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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打草驚蛇

  這些天來一直在頭疼該如何尋找到東廠暗探蹤跡的白十二,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一直苦苦在尋找的對象,竟然就一直住在東升客棧,已經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一整天的時間了。


  詫異之後,他便立刻想通了,是自己的思維出現了誤區,沒有將自己的搜索雷達鎖定到合適的頻道上。


  王金寶身為東升客棧的夥計,前來住店的客人充當接頭人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了,可笑自己這些天來竟然還一直想要找借口溜出東升客棧,去鎮上碰碰運氣。


  白十二心中想著,臉上不由的露出幾分自責。


  但馬上,他心中又覺得有些奇怪,若是這個何二真的是東廠前來與王金寶接頭的暗探,為何會故意這般正大光明的向孫吉打聽自己的情況呢?他難道就不怕我真是那個殺了王金寶的凶手?

  “東廠的人不應該會這麽愚蠢吧?”想到那一日王金寶的果斷、決絕,以及之前那無人識破的偽裝表現,白十二打心底不相信何二會這麽愚蠢,而排除了這個不可能的選項,那就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對方是故意的。


  “嗬,他這是在打草驚蛇,想要讓我先跳出來啊。”白十二眯著眼睛思考著,手上的掃帚卻不停歇,依舊按照正常的節奏在清掃著客棧門前,耳中則時不時的傳來客棧大堂內,孫吉與何二之間的談話內容。


  。。。


  白十二注意著大堂之內的動靜,屋內的何二一邊與孫吉喝著、聊著,一邊卻在專注著傾聽外麵掃帚的聲響,心中對於孫吉嘴裏所說的那些有關白十二的情況,卻並不甚重視。


  因為他很清楚,就算白十二的身份有問題,從這些表麵上的東西裏是根本看不出來的,沒有人會蠢到在一開始就露了底,哪怕對方是個雛兒,更何況,隻要白十二有問題,那他就根本不可能是個雛兒。王金寶雖然這幾年來混的很慘,但他的本事如何,何二心中可是一清二楚。


  耳邊傳來掃帚掃地的頻率沒有什麽變化,何二不禁皺起了眉,他不知道是白十二沒有聽到他和孫吉之間的聊天內容,還是對方聽到了,卻很好的掩飾了下來,畢竟,為了做到足夠逼真,他和孫吉在聊到白十二之前,可是一直在抨擊著那些權勢滔天的晉商,聲音都是盡量壓低的,在掃帚聲的遮蓋下,若是白十二耳力不夠的話,的確很可能聽不清楚。


  想到這裏,何二有些為難。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道理,何二這樣人到中年,而且一直混跡在東廠這種恐怖機構裏的人如何不清楚。所以,盡管王金寶消失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何二還是咬了咬牙,選擇了現在這個最有效,同時也是最危險的方法來試探白十二,想要弄清楚,對方到底是不是讓王金寶消失的幕後真凶。


  在拿著酒壺前來尋孫吉聊天之前,他已經將一切都計劃妥當了。


  在他的想象中,白十二麵對他這個打草驚蛇的計劃,無非就隻有三種應對方式。


  一是因為身份被識破而心中驚慌,擔心再留下來遭到東廠的報複,今夜便倉皇夜逃。這無疑是何二最希望看到的情況,因為白十二若是這樣做了,那就說明其根本就無力對抗東廠,心中已然發虛了,到時候,隻要自己帶著蔣銘堵住對方便可以將其一舉成擒,立下大功。


  第二則是鋌而走險,今夜便前來殺人滅口,消滅掉令他和蔣銘這兩個會令其暴露身份的隱患。這也是導致何二下了很久的決心才最終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因為白十二若是敢這麽做,那必然是有著絕對的自信能夠一舉解決掉他和蔣銘。而反觀己方,雖然是以二對一,可他心中清楚,自己已經多年未曾與人生死相搏了,蔣銘則是個不知道有幾分本事的愣頭青,沒有真的交手之前,他真的不敢肯定自己這一方能有太高的勝率。


  而第三則是何二最不想看到的情況,那就是白十二看出了他是故意在虛張聲勢、打草驚蛇,選擇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若白十二真的這樣應對,他實在是不敢肯定,對方到底是故意為之,還是當真沒有問題。


  門外的掃地聲逐漸歸於平靜,何二知道,白十二應該是已經清掃完畢,準備回到客棧,關門上板了。故作不經意的抬頭,看到已然可以看到身影的白十二,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跨門而入,何二咬了咬牙,決定豁出去了。


