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孩子氣的一麵
空無一人的夜市裏，燈火通明，每一個攤位的食物都十分誘人。夜晚十點多應該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可原本很平民，很喧嘩的時刻卻冷清一片。
玦少一直牽著她的手，仿佛普通情侶一般。隻是，沒了人潮擁擠，他們成了唯一的顧客，也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心中的疑惑加深，這個夜市她來過多次，並不陌生。從來都是熱鬧非凡，人頭躥動，從來沒有這麽冷清過。
“想吃什麽？”男人特殊的低沉喚回她迷茫的思緒。
側著頭，今晚的他很不正常。溫柔得令她害怕，在她平靜的表象下，神經在顫抖。她好怕自己會守不住心，輸了這場遊戲。
斂下長睫，遮去他眸底的熠熠星光：“隨便。”陷入這麽大的迷局裏，身邊處處是陷阱，她哪還有胃口？
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麽說，逕直將她拉入一個攤子。為她點了一杯蜜蜂柚子茶和幾樣開胃的小菜：“先開開胃，等下帶你去吃好吃的。”
雲歡顏一怔，拿著杯子的手一滑，玻璃碎裂的聲音十分刺耳，感覺身體裏某個部位也爆炸了開來。
本能反應下先道歉，爾後彎下腰去拾地上的碎片。
“你坐好，不要亂動。”男人的低吼聲剛一落，指尖一痛，尖利的玻璃紮破了她的手，血珠滴滴落成紅花。
霸道的男性氣息沁入鼻息，她受傷流血的手指被含在嘴裏。近在咫尺的麵具已不再那麽冰冷，指尖滾燙的感覺直在心底沸騰。
臉上熱辣辣地燒著，燙得不行。想抽回手，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我沒事，隻不過是劃破了手指而已。”
又吸了好幾下才鬆開，抿直的唇透著一絲慍色：“你就不能乖一點，讓我安心一點嗎？”寵溺的責備說得那麽自然，仿佛由心而發。
雲歡顏一顆心不由得顫抖了起來，那狂跳躁動的頻率，已經遠遠超出了她預期的防備，有些驚恐，有些不知所措。
在雲歡顏迷亂驚恐時，服務員已經將打掃上，換上一次性的塑料杯，以防她再穩不住，割傷自己。
眼前的一切太夢幻，太美好，她無法安心享受，必須時時刻刻提高警覺，防止心傾向不該傾斜的方向。
“好了，我們出發吧。”今晚的玦少太反常，霸道的溫柔卻是令人不能反抗。
“去哪裏？”這裏的氣息與他格格不入，他是天生的王者應該坐在五星級的酒店裏，享受最頂級的服務，而不應出現在如此平民的地方。
“跟我走就知道了。”他的表現十分自然，絲毫不覺有任何不尋常。
強壓下心頭泛起的好奇與驚恐，一遍遍提醒自己。任由他牽著自己走過一個個攤位，他仿佛對這些小吃很感興趣，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全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偶爾抬頭竟能看到他露出孩子氣滿足的微笑，雲歡顏差點兒驚掉了下巴。
堂堂黑暗之王，要什麽珍饈美食沒有？怎麽會這麽容易滿足？
一路走來，在他或強迫或誘哄下雲歡顏竟吃了不少東西。
到了一個烤玉米的攤位前站定，小販恭敬對玦少行了個禮，轉身沒入黑暗，不見蹤影。雲歡顏後知後覺地發現，一路上所有的攤主都是男子，且身材高大，孔武有力。
跟她在焰盟所見的保鏢氣息相近，而且，他們對玦少十分恭敬，且沒投來半絲異樣的目光。一個始終戴著麵具的男子，走到哪裏都是矚目的焦點，他們卻對此視若無睹。
莫非他們全是他的手下？他包下了整個夜市？
越想越覺可疑，剛剛所有的感動，疑惑與迷茫，通通化成驚恐。
為了取得勝利，他可真是煞費苦心啊。她看到了他的用心良苦，更看到了他的權熱薰天。包下整個夜市，非一般人可為。
她是不是該感動或慶幸呢？然，除了驚涼的背脊外，她隻有懼怕。
“小顏，快過來，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在她滿心驚惶之際，玦少竟親手為她烤玉米。聞著曾經最愛的味道，她一點胃口都沒有。
“謝謝，我已經吃飽了。”玦少拿著玉米的手一僵，她的拒絕無疑是給了他一巴掌。從來隻有女人主動勾引他，他不須做任何事，她們就像趕不走的蒼蠅。
頭一回討好一個女人，她卻一點情麵都不留給他，甚至反抗他的權威。
眼眸微眯，唇角上揚，怒氣消散，雨過天晴。走下台階，將她拉坐在椅子上，將手上烤好的玉米硬塞入她手裏：“嚐嚐看，味道如何？”目光裏的期待是最致命的誘惑，令人無法拒絕。
