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腎源

  “門主,你不能這樣。諾諾是無辜的,她為你做了那麽多,你不能見死不救。門主,你不能讓諾諾再次為你而死,不可以……”嬈華的不甘叫聲漸漸遠去。


  高大的身影挺英俊逸,霸氣依然,主宰著場上的命運。斜長的劉海投下暗影,遮住眸底的藍光明明滅滅間,更加高深莫測,殘忍嗜血。


  赫連玦絲毫不妥協的態度,黑翼心生幾分驚懼。人最大的弱點就是有所忌憚,一旦無所畏懼,就是真正的強者。


  掐住柳依諾咽喉的手,絲毫沒有鬆動。現在拚的不是手上的籌碼,而是誰的心理更強大。那道防線絕不能被對方攻克,一旦淪陷,就是萬劫不複。


  把玩著手上的匕首,靠近依然沉睡,不知別人正操控著自己命運的赫連羽。刀尖抵著他的心口,隻要稍稍用力,即穿透心髒。


  “黑翼,別說我沒提醒你,赫連羽一旦因你有了意外,你就算有一百條命也不夠周海藍追殺。她既然能派你前來,證明她還是信任你的,你也應該了解她的心狠手辣。放了她們,我保你安全。”聲音不大,卻字字震撼,回蕩在耳膜間,嗡嗡作響。


  被赫連玦點中軟肋,黑翼眼色變了變。不過,殺手特殊的敏銳感他絕不能露出任何破綻。對殺手而言,破綻既是死穴。


  陰沉的臉布滿虛假的笑:“玦少,我們有時間慢慢玩,柳小姐恐怕耗不了。”提醒著赫連玦,原就虛弱的柳依諾此時此刻更是氣若遊絲。要不是黑翼手下留了幾分力,她早就見閻王去了。


  “赫連羽也沒時間玩。”話起刀落,鋒利的刀深深插入他肩胛。血染了白布,於地上滴成一灘怵目驚心的紅。


  緊閉雙目的赫連羽一動不動,宛如任人宰割的死屍。他沒有痛苦,雲歡顏卻心神俱碎。對赫連羽她始終有一份感激加愧疚,在雪園的日子若不是有他守護,她早已不知死過多少回了。


  眼睜睜看著赫連玦拿他當籌碼,不顧他的生死安危,視為一塊爛肉可以任意宰割。她心裏的痛絕不亞於他醒來身體的痛,隻是,此情此景她無法開口斥責他。


  她可不原諒,甚至憎惡他殘暴的行為,但理智上她能理解他的心情和動機。想要擺脫受製於人的命運,唯有比對方更狠。


  森森然的笑未達眼底,令人不寒而栗:“還想玩嗎?”語氣輕飄飄,仿佛赫連羽不是活生生的人,隻是一個玩具。


  “不得不承認玦少的手段夠狠夠毒,正因為如此,我更要好好守住我的護身符。”說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柳依諾失去最後的力氣,眼簾往下垂。


  “黑翼,識相的快放手,或許你認為你的手,比我的槍快?”冰冷的金屬抵著他的太陽穴,冷森森的聲音是黑翼熟悉的最後的戰勝。


  這樣的語言他以前常用,現在卻成了別人的台詞。


  顧越的槍抵著黑翼的頭,保鏢蜂擁而上,從他手中救出奄奄一息的柳依諾和驚嚇過度的雲歡顏。僵持了近兩個小時的對峙總算以赫連玦的最後勝利結束,黑翼被押入牢房。


  赫連玦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柳依諾大步走向她的房間,震天怒吼響起,所有醫生全跑到柳依諾的房間。


  眾星捧月的簇擁著依柳諾,沒有醫生有空多看她一眼。保鏢忙著清理現場,將受傷的人抬下去。失血,驚嚇,恐懼,憤怒……雲歡顏跌坐在地上,任長發遮住她的臉,雙手撐著地麵,就這麽靜靜坐著,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甚至忙碌得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歡顏。”李秋怡推動輪椅焦急靠近坐在上的女兒,那驚恐的顫音裏濃濃的擔憂。剛剛兩名保鏢將她鎖在房裏,任憑她怎麽哭求都不肯放她出來。


  被鎖的她看不到外麵的情況,太多可怕的想像匯聚成恐怖電影的畫麵襲向她。好不容易才出來,卻見客廳已人去樓空,一片狼藉,除了女兒孤零零坐在地上,已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哽咽著聲音喚了幾聲雲歡顏仍沒有反應,李秋怡又驚又急,掙紮著爬下來,蠕動著爬向她。“歡顏……歡顏……你怎麽了?你說話啊?別嚇媽媽……歡顏……”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她隻是很擔心女兒的情況。