  “哎,小二哥,小二哥。”何二抬起手來,衝著門外的白十二招了招手,“來來來,我和你們掌櫃的正聊著你的事兒呢,過來陪我和你們掌櫃的喝兩杯唄。”


  “嗨,何兄弟,他一個小娃娃,哪懂得欣賞這麽好的酒,”臉色已經變得酡紅,看上去似乎已經喝醉了的孫吉卻擺著手,有些舍不得一般阻止道,“十二,十二,別聽何掌櫃的,你還太小,還是等過兩年長大了再喝啊。”


  “哎,孫老哥你這話就不對了,”何二沒想到孫吉竟然會跳出來壞自己的事,連忙故作不高興的開口說道,“剛才聽你說,小二哥今年都要十五了吧,這放到鄉下,都快要能張羅著娶妻生子了,哪裏小了,我看啊,明明就是你害怕小二哥來了你就喝的少了吧。”毫不客氣的“戳穿”孫吉謊話的何二,站起身來,十分豪爽的衝著白十二繼續招手說道,“小二哥你別聽你家掌櫃的,過來陪我們喝兩杯,這點酒,我何某還是請得起的。”


  “何掌櫃,這,不好吧。”明白何二打著什麽算盤的白十二,故作一臉為難的看著他,眼睛不時的瞥向一旁的孫吉,意思很明顯:孫吉才是客棧掌櫃的,你一個客人過兩天拍拍屁股就走了,自己這麽個小夥計,可得罪不起掌櫃的。


  見白十二這副模樣,何二心中不由暗恨,這孫吉可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可無論心中多恨孫吉多事,何二也不能現在就抽他幾耳光,比起出氣,對何二來說,現在更重要的,還是如何能確保自己的打蛇棍能確實有效的打到白十二這條隱藏在深深的草叢之中的蛇身上,使得對方驚覺起來,動起來。


  在深感時間緊迫,危機四伏的何二看來,哪怕對方會因此凶猛的咬向自己,也比像之前那般潛藏著,隱匿不動要強上萬倍。


  “你這小二哥,人不大,心思到還挺深。”何二心思閃動,馬上便想到了應對的辦法,故意笑罵起來,“不過,你也把孫兄看的太小氣了吧,無非就是幾杯水酒,他此時不過是已經醉了,所以說話有些荒誕,待他醒了,難道還能真因為這幾杯酒就把你趕出客棧不成?”


  何二說著,幾步走到白十二麵前,一把扯過他的手,將其向桌邊拉去,好似十分熱情。


  但若是仔細注意何二的手,便會驚訝的發現,其無名指與小指微微抬起,隻有食指與中指扣在白十二的手腕之上,隻要稍稍彎曲便能夠立刻扣住白十二的脈門。


  “那,那我就隻喝一杯啊。”似乎是真的拗不過何二的熱情,又或許是對酒水的味道感到好奇,白十二神情雖然有些扭捏,但身體卻十分順利的被何二一路拉到了桌前,看著桌上的酒杯,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嘴唇,臉上帶著幾分為難與一絲遮不住的期待,對何二說道。


  “好,依你,就喝一杯。”何二似乎也對白十二的過分的謹慎無奈了,鬆開手,拿過孫吉麵前的酒杯,給他倒了滿滿一杯,“既然隻喝一杯,那就盡量多來一點吧。”


  “嘿,你這小子,還不快謝謝何掌櫃的。”看著白十二的注意力似乎都被麵前的酒吸引過去了,孫吉不由的笑著罵了他一句。


  “多謝何掌櫃的。”白十二連忙道謝,然後看向孫吉,臉上滿是期待,“那,我喝了啊。”


  孫吉沒有說話,隻是帶著揚了揚頭,示意他快點喝。


  “噗,咳咳。”得到孫吉的默許,白十二小心翼翼的端起酒杯,然後學著孫吉平日裏一飲而盡的模樣,一仰脖就喝進口中,但馬上,被倒進嘴中的酒就以更快的速度被噴了出來,緊跟而來的,便是白十二的咳嗽聲。


  “哈哈哈。”看著白十二有些狼狽的樣子,孫吉頓時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怎麽樣小子,酒好喝嗎?”


