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愛的意義
沒想到赫連玦真的不顧雲歡顏的死活，黑翼有些懊惱接了這份苦差。錢雖好，但沒了命，就什麽都沒有了。
不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且，這關乎他聲譽，絕不能就此輕易妥協。
將槍對準了雲歡顏的太陽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玦少果然心狠手辣，你的手段比我更殘忍，我甘拜下風。連赫連羽你都可以下這麽毒的手，我怎麽相信你會放過我？”
“我向來一言九鼎，不像某些小人。”嘲弄的意味十分。
黑翼也不在乎，從口袋裏摸出一粒藥丸，暗紅色的藥丸於燈光下散發著詭異的光，如同魔鬼嗜血的眼睛。
“這是夫人令人特製的藥，吃了它五髒六腑都會化成水。你要放棄柳依諾唯一活命的機會嗎？哈哈哈哈……”得意仰天大笑。
嬈華衝動上前：“你少危言聳聽，世上根本沒有這種藥。黑翼，你已經死到臨頭了，我勸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讓你死痛快一點。否則，你將嚐盡所有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是自私的，對於她而言雲歡顏的命不重要，但她的腎相當重要。這世上她隻有柳依諾這麽一個親人，就算成為人人唾棄的女魔頭，她也要保住諾諾的命！
“不愧是嬈媽媽，果然巾幗不讓須眉。不過，你以為我黑翼會害怕嗎？”她的急迫已經泄露了她的情緒，他押對了寶。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回頭有些愧疚看了赫連玦一眼。從他平靜的臉上，她看不出一點點情緒。暗中佩服，又羞愧不已。
他們都知道黑翼在試探，而她居然這麽沉不住氣，中了他的計。
“玦少，我們的時間都很寶貴，就不要浪費了。讓你的人將大少爺抬上車，等我安全離開後，自然會放了雲歡顏。”將主控權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赫連玦不急不怒，轉身走向赫連羽，將槍對準他的心髒，呢喃道：“羽，你別怪我，怪隻怪你投錯了胎。”
血流不止的赫連羽依然睡得很熟，對危險一無所知。他在美麗寧靜的世界裏暢遊，那裏沒有傷害，隻有他喜歡的遊戲和玩具。
“赫連玦，你敢對大少爺開槍我就算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不是對赫連玦仍有期待，而是她不能讓赫連羽因她而死。
她不配，她利用了天使，活該遭受魔鬼的摧殘！
過去的錯她無法補償，但現在她寧可自己死。
一直沒有正眼瞧過她的赫連玦，終於施舍地看了她一眼。唇上揚，濃濃諷刺：“小顏，你以為你可以影響到我嗎？”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將雲歡顏重重摑上她的臉，撕碎她的尊嚴狠狠踩在腳下。
苦澀的笑揚起，那麽美那麽悲。如花笑靨蒙上了一層絕決，使人心驚又心疼。
赫連玦的態度太堅決，黑翼開始動搖。如果赫連羽真的死了，周海藍肯定不會放過她。先保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咬了咬牙，拖著雲歡顏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將冰冷的槍對準雲歡顏的太陽穴，吊兒郎當的笑容已有了幾分凝重：“玦少，請你的人通通讓開，否則，我的槍可不長眼。”
黑翼的妥協，赫連玦並沒有絲毫讓步的打算。手指輕輕拭去匕首上的血跡，優雅的動作宛如把玩著一把上好的兵器。
藍眸冰冷一片，光影折射下點點寒霜：“黑翼，事到如今，你還想作無畏的抗爭嗎？乖乖放下雲歡顏，我可以給你個痛快。”殘忍的話說得十分平靜，仿若談的不是一條人命，隻是一隻螻蟻。
驚極反笑，剛剛的優勢讓他有了錯覺，才會一再得寸進尺。現在看來他錯了，高估了雲歡顏的作用，也低估了赫連玦的殘忍。
他們是同一類人，所以，他明白寧可玉碎不瓦全。
不過，他若是這麽輕易就妥協，還配當“死神黑翼”嗎？
“既然玦少不給麵子，那我也就隻能讓雲歡顏這如花似玉的美人陪我下地獄了。”說著，緩緩扣動扳機。
雲歡顏心一片死寂，痛到極致，死亡也許是一種解脫。對於愛上赫連玦這樣的人，她感到恥辱。是她有眼無球，這一切都是她無知的教訓。
死她不怕，隻是對不起媽媽。
