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不能倒下
在雪園裏玦少的需索無度，令她陷入昏迷的狀態。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麽？間諜？發泄情欲的工具？還是他陰謀裏的部分？
不敢去猜，不敢去想，每一個想像都是一把可怕的尖刀深深刺入靈魂。不止千瘡百孔，更無地自容。
一覺醒來，她已在朵朵所住的別墅裏。快速爬起，身上已經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可布料遮去她身體的痕跡，卻抹不掉心底的傷痕。
他還是有些信用的。
這是怕她不盡心盡力先給的甜頭嗎？還是另一個陰謀的開始？
身上酸痛不已，可她沒有遲疑，咬牙爬了起來。快速往妹妹住的房間走去，越靠近，心越急越痛。
推開那精致的雙頁門，幾名穿著大白卦的醫生圍在妹妹床上，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麽？
心一驚，邁腳跑到跟前：“醫生，我妹妹怎麽了？她發生什麽事了？”用力往前擠，前天還精神不錯的妹妹竟奄奄一息。
垂下的扇睫遮住她美麗的眸子，似秋天的蝶再無力起飛。
“你是誰？”醫生有些戒備地看著突然闖入的雲歡顏，這裏的防備森嚴，若沒有經過玦少的允許，誰都進不來。
顧不得醫生置疑的眼神，強忍淚水：“我是雲朵朵的姐姐，雲歡顏。是玦少帶我來的。醫生，我妹妹怎麽樣了？”看出了他們眼裏的防備，她做了詳細的解答。
一名年紀稍大一點的醫生，蹙了蹙眉，選擇相信她的話。畢竟，這裏不是任何人可以隨意進出的。
“雲朵朵，從前天晚上就高燒不退。”
前天晚上，前天晚上……那不是她離開後不久？耳邊猶回蕩著妹妹驚恐的呼叫：“姐，你別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姐，我好怕，姐，不要走，不要走……”
癱跪在床上，握著雲朵朵的手：“朵朵，你醒醒啊，我是姐姐，我回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朵朵，我來陪你了，求你醒醒，好不好？”淒涼悲切的聲音似提前到來的秋雨，令人心生不忍。
任憑雲歡顏怎麽喊，床上被包裹成木乃伊的女孩就是一動不動。若不是胸口仍微微起伏，雲歡顏幾度以為她死了。
不，她是她唯一的親人，就算拚了性命，她也不能讓她有事。
可是，她對抗得了敵人，忍受他們的利用，欺騙和羞辱，卻對抗不了上蒼。
“雲小姐，令妹這次的高燒來勢洶洶，要是不盡快退燒的話，恐怕性命不保。”殘忍的話說得麵無表情，見慣了生死已麻木了。
“不……求求你們，救救她，救救她……”跪著轉過身，淚流滿麵，沒了與玦少在一起時的硬殼，她隻是一個擔憂妹妹病情的無助姐姐。
“我們會盡力的，可是，有些事是注定的。雲小姐，你好好照顧她，如果今天會退燒就沒事了。否則……”未盡了話給了雲歡顏太多可怕的想像空間。
望著醫生離開的背影，整個人哭倒在地。肩膀一顫一顫，卻壓抑著不敢出聲，她不能讓朵朵看到她悲傷的樣子。
記起她們在一起快樂的時光，她才有活下去的動力。
“朵朵，你還記得嗎？姐姐答應過你，等你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姐姐就請你到最貴的餐廳去大吃一頓，然後再去遊樂場瘋玩一天為你慶祝。現在啊，隻要你能退燒，姐姐就和你去，好不好？”一遍遍說著雲朵朵渴望的事。
說得嘴麻了，聲音啞了，才發現她們以前是多麽無憂無慮，有過那麽多五彩斑斕的夢。一個個晶瑩剔透，美得不染纖塵。
而且，好多很簡單。知道家庭的不易，懂事的妹妹從不亂提要求，隻說以後以後……
是啊，她那麽年輕，那麽美好，有很漫長的以後去實現所有的夢，編織更多的夢。所以，她一點都不急。
她也在等以後。
現在回頭想想，一個人的以後很奢侈。生命很脆弱，如果不及時實現，隨隨便便一個打擊下來，以後就成了遙遠的夢。
“朵朵，你說過的，我們在永遠在一起，就算將來老了，結婚生子也要努力賺錢買最近的房子，最好是對門的鄰居。那樣的話既有個人空間，想念時打開門就會看到對方。朵朵，你是個勇敢堅強的孩子，你不能食言，不能欺騙姐姐。你若有事，叫我怎麽活啊？”驚恐的呼喚聲聲淒然，連老天都不忍落下淚來。
雨滴沿著玻璃劃下道道蜿蜒的弧，零亂的悲傷，零亂的驚恐。
雲朵朵睡得很沉，很安穩，徒留雲歡顏一個人的驚恐聲四處飛躥，被困在這華麗夢幻的房間裏，無處可逃。
雨聲淒婉而悲傷一下又一下砸在玻璃窗上，也砸在雲歡顏心尖。隨著時間的流逝，驚恐更是如洶湧的潮水將她淹沒。
