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辣手摧花也是花
月晚走進煙水閣之後,就看到幾個宮人匆匆忙忙的從殿裏走了出來,一看到月晚,似是長長舒了口氣。月晚一看她們的神態,心裏就猜測著,這個水寒江,是不是又在想著法子刁難宮人了?
“江兒。”不由的,似是早就已經熟悉的稱呼,就像昨日曾經塵封的記憶一樣,脫口而出。月晚提裙拾階而上,跨過門檻,看到水寒江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二人皆愣住,往事曆曆在目,可卻如在昨日,早已忘卻;記憶中,曾經的張揚與恣肆,隻是印刻在腦海中的回憶,此時的月晚呆呆地看著麵前這個已經成了一個男人的水寒江,那聲“江兒”已是再難說出口。
“晚兒。”水寒江也是一愣,但迅疾就反應了過來,桃花眼微微一眯,含笑看著月晚。月晚看著他的眸子呆了呆,迅速低下頭去,竟然,片刻的失神。
“晚兒,是不是不認得我了?還是你如今已經是水月國後宮裏呼風喚雨的女人,就早已忘記了我這個曾經的小乞丐了?”水寒江看到月晚的刹那,就知道自己再也忘不了這個女子,原本他今天來是要了卻一樁事兒的,可是如今,看到她的瞬間,就感覺到,今天絕不會是一個結束,而是另一個開始。
如果說水寒江曾經對當年頑劣的月晚動心了,那今日的水寒江,在經過了思念與抉擇的痛苦曆程之後,漸漸成熟起來的水寒江,如今更懂得自己喜愛的是怎麽樣的女人,如果讓他此刻用語言來描述的話,他會說,“麵前的女子就是我希望帶回王府的女子。”
月晚醒悟過來,趕緊的回頭衝正在呆傻的凝兒吩咐道:“凝兒,趕緊的,給小王爺倒茶來。怎麽你看到小王爺就呆愣的發傻了。”
凝兒一晃神,才醒悟過來,嘿嘿一聲冷笑,嘟囔著說道:“給小王爺請安,小姐,主要是小王爺長得越來越傾國傾城了,花容月貌,閉月羞花的樣子,真是讓凝兒忍不住的想,這個樣子和西施貂蟬想比,也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剛剛坐定的水寒江聞聽她的話,忍不住“呸呸”兩聲,噌的一聲就站了起來,指著還一臉猥瑣的凝兒的鼻子問道:“凝兒哇,本王今日到了煙水閣之後,好像還沒有見過你的吧?”
月晚和凝兒同時一愣,不由的就說道:“當然沒有啊。您怎麽會見到我們了呢,小王爺,您真是白日打瞌睡,想說夢話了。”
水寒江點了點頭,也附和著說道:“本王也認為你們沒有見到過我,可是,我怎麽總覺得凝兒你好似見了本王之後就動心了啊,竟然在你的心中,我賽過那麽美的人,那不是已經成了你的愛戀對象是什麽?隻是,本王對凝兒你不感興趣,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說著,將手裏的一捧的梅花拿起,一朵朵的撕下來,扔在了地上。
月晚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和凝兒的互掐在王府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隻是誰勝誰負,常常不分上下,也無法來一個三局兩勝,隻好從觀戰中得到一些樂趣,看到這兒,不禁嗬嗬一笑,走到水寒江的對麵坐下,說道:“小王爺啊,幾個月沒見,沒想到你辣手摧花的本領一點兒都沒褪色,我說呢,怪不得剛剛這宮裏的一個個小宮女都含羞帶怯的,一個個動了春心,原來是小王爺在釋放著摧花的本領啊。”
說著,又回頭衝著凝兒擺了擺手說道:“凝兒啊,你遇到這麽一個郎君,算是你小倒黴碰到爹爹,老倒黴了。沒辦法,你就忍忍吧,等他什麽時間桃花眼變成了老花眼,掉下來,正好落在你的梨渦裏,嘿嘿,到那時候,他就成了你口袋裏的柿子,隨你捏啦。”