她才從暗無天日的密室裏出來，又要麵臨失去她的痛苦。赫連玦比狼還狠，一旦她死了，他是不會照顧她媽媽的。
到時候……
她不敢再往下想，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耳邊扳機扣動的聲音異常清脆，她的命隻要他輕輕一動，就結束了。結束了痛苦，卻仍有牽掛。隻是，此時此刻她已沒了自主的權利，多說一句，隻會成為別人的把柄。
隻能在心底默默道歉：“媽媽，對不起，請恕女兒不孝，如果還有來生，我願當你的媽媽，用盡生命所有去愛你。媽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緩緩閉上眼，坦然接受身不由己的命運。
一抹纖細的身影跌跌撞撞跑來，腳步虛浮，如踩在雲端。烏絲襯得慘白的臉透明如琉璃，精致的五官因驚慌擰成團，濃濃的擔憂使柳眉蹙成一座小山。
“住手！”甜美的輕響卻衝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赫連玦臉色一變，大步上前將搖搖欲墜的她攬入懷裏。
“諾諾，你怎麽出來了？”斥責裏更多是心疼。
殘忍的血腥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濃得化不開的擔心與憐愛。她越來越虛弱，身子輕如鴻毛，幾乎沒有重量。
藍眸內不再平靜，不再暴戾，那深情與憐愛不容任何人錯看。緊緊扣住她的纖腰，轉頭對怔忡的嬈華喝道：“把諾諾帶下去。”
“是，門主。”嬈華一改之前的態度，對赫連玦十分恭敬。從赫連玦手中接過柳依諾，輕聲細語：“諾諾，我們回房間去。”
一向溫馴乖巧聽話的柳依諾，變得十分固執，掙開嬈華的手，精致的小臉布滿哀求：“玦，小阿姨，你們不能這樣對歡顏。”
轉向黑翼，孱弱的臉上多了一抹堅毅：“請你放了歡顏，我保證讓你走。”
已經被赫連玦氣勢震住做了最壞打算的黑翼嘴角勾勒出得意的笑：“不愧是玦少身邊的女人，夠膽識，也有氣魄。隻可惜啊，你的話有幾可信度呢？”事情越來越好玩了。
“你放了歡顏，我做你的人質。”此話一出所有人皆震驚不已，包括一直認為她是貓哭耗子的雲歡顏。
“諾諾！”
“諾諾……”嬈華和赫連玦的驚呼聲同時響起，依柳諾歉然看了赫連玦一眼，毅然決然，沒有任何遲疑走向黑翼：“對不起，玦，你已經為我做得夠多的了。我的病我自己很清楚，你們不必再為我操心了。答應我，好好照顧歡顏，我們都虧欠她太多太多了。”
“黑翼，你既然了解了所有事情的經過就應該知道，我比雲歡顏更能保你平安。”透明容顏露出的堅毅使人敬佩。
萬萬沒有想到這時候出來救自己的會是柳依諾，隻是，在知道了那麽多殘忍的利用後，她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失血過多的唇上泛起皮屑，菱唇彎出譏笑的弧：“柳依諾，你不必如此假惺惺。原來你輸血給我隻是為了我的腎，現在呢？還要我感激涕零雙手捧自己的腎嗎？其實，等我死了，你們愛怎麽處置都可以。”
雲歡顏絕望諷刺的笑字字鑽入噬骨，刺得柳依諾愧疚又難堪。她承認在第一次知道自己有救時，她欣喜若狂。
因為她還沒看破，她還貪戀這個人世間，還做不到瀟灑。她不怕死，但她怕沒有赫連玦的日子，更怕她死了，他會很孤單。
一路走來，有那麽多的不易和艱難，痛苦與磨難，她始終和他在一起。現在好不容易擺脫了周海藍的控製，她不必再呆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她想光明正大站在他身邊，分享他的榮耀與分擔他的苦悶。如果不是發現赫連玦對雲歡顏有情，或許她會狠心，會殘忍，會隻求苟活，不顧別人的死活。
但當她從赫連玦眼中看到那縷未曾出現過的光彩時，她猶豫了。與他風雨同舟，同生共死，一直以為彼此是對方生命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直到他遇見了雲歡顏，雖是周海藍的安排。但他說起她的神情，她不會忘記。那樣的鮮活與豐富，是自己不能給他的。
她也是個凡人，沒那麽偉大。隻是，她明白了一件事。赫連玦對自己更多是憐惜，是心疼，是感激，亦是習慣的相守。
也許其中有愛的成分，卻是親人之情。
當局者迷，他現在一門心思隻想救自己，倘若有一天雲歡顏不在了。那壓抑沉寂的火山便會爆發，濃濃岩漿，到時燒的是赫連玦的生命。
既然已經看得到未來，她就不能賭。因為她愛他，隻要他能過得好，她就無怨無悔。
與其將來相看成厭，她寧願現在死去，就算是自私吧。她承受不起赫連玦冷落她的結局，而那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