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在他期待的注定下，咬了一口。玉米的香氣在唇齒間漫開，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怎麽樣？好吃嗎？”小心翼翼的語氣，仿佛交了作業，等待老師批示的學生。
不忍令他眸中的光彩消失，而且這著實是她吃過最好吃的烤玉米。誠實點點頭：“好吃。”讚美的話說得無比酸澀。
果然，玦少眸中的光彩更耀眼，更璀璨，那光芒蓋過了所有的星星。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一家的烤玉米？”一開始沒注意，現在一看才發現這是她經常來的一家。每次有心事，不管高興或悲傷，她不願與人說，就會跑到這裏來吃一根燒玉米。
香香的玉米是神奇的魔法棒總能令她心情平靜，快速恢複。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連歐晨陽都不知道。
並沒有回避她的問題，從容而霸氣地答：“隻要有心，沒什麽事查不到。”
他理所當然的話震撼了她，也激起無盡蒼涼。隻要有心，他的用意，隻是不過是想奪取她的心而已。那並非真心，染上了太多複雜的顏色，變了樣。
香甜的玉米竟無比苦澀，比黃蓮還苦幾分，難以下咽。
凝著他始終沒有摘下過的麵具，一顆心痛了起來。
“你不會得逞的。”話是對他說，更要自己牢牢記住。
“是嗎？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沒有生氣，沒有動怒，隻有滿滿的自信。
相較於玦少的信心百倍，雲歡顏驚慌失措，心牆已裂開縫隙，有什麽東西正一點點侵入，腐蝕。
離開夜市，坐上玦少的車，雲歡顏疲憊不堪。這樣你攻我守的遊戲，她已經漸漸招架不住了。她怕，好怕好怕。
頂級的敞篷跑車，夏夜的風徐徐吹來，十分舒服。在經過這一夜的“驚嚇”後，雲歡顏累極了，昏昏欲睡。
不由得閉上眼睛假寐，縱然再累也睡不著，因為身旁男人的氣息太強大，幹擾著她。每一個呼吸間全是他的霸氣。
音樂輕漫竟是一首十分抒情而憂傷的歌曲，姚貝娜演唱的《畫情》。
“若是沒有你，我苟延殘喘。”
震撼心靈的詞配上幽怨哀纏的聲音，如訴如泣，心痛的呼喚，仿佛跨越千年的時光。
不敢睜開眼，好怕會流下淚來。靜夜，如此美好，心會脆弱，情會敏感。可她不能卸下防備，更不能有一絲鬆懈。
一旦丟了心，不單單她的命，連同妹妹的命係了一起。所以，她必須做到無心無情，忘情棄愛。
音樂聲戛然而止，引擎熄滅。不知如何麵對這樣的鐵漢柔情，雲歡顏索性假寐。玦少亦沒叫醒她，感受自己被抱起，熟悉而霸道的氣息將她的呼吸滿滿占據。
不敢太用力呼吸，驚恐吸入太多屬於他的氣息，會中毒。
“還不睜開眼睛？”帶笑的聲音仿佛在跟一個耍脾氣的小女孩說話，充滿著無奈與寵溺。
猛地一顫，她從來沒有逃脫過他的掌握，所做一切皆是徒勞。
不再矯情，大方睜開眼。玦少將她放了下來，柔軟的地毯輕拂著腳心，如踩在雲端。
映入眼簾的景物美輪美奐，卻是記憶裏深沉的噩夢。
這裏是雪園，赫連羽居住的地方。
“你不是說隻要陪你散散步嗎？為什麽帶我這裏？”瞠大雙眸滿滿的驚恐與不信，他要做什麽？今晚的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惡作劇嗎？
隻開一盞立燈的客廳透著幾分夢幻，可這裏麵發生的種種卻是如此可怕。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在華麗誘人的外表下，藏著猙獰可怕的獠牙。
麵對雲歡顏驚恐的質問與尖叫，玦少懶懶散散，不急不慌：“放心吧，不會有人發現你的。雪園所有人都在照顧赫連羽，這裏很安全。”
“什麽？大少爺的傷還沒有好？”愧疚湧上，她不是故意要打傷他，隻是一時情急，失了手。尤其是發現赫連羽並非有意冒犯她的時候，她欠他一句對不起。
隻是，欣姨的惡毒鞭打令她心驚膽戰，不管怎樣，這裏仍是她生命迄今為止最驚恐的地方。如果可以，她隻想從記憶裏抹去。
“是，他腦震蕩，傷得很重。”沒有隱瞞，直接回答。
水眸漾起不可思議，後退了幾步，身子晃了晃。不止擔心赫連羽，更擔心自己。
若赫連厲有個三長兩短，她必然得為他償命。她不怕死，隻是還有妹妹要照顧，所以，不能死。
“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裏？”再度問道，聲音除了疑惑更多了幾分驚恐的顫抖。他的用意為何？明知她對這裏的恐懼，卻將她帶來，他到底想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