水寒江此時俊臉是一陣紅一陣白,變幻不定啊,剛要說話,就被凝兒給搶了過去,“小姐,你別說啊,我越看越覺得這個丫頭長得俊啊,小姐啊,我怎麽會喜歡上一個丫頭啊。”此時的凝兒瞪著一雙星星眼,蹲在水寒江的麵前,手捧著小臉,色色的看著水寒江,滿臉的壞笑從骨子裏透出來。
水寒江的臉成了綠的了,牙咬的咯吱咯吱響,恨不得立刻將麵前的這個小臉給踢飛出去。強忍著滿懷的怒氣,抬頭看看對麵的月晚,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喃喃自語,“真是一對活寶主仆,本王今日再次見證了這個事實。好吧,花我留下,我走,我這個不是男人的女人走。”
“啊!噗噗……”月晚忍不住噴笑出來。
“唔唔……哇哈哈哈……”凝兒更是笑得跌坐在地上。指著水寒江,“你,你,你不是男人啊,啊哈哈……”
水寒江一聽,意識到自己被氣得言語錯亂,竟然說成了不是男人的女人,再看看此時笑得忘乎所以的兩個丫頭,咬牙切齒,最後怒吼一聲,“還笑?!你們兩個不是男人的女人,再笑,嗆死你們。”
月晚看他氣急敗壞,更是樂得合不攏嘴,笑哈哈的問道,“哎哎,江兒啊,我們本就不是男人啊,你的話好像沒什麽意義啊,你羨慕我們笑也不必這麽,這麽的詛咒我們吧,你想笑,就,就和我們一起啊。”
水寒江一聽,心想,“是啊,為什麽我不和她們一起笑啊,為什麽偏偏我生氣,你們樂得瘋子似的。”這麽一想,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這一笑,月晚和凝兒都被鎮住了,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繼而相互看了看,點了點頭,轉臉,一齊說道:“真悲慘,變了,變成不是男人的女人了。”
正在狂笑著釋放心理的鬱悶的水寒江聽到這句話,猛然間戛然而止,慢慢低頭看著麵前的兩個正哀歎的丫頭,桃花眼此時早已變成了鬥雞眼,嚇得月晚一個哆嗦,推了推凝兒,小心翼翼的問道:“凝兒,你見過江兒生氣的樣子沒有?”
凝兒搖了搖頭,縮了縮脖子說道:“好像沒有,因為,因為小王爺在小姐您的麵前一直都是最彬彬有禮的男子,怎麽會輕易的發脾氣呢?小姐,我看小王爺是個很不錯的男人呢。”
水寒江看著兩個丫頭,你一唱我一和的搭調,慢慢的就恢複了平靜,算了,和這兩個丫頭生氣,等於自己白白的浪費感情。所以就慢慢的坐了下來,說道
:“晚兒,我今日找你來,是有重要的事兒要與你商量的。”
月晚一看,他嚴肅的臉色,立馬就認真了起來,心裏猜測著,他要說的是什麽話?
水寒江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凝兒。欲言又止,凝兒一看,趕緊低頭默默的退了出去。
“說罷,江兒,到底是什麽事兒竟然讓你如此的不顧皇上的命令,前來煙水閣?”月晚神色嚴肅起來。
“晚兒。”水寒江的神色漸漸的複雜,慢慢恢複的神色裏,湧上一股股的難言的苦澀,抬眸,桃花眼此時滿是悲傷的情緒,久久,才慢慢說道:“晚兒,說實話,我一直到現在,就覺得你到過泰王府,隻是一個夢境,你曾經在那兒的一舉一動,都是我不切實際的空想而已。隻是,我太想抓住這個空想,所以就不想要放你走,可如今想想,是我錯了。有些事兒我可以去爭取,可是卻沒有得到的機會。”
說著,他慢慢的轉臉,看著殿門外,好看的唇線此時扯起一抹自嘲的笑來,“晚兒,想通之後的我,就是想要送給你一樣東西,我今天來,是想要問一問,這個東西你要嗎?如果你要的話,我回去就開始著手準備,如果你不要的話,我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月晚有些如墜霧裏,不明所以,不解的問道:“江兒啊,你說的是什麽啊?”