說話的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因為她不敢停下，她害怕停下。她始終堅信著雲朵朵一定會好起來，她不會丟下她孤零零一個人的。
從清晨從黃昏，醫生來了幾回，臉色漸漸凝重，甚至發出令人心驚膽戰的歎息。恐怖的痛與驚纏著她，一天比一個世紀都漫長，卻又那麽短，短到隻有眨眼的瞬間。
“朵朵，我求你了，姐姐求求你，醒過來，醒過來，好不好？”無力戴著那沉重的麵具，淚流幹，眼紅腫，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語。
就在雲歡顏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聲幾不可聞的呼喚宛如天籟：“姐……”空渺的聲音十分不真，雲歡顏怔忡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幻覺，不是幻覺。
驚喜難以自抑，從地上爬了起來：“朵朵，我在，我在，我一直陪在你身邊。朵朵，你要堅強一些，不能被打倒。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不能殘忍丟下我一個人。”
“姐……我會……勇敢……”雖然沒有睜開眼，可她的聲音已經不再陷入雲霧裏，越來越清晰。
“醫生，醫生，快來啊，醫生……”一邊叫著醫生，一邊緊緊握住妹妹的手：“朵朵，謝謝你，謝謝你的堅強，謝謝你的勇敢，謝謝你願意為我活下去。”這是自父親出事以來老天第一次眷顧了她。
醫生幫雲朵朵做了檢查，確定她高燒已退，直呼這真是個奇跡。
“雲小姐，令妹現在還很虛弱，你讓她盡量吃點東西，不能再發燒了，要是引發感染，後果不堪設想。”她身上的傷特別嚴重，不容有一丁點的失誤。
“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謝謝你醫生，謝謝。”感激地差點跪下來對他膜拜，現在誰救了她妹妹，就是她的恩人。
不管醫生是否走遠，快速衝到雲朵朵跟前，胡亂抹去臉上的淚，命令自己揚起笑，卻比哭還難看：“朵朵，你餓了吧？想吃點什麽？姐這就去給你做。”
驚恐與喜悅交纏著感動匯成千萬股激流湧向她，一部分疲憊不堪，一部分又興奮莫名。
“姐，我不想吃，我想你陪著我。”水汪汪的眼睛閃著驚恐。
雲朵朵的樣子如利刺紮入雲歡顏的心，痛快速漫延開來，無法形容：“朵朵，你乖，要聽話。醫生說了，你現在很虛弱，必須吃東西才行。”
氣若遊絲卻飽含驚恐的聲音擊在心頭，她的出現已經差一點就害死她了，她怎麽能再輕易許下承諾？
她隻有三天的時間，已經用掉了一天。天知道她有多想待在妹妹身邊，陪她度過每一個痛苦的曆程，鼓勵她，支持她。
可她已將自己賣給了魔鬼，她沒了自由。
妹妹才剛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她如何忍心讓她再承受這樣生離的痛，卻也無法答應。別過頭，匆匆地說：“我去給你煮你最愛吃的綠豆糕。”
不待雲朵朵再說什麽，逃也似的快速奔出。
背靠著牆，雙手捂住臉，任淚自指尖一顆顆滑落，哭得肝腸寸斷。她不是一個稱職的姐姐，她好自私好沒用。
要她堅強活著，卻連陪在她身邊這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情緒幾近崩潰，但她連崩潰的權利都沒有。隻剩下兩天了，短短的四十八小時，她必須把握住一分一秒。
“請問，廚房在哪裏？”遠遠看到一名穿著白衣黑裙女傭裝模樣的女孩，趕忙上前問。
女傭態度十分恭敬：“雲小姐要吃什麽吩咐一聲，我讓廚房做就行了。”
“謝謝你。不過，我想親自給妹妹熬碗粥。”這一次的離別前路茫茫，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到妹妹，也許已是今生無緣了。
雲歡顏身上散發的濃濃絕望的氣息，令女傭破了例：“那你跟我來吧。”
“謝謝，謝謝。”
一熬好粥，雲歡顏一刻不停匆匆趕回，剛到房門口就聽到雲朵朵淒厲的喊叫：“姐，你為什麽要騙我？既然不能答應我，為什麽還要我活著？姐，你好自私啊，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那為什麽不讓我死？”
驚得手中的碗差點兒摔在地上，趕緊推開門，卻見雲朵朵掙紮著起身，欲拔掉點滴。渾身一顫，血液冰冷。
“朵朵，不要衝動，我在這，我沒有離開，我去給你煮粥了。你聞聞，香不香？這是你最愛吃的綠豆糕。”一步步小心翼翼靠近她，聲音輕又柔深恐刺激了脆弱悲傷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