  “咳咳,”又咳嗽了兩聲,白十二便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嘴,吐著舌頭,不停的用手扇風,“好辣,好辣。”


  “哈,就你這喝法,不辣才怪呢。”何二同樣的笑了起來,輕輕的搖了搖頭,“你以為你是你家掌櫃這樣的老酒鬼嗎?竟然還敢一口悶。”


  “早就跟你說了,他還是孩子,現在喝酒還太早,你還不信,你看現在好了,白瞎了這一杯好酒不說,還噴的到處都是,弄得我們都沒得喝了。”笑過之後,孫吉又向何二不滿的說道。


  “是是,是小弟我錯了,”何二連忙告饒,“今日天色已經晚了,這樣,明天,明天我一定再買一壇好酒來向孫兄你賠罪,孫兄你看怎麽樣。”


  “哈哈,那為兄我就等著你的好酒了?”聽到明日還有人請喝酒,孫吉臉上頓時樂開了花。


  “一定一定。”何二站起身來,“天色也不早了,我看十二好像也打掃的差不多了,我就不打擾你們打烊了。”


  “嗯,”孫吉點點頭,衝著白十二吩咐道,“十二,送何掌櫃的回房。”


  “不用了,不用了,”何二連忙擺手,“你們還是忙自己的吧,我還沒醉到連路都走不了的地步呢。”


  。。。


  說笑著和孫吉分別的何二,一轉身,臉上的笑容便立刻消失無蹤,悶著頭向客房走去。


  若是說在白十二還在外麵打掃著的時候,何二還不敢確定對方到底是沒有聽到,還是故意裝作沒有聽到的話,此時的何二已經能肯定,白十二在外麵掃地的時候,肯定已經知道了他在向孫吉打聽他的情況。


  但令何二感到有些氣餒的是,這不僅沒有讓他肯定白十二就是那個幕後凶手,反而進一步洗清了對方的嫌疑。


  因為白十二剛剛的種種表現,看起來都實在是太符合孫吉對他描述的那個形象了,乞丐出身,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懂得察言觀色,有一點小聰明,但卻終究稚氣未脫,會像一般同齡人一樣,對成人的世界充滿向往。


  最最關鍵的是,在他抓著對方的手腕,隨時都有可能扣住對方脈門的時候,對方的表現實在是不像一個懂武功的武人,臉上的神色更是十分符合一個少年人渴望喝酒卻又害怕惹來長輩不快的模樣,令何二實在難以相信,對方會是一個武功高強,謹小慎微的暗探。


  唯一讓何二還有一絲懷疑的,就是白十二怎麽能夠在聽到自己和孫吉談論他的時候,心情不受影響,手上掃帚沒有停頓的繼續打掃的。


  但想到孫吉之前和他說的,白十二有可能是富裕人家落難後才成為乞丐的推測,他又覺得白十二有這樣的表現似乎也算是能夠接受。


  由衣食無憂的富家孩童,突然間變成一個無依無靠,忍饑挨凍的小乞丐,心智終歸會成長許多。


  “隻是,若是這白十二與王金寶失蹤這件事也沒有關係的話,那接下來我又該從何處入手調查這件事呢?”眼看著差不多已經可以基本排除對白十二的懷疑了,何二不禁又開始頭痛起來。


  他最多還能在這窯鎮上待個三四天,待到那些南方來的布匹商人陸續離開後,他就必須離開了,否則必然會招來隱藏在暗處的那個人的注意,可若是真的就這麽走了,待他回到新安縣,將此事層層上報後再由上麵的派專人前來進行調查的話,那不知道得浪費多少日子,到時候,哪還可能查到什麽線索,就連凶手還在不在窯鎮上都說不定呢。


  雖說這樣的話,他和新安縣的據點並不會受到太大的處罰,最多也不過是喝罵幾句。但東廠已經式微了這麽久,現在連東廠暗探消失,其人是生是死,背後是誰下的黑手都一點線索都找不到,那傳出去,東廠今後隻怕會更加令人看不起。


  覆巢之下無完卵。


  所以,哪怕是為了保證今後自己不會像王金寶這樣不明不白的突然消失,生死不知,何二在心中也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付出十二分的精力,爭取在離開之前,找出那個幕後的凶手,讓其付出血的代價。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夠挽回東廠的威嚴,讓所有人明白,東廠依舊還是那個令人心生畏懼,談之色變的恐怖機構,讓所有人明白,若是有誰敢再對東廠的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那其會是什麽樣的可怕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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