水寒江點了點頭,神色滿是失落和惆悵,呆呆的說道:“泰王府的休書,可能是我多心了,原本你也是不需要的。”
“泰王府的休書,你代替你父皇給我的休書?”月晚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兒,不由的感動了,一把上前,拉著水寒江的手,使勁兒的搖晃著:“這樣可以嗎?真的就可以嗎?你看看,我,我從來沒有想過。你能夠給我一紙休書,從此我再也不是什麽寡妃。”
月晚的淚水漸漸的掉了下來,想自己剛剛進宮的時候,因為這個寡妃的身份,受到了多少的侮辱和誹謗,如今,他真的給了自己一紙休書之後,以後,她再也不是什麽寡妃,隻是一個被休掉的女子,而無論到了什麽地方,就再也聽不到寡妃二字了。
可,心裏突然一疼,你是否是名寡妃,難道很重要嗎?想想,你即將要出征,到離煙國去,此後,你是回到離煙國,還是返回到水月國,都是一個未知,難道,寡妃,真的重要嗎?”
她驟然鬆開水寒江的手,慢慢的扶著桌子退回去,愴然坐下,呆呆地看著前麵的地上的錦毯。無語無聲。
水寒江一看她的樣子,有些擔心,不禁過來問道:“晚兒,你沒事兒吧。”
被他一問,月晚趕緊拉回思緒,淡漠地搖了搖頭說道:“江兒,既然你提到了這個事兒,問我的意見,我當然同意了,隻是麻煩江兒你了。”
水寒江心裏猛然間被扯了一下,雖然晚兒早已從泰王府裏被帶回了宮中,可是說起來,她仍然是泰王府的人,可是一旦休書給了她,以後,自己再也沒有理由,說她和自己是一家人,他們再也無任何瓜葛。
可,他又能阻止得了什麽?
自嘲一笑,該放手的,就放手吧……
“那好,晚兒,我回去就開始準備,寫好之後再給你送過來。”水寒江見月晚此時不知被勾起了什麽,有些發愣走神,就站起來,告辭。
“江兒,這個事兒不著急的,等到出征回來後再給我也不遲的。”月晚忙忙勸道。
水寒江一愣,不由的問道:“出征,你要隨著皇上禦駕親征?你知道出征的路途有多麽危險嗎?還有,你知道不知道?你去了,隻會成為皇上的累贅,讓他打起仗來束手束腳,弄不好還會因為你的跟隨而受到敵人的要挾,害他陷入兩難。”
水寒江的一頓猛攻劈裏啪啦的砸在了月晚的頭上,月晚頓時就蒙住了,半晌才喃喃的說道:“江兒啊,真的就這麽嚴重嗎?”
水寒江猛然仰起臉,桃花眼此時閃著自信和堅定,鏗鏘說道,“當然了,打仗靠的是主帥,你說他都不能靜心的指揮打仗,能夠勝利嗎?”
月晚一聽就著急了,不由的站了起來,問道:“那,那你說,該怎麽辦啊?我總不能,總不能這個時候又要告訴我自己,我不去了。那,那,不行不行。”
水寒江看著她,看著她一步一步的按照自己的思維思索,心裏一陣陣的竊笑。隻是看著她著急,不說話。
月晚也不知怎麽著,一抬頭就看到了神清氣閑的水寒江,好似在看著一出好戲一樣的看著自己,不覺心裏一陣陣的不舒服,哼哼一聲冷笑,頹然坐回到椅子上,長長的哀歎一聲,以手撐著額頭,懨懨說道:“既然不讓去了,那就不去吧!本來就是想著為了皇上,才要跟著去的,沒想到去了倒是害了人家了,算了,我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宮裏,對了,你明日就將休書給我送過來,皇上說冊封我為貴妃的,我得好好的準備準備,原本想等到班師回朝再說的,看來得提前了。”
她倒是不著急了,可水寒江坐不住了,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問道:“你真的不去了,你不去的話,你在家不擔心皇上嗎?還有,你去了,他每日打仗即使再累,看到你,也會解了滿身的疲憊,第二天精神抖擻的去迎接新的戰役,你知道嗎?晚兒,你就是他的力量,他的後盾,有你在,勝利在望啊!”