  母親的擁抱和呼喚使雲歡顏從迷離恐怖的幻境裏回過神來,抬起頭,努力擠出笑:“媽媽,別擔心,我沒事。”強顏歡笑落在李秋怡眼裏卻比哭還令人心疼。


  將她攬入懷裏:“孩子,別憋著,有什麽委曲就哭出來吧。告訴媽媽,孩子,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你這樣媽媽真的好心疼。”


  眨了眨眼,明明眼睛十分酸澀卻如幹枯了千年的井,擠不出一滴淚。靠在媽媽身上很溫暖,曆劫重生,不知為何她已一絲喜悅,一顆心千瘡百孔,奇形怪狀,不再是原來的樣子。


  沙啞的聲音是疲憊的蒼老:“媽媽,我沒事。”重複著,卻更叫李秋怡憂心不已。


  抬起頭,看到她手臂上的傷口,不由得驚呼:“歡顏,你受傷了?”順著李秋怡的目光望去,那被黑翼割出吸血的傷口十分醜陋。


  血已經凝固不再流,那道血口子在白皙的肌膚上,尤為恐怖。如同麵目猙獰的血蛇盤踞其中,怵目驚心。


  李秋怡心痛不已,轉身流淚驚叫:“來人啊,救救我女兒,救救我女兒……”驚慌失措,孤獨無助。


  趴在地上蠕動哀求,卻不見一個人影。


  雲歡顏上前扶起她,有些心疼:“媽媽,你別這樣,我沒事,隻不過是一點小傷而已,我自己回房拿藥膏擦一下就行了。”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那傷不在她身上。


  相較於靈魂巨大的傷口,身上這一點點傷根本不算什麽。


  失血過多,人有些虛弱,加之剛剛的憤怒震撼仍在,雲歡顏卻強撐著將母親扶上輪椅,推著她回到屬於她們小小的房間裏。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黑翼道出的真相徹底粉碎了她的希冀與美好。隻是,在母親麵前她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強顏歡笑。


  對於赫連玦,她所有的幻想已碎成冰棱刺得體無完膚。柳依諾最後不顧生死要救她的行為,她無法再恨她。


  現在她最最牽掛的就是赫連羽,殘忍的嗜血狂魔在他身上紮了那麽多血。血如水淌了一地,隻是,她很清楚現在她見不到赫連羽。


  周海藍這一次的行動已經打草驚蛇,赫連玦必會加派人手牢牢守住他。其實,赫連玦的歹毒跟周嚴不分伯仲,他甚至連柳依諾的生死都可以不顧,這世上還有什麽可以牽動他的心?


  不,像他那樣鐵石心腸的心,根本無心可言。


  找出簡易的醫療箱,在李秋怡的堅持下上了藥。剛剛那麽大的意外與衝突,徘徊於生死的邊沿,神經繃到了最高點,現在鬆懈下來,她累到睜不開眼睛。


  躺下便睡著,夢境中卻不再安靜,出現了許多食人怪獸,將她團團圍住。巨大的怪獸,她是那麽渺小,逃不開,躲不掉。


  任由它們戲弄著,不願意一口吃掉,而慢條斯理欣賞著她垂死掙紮的痛苦,慢慢逗弄,慢慢戲耍。


  被困噩夢中的雲歡顏滿頭大汗,驚恐搖著頭,那些龐然大物化成周海藍,赫連玦,周虎,林微微,黑翼……的樣子,獰笑著欲將她吞噬。


  “不……”從夢中彈跳起來,嬈華剛好撞門而入。四目相對,雲歡顏一時錯愕,仿佛夢境搬到了現實,大口大口的呼吸。


  嬈華發絲零亂,美豔的臉上憔悴悲傷,紅腫的眼明顯哭過的痕跡。身上的衣物皺巴巴,而一向注重形象的她毫不在乎。


  一步步走向雲歡顏,在她錯愕不解的目光下。“撲通”一下,朝她跪下。雲歡顏怔忡了一下,隨即想起了什麽,冷硬了表情。


  沒有下床扶起她的打算,反而靠在床頭閉上眼。


  雲歡顏的態度絲毫沒影響到嬈華的決心,開口道明來意:“雲歡顏,隻要你肯移植一顆腎給諾諾,你提出什麽條件我都答應。”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雲歡顏閉目不理,平穩如睡著,沒一絲多餘的情緒。


  嬈華並不在意她的態度,繼續說道:“諾諾在五年前查出患有尿毒症,可由於她的血型特殊一直找不到合適的配型。五年來,我們在世界各地找,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卻始終找不到。諾諾靠著透析維持生命,她很勇敢,也很堅強,但病魔的殘忍一天天吞噬掉她的健康。五年了,再不做移植,她就要撐不下去了。也許是天意吧,我們在幫你檢查身體的時候意外發現你的血型與諾諾的一致,所有指標都十分吻合。


  現在腎移植不是什麽大手術,沒了一個腎照樣可以生活,不受影響。我求求你,你救救諾諾吧。”為了柳依諾,她再卑微的事都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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