲歡顏身後，在得到她居然願意冒那麽大的危險現在就換腎給諾諾。難以形容的震驚化成自責啃噬著她的心，她一次次置她於死地，她不但不怪，還願意救她的女兒。
這樣的想法太超脫，她理解不了。隻是，愧疚和感動形成兩股巨大的水注衝刷著她的靈魂，她無顏麵對她，卻必須對她道謝。
見到嬈華的一刻，雲歡顏本能叫了一聲。她猙獰如鬼，欲強取她性命的樣子在她腦海裏烙下的印記，恐怕一生都抹不去。
雖理解她的愛女心切，但無法不將她視為魔鬼。
人與魔隻有一念之差，在生命麵前人是自私的，醜陋的，扭曲的。隻是嬈華比周海藍善良，她是真的逼不得已。
“雲小姐，我……”身為娛樂城的媽媽桑，擁有絕佳的口才是必修課。現在麵對雲歡顏，她隻覺得詞窮，明明有很多話要對她說，卻發現語言太蒼白，她滿身罪惡，不配站在她身邊。
強壓下心底的驚慌，比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嬈華到外麵去談。深深看了一眼，浮腫變形的柳依諾，率先走了出去。
嬈華跟在雲歡顏身後一直低著頭，無顏麵對她。
“嬈媽媽，你什麽都不必說了，我都理解。我也快要成為母親了，我知道母親可以為孩子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命。我不恨你，你也不必自責。和諾諾認識是奇妙的緣分，我很喜歡她。同你們一樣希望她健康平安。我答應過的事不會變，你放心吧。”雲歡顏雙眸晶亮閃著天使的瑩彩，裏麵一片清澈，無悲無懼，坦然得令人羞愧。
嬈華幾次啟口，聲音鯁在喉間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隻有目送著她離開，對著她的背深深鞠躬，流下愧疚感激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