月晚嘴巴扁了扁,清水一樣的眸子橫了他一眼,繼而趴在了桌子上,悶悶的說道:“江兒,你一會兒說去了不行,一會兒說去了更好,反正都是你的理兒,你到底什麽意思啊,反複無常的小人。”說完,扭頭,不理他了。
水寒江怔了怔,轉而繞道月晚眼睛能看得到的地方,眨了眨桃花眼。
月晚一看到他的模樣,就知道他要衝著自己出什麽餿主意來迷惑自己了,趕緊的迷上眼睛,說道:“你不要拋什麽媚眼妖媚惑眾,告訴你,我是女人,不會被你這個女人給迷惑了。”
水寒江一陣氣結,可想著自己求著人家,又繼續矮身推了推月晚道:“你想要去也不難啊,你找個人專門保護你的安全不就得了?”
月晚一聽,算是徹徹底底的弄明白了他的意願,猛然站起,指著自己,似乎不相信他剛剛說的話似的,問道:“我,找一個貼身侍衛?”
水寒江趕緊點了點頭。
月晚再指著他,繼續說著,“你,做我的侍衛,保護我的安全?”
水寒江一聽,樂開了花,這個丫頭,還真是聰明啊,簡直是一點就通啊,隻要你提個引子,人家就能夠順藤摸瓜了,趕緊的點頭如小雞啄食,“是,就是我,晚兒真是聰明啊。”
月晚神色一變,小臉繃得緊緊的,冷哼一聲,推了水寒江一把,蹦出了兩個字,“做夢。”
水寒江氣得幾乎跳起來,月晚,你,你都入宮了,你還改不了戲弄我的習慣,你,你……可,他真的很想去啊,曾經求過皇上的,可皇上以保護遺孤為由,一口拒絕,不想,如今月晚也要去,這個機會他是一定要抓住的。他要徹底的改了他的邪魅王爺的稱呼,要成為向父王那樣的英雄,到那時候,晚兒,該不會還小瞧了他,將他當做長不大的孩子了吧。
月晚慢騰騰的轉身,打了個嗬欠,有氣無力的道:“沒勁兒,江兒啊,你也不是第一次在宮裏迷路了,好在這次沒裝成乞丐,有宮人會給你引路的,你就自便吧。”
水寒江沒想到她又舊事重提,嘿嘿一聲,看來你沒忘了我啊,轉身,氣咻咻的離開,“哼,你不答應我,我自己想辦法去。”
一隻腳踏出門檻,就聽到身後,似是夢囈一般的聲音敲響,“我不讓跟著我去,又被沒說不讓你偷偷跟著,恩恩,太累了。”接著,就是呼嚕呼嚕的聲音。
水寒江呆呆的看著黑魆魆的寢殿的方向,不由的露出一絲笑來,丫頭,你還算是有情有義,那好,咱們征戰的軍隊裏,再見。轉身出了煙水閣。
他前腳剛剛走,月晚就從寢殿裏走了出來,凝視著他消失的殿門口,陷入了沉思之中。出征就在這兩日,而宮裏的事兒確實越來越蹊蹺,太後的態度似真似假,皇後更是對自己如鯁在喉,她跟著皇上走了,不打緊,可凝兒留下,還有欣兒,可就成了沒主子的羊兒,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怎麽辦?怎麽辦?將凝兒托付給誰?才能放心,還有太子宮裏的那些宮人,德妃娘娘,她真的不敢保證,自己回來之時,她們還會完整的存在著,想著想著,不覺自嘲一笑,還回來嗎?離煙國滅了,她也是要回去的,承接父業,完成遺願。而敗了,更是灰飛煙滅,赴死無果……
突然,一陣惡心湧上喉頭,忍不住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