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些人，何為真。

  一路暢通無阻，到達餐廳前，我的臉稍微好了一點點。


  我拍拍眼睛，讓自己打起精神，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和葉遠煙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我跟著葉遠煙來到之前訂好的包間，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半，看來唐噯他們到了有一會了。


  “遠煙，你們怎麽這麽慢呢？” 我看了一眼蘇楠，笑的很虛假。她是想知道我跟葉遠煙幹什麽去了吧。同樣開車，同樣的距離。


  我掃了一眼葉遠煙，看他怎麽給自己女朋友解釋。


  葉遠煙似乎知道我看他，也掃了我一眼，回答道，

  “開快了怕小瀾暈車。”


  我剛喝到嘴裏的茶水又吐回被子裏，感覺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這兒了。


  “慢點，”唐澤熙走了過來，給我換了個杯子，“喝水小心嗆著。”


  我趕忙接過水杯，連聲道謝。他微微一笑，也不說話，竟順勢就在我旁邊的位子坐了下來，對唐噯說，

  “小噯，把我杯子拿過來，我坐這兒。”


  我頓時呆掉了，唐噯還沒心沒肺的朝我擠眉弄眼，我覺得我活了22年，沒有比現在更詭異的氣氛了。


  我被唐澤熙和葉遠煙夾在中間。


  蘇楠看著我的臉，困惑不解。


  我一下湧上來一種叫優越感的東西，因為也有她蘇楠不知道的事情。


  從開始上菜到現在，我的碗裏就沒空過，葉遠煙一向喜歡給我布菜，唐澤熙卻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也一個勁的給我夾菜，顯得跟我親密無比。飯桌上除了，小瀾，你嚐嚐這個。就沒有其他的話題。


  蘇楠偶爾問上兩句，葉遠煙也回答的不冷不熱。


  唐噯不停的看我，再看估計她眼珠子就該了。我心裏暗自歎氣，她肯定回去又該審問我了。


  就在我以為這頓飯就這麽平安結束的時候，蘇楠帶著她標準的職業笑容，開口道，


  “小瀾，你實習的地方找好了嗎？”


  我停下動作，老老實實的搖搖頭。心想她幹嘛隻問我，唐噯也是應屆生啊。轉念一想，唐噯她哥肯定給她安排好了。忽的覺得孤獨，抬頭永油乎乎的嘴衝她笑，

  “我學業不好，去哪兒都一樣。”


  唐澤熙卻開口，“小瀾是唐噯的好朋友，我會為她安排好的。”


  “不用了。她到我公司去實習。” 葉遠煙用紙巾給我擦去嘴邊的油跡。


  我從來沒想過葉遠煙以後會做什麽，從事什麽樣的職業。


  但一定不會是商人。現在他卻的的確確是一個商人，成功的商人。殺人不見血是厲害的殺手，不是商人的商人，才是好商人。


  葉遠煙的話成功的讓桌上的氣壓再度波動，


  蘇楠略有尷尬，“小瀾，你學業肯定很好吧，還謙虛。”


  “不好，不信你問葉老師。”我就算不優秀，也好歹是大學畢業，名牌的。她幹嘛瞧不起我。


  蘇楠被我噎的語塞。她大概覺得葉遠煙那種高端公司怎麽會要我這三流的學生。


  “她是學習不好，還又笨又懶，”我有那麽差麽？

  “但她是。。。”


  葉遠煙又成功的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那兒，我心跳如鼓擂，他接下來要說什麽，我完全沒有任何線索，我是他誰？我和他好像有關係，實質上又沒有任何關係。


  我好像是被人懸在半空中，有絲期待，有絲恐懼，又有絲緊張。


  我捏緊筷子，“她是我的妹妹。”


  葉遠煙的聲音聽起來那麽縹緲而又遙遠。


  老人常說吃一塹，長一智。人在同一個地方反複摔跤，隻能說明他缺心眼。


  我大概8歲的時候就開始缺心眼了。


  我以為我爸媽總有一天會回來，我以為我的叔嬸姑伯會接受我，我以為那時葉遠煙有那麽一點喜歡我。


  我以為他剛才會說，會說什麽。能說什麽。


  我眼眶泛酸，嘲笑自己矯情。努力想讓自己抬起頭，微微一笑，哪怕說聲嗯，也不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如此卑微。我一遍一遍嚐試，不肯放棄。


  飯桌上寂靜得都能聽見針掉落的聲音。


  唐噯忽的站起來，“對啦，小瀾是葉老師的妹妹。”


  她拿起我倆的東西，“哥，我們學校還有事，先回去了。”


  也不等任何人答應，她拉起我就走。


  我被唐噯強行拉出餐廳，新鮮的風撲麵而來，吹的我大腦清醒的幾分。


  “好啦。”


  唐噯拿眼睇我，“你最好想想怎麽編你和葉遠煙的關係。”


  “我沒打算編，找個地方，我慢慢說給你聽。”


  我想到唐噯剛才為我解圍，心裏暖洋洋的，好似這麽多年終於有一個自己人一樣窩心。我挽起唐噯的手，


  “走，我請客。”


  我今晚想要好好的訴說一番，在車上說要親我的葉遠煙，在飯桌上說我是他妹妹的葉遠煙。


  哪個才是真的他。


  有些事放在心裏會慢慢爛掉，然後發炎，然後再由爛掉的傷口擴散到每個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