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宮女撞上身
欣兒一看,厲聲喝止著,上前一步,一把拉開清兒的手,“清兒,不得無禮,洛美人那麽對待主子,這樣的下場是她咎由自取,你還來求主子,不是故意為難主子麽?”
凝兒也在一旁一把拉起清兒,勸解道:“清兒,你是一個奴婢,能夠盡心盡力就不錯了,至於人的命運,是上天注定的,又不是你給害死的,你那麽傷心幹什麽?快起來。”
清兒匍匐在地,任憑兩個丫頭怎麽拉,就是不起來,隻是掙紮著哭訴道:“雖然洛美人對不起主子,做出鈉那樣的事兒,可是主子平日待奴婢很好,所以,奴婢一定要救下她的,可是奴婢求了很多人了,連皇後娘娘都求了,沒有一個人過來看看,所以,主子,主子,奴婢是專門在這兒等候著主子的。”
抬胳膊擦了一把淚水,又跪爬著往前走了一步,抬起頭,眸子紅腫飽含著淚水,小臉上也是淚雨滂沱,抓著月晚的裙角,搖晃著哀求道:“奴婢聽姐姐說,主子是最善良的主子,主子,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救洛美人啊,嗚嗚……”
說著,哭得渾身無力的身體跪伏在地上,雙肩抖動著,顫抖著……
月晚看著她,心裏泛起一陣陣的酸澀,回頭看了一眼凝兒,也許在自己為難的時候,凝兒也是如此的求告別人的,那個時候,被凝兒求告的人,又何曾體會到她此刻的心情。
凝兒也是一臉的複雜,她想起自己去仁德王府,求仁德王救小姐的情境,不由的臉上動情,往前走了一步,低低喚道:“小姐。”眼眶紅了,轉身,抹了一把眼淚。
月晚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吩咐道:“欣兒,將你的妹妹扶起來,我去看看就是。”
清兒一聽,趕緊趴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起頭來,一邊磕著,一邊不住道謝:“多謝主子,多謝主子,清兒下輩子作牛作馬,也伺候主子。”
欣兒也過來,跪下磕了一個頭,抬起頭,感動至極,說道:“主子,謝謝主子。欣兒定當,竭力伺候主子。”
月晚苦笑了一下,調侃道:“欣兒,是不是我不去了,你就不盡心伺候我了?”
欣兒臉一紅,澀澀的笑了笑,呐呐的說道:“主子說笑了,欣兒對待主子的心,主子心裏應該感受得到的,欣兒不是花言巧語之人,所以,所以,主子以後就看欣兒的行動就是。”
月晚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輕鬆說道:“欣兒,正是因為了解你的為人,所以,我才去看看洛美人的,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是不會給管這樣的閑事兒的。”
欣兒哽咽著點了點頭,拉著清兒的手,又再三道謝。
“好了,欣兒,走吧,清兒,你在前麵帶路。”月晚擺了擺手,趕緊看了洛水兒,沒事兒的話,自己還得去慈寧宮請安呢。
三人進入洛水殿的院子內,冬日的洛水殿本應該是繁華一片的,可如今卻人跡罕至,一片蕭條。
觸目傷情,月晚的心裏一陣寥落,滿目的瘡痍。
“自從洛美人沒軟禁以來,宮裏的太監丫頭都被德妃娘娘給調到了別的地方,宮裏除了我來回走動意外,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主子您還是第一個。”清兒輕輕的解釋著,繼續在前麵帶路,一邊走著,一邊把道路兩側的枯葉給攏到一側去,一麵弄髒了月晚的鞋子。
“真是一朝榮寵盡,宮殿繁華落。”月晚低低的歎了口氣。
“宮廷之地,就是這麽勢利,這麽現實。一朝得寵,那麽你就是飛上枝頭的鳳凰,人人見了你,都巴不得給你最甜的笑臉,給你最動聽的話,而當你一次失寵,立馬所有的人都會給你臉色看,甚至那些宮女太監,也明目張膽的開始欺負你。”欣兒一臉了然,麵色凝重,沉重說道。
“以前隻是聽說,可沒想到真的如此,親眼看到這種景象,心裏竟然這麽的難過。”凝兒一改調皮開朗的性情,臉上似是有所悟。
“這就要告訴我們,宮中之事,步步驚心,一招走錯,步步皆輸。凝兒,欣兒,為了你們,也為了我自己,我們都要精神百倍的,在這兒活下去,既然不能選擇離開,那麽我們就選擇頑強的,好好的活著。”
月晚堅定的說著,光潔而俏麗的小臉上洋溢著堅定與聖潔的光,欣兒欽佩的看著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清兒推開吱呀呀沉重的殿門,一股寒涼的發黴的氣息撲麵而來,屋內黑暗陰沉,透著些死亡的氣息。
清兒將殿門大開,然後回身,歉意說道:“主子,因為我一個人,要照顧美人,所以就……”
欣兒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扶著月晚,跨過門檻,進入殿裏。
隻見殿內,粉色的帳幔此時卻顯得斑駁陸離,上麵汙漬點點,而地麵上,則是青磚鋪地,這樣的天氣,竟然沒有鋪什麽絨毯。一張四方的雕花桌子上,擺放著幾隻茶碗和一個爛了的茶壺。幾把椅子,此時斷的斷,折的折,簡陋,淒涼,是月晚對這個洛水殿的第一印象。
“主子,讓您見笑了。”清兒注意到月晚的神色間的變化,趕緊過來引著,往內殿走去。
穿過一個大大的屏風,進入內殿,腳踏進去,月晚不禁倒吸了口冷氣,不由的往後倒退了兩步,驚叫一聲。
清兒趕緊過來扶著,小心道歉道:“主子,主子,都怪清兒不好,事先沒有先告訴主子,美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求,求主子救救美人吧。”
“哦。”月晚拍了拍,嚇得砰砰直跳的小心髒,臉色有些蒼白,這樣一個人躺在地上,還真以為是一個死人呢。
擺著手蹲下,伸手顫顫的探了探她的鼻息,果然,還有呼吸,趕緊站起來吩咐欣兒和凝兒,“你們倆,快,快,幫清兒將她扶到床上去,躺在地上怎麽能行?還不得凍死了。”
欣兒和凝兒答應一聲,趕緊過來,攙的攙,扶的扶,一起將洛水兒弄到了床榻上。
薄薄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月晚不禁又一次感歎,這麽薄的被子,能禦寒麽?
回頭,連聲吩咐道:“欣兒,你去請太醫,就說是我讓請的,凝兒,你回太子宮,將做好的新的被褥給拿過來兩雙,找個小太監幫你拿著。”
欣兒和凝兒慌忙出門,月晚這才慢慢的查看著床上的洛水兒的臉色。
與之前在太子宮看到的洛水兒想比,簡直就是兩個人,蠟黃蠟黃的肌膚,眼窩深陷,泛著黑色的眼圈,而肌膚之上,竟然有著細細的皺紋,帶著汙濁的臉上,看不出昔日的風采。
慢慢的端詳著,一旁的清兒插嘴說道:“其實洛美人以前真的很漂亮,是這個宮裏最漂亮的主子,而且,主子來了之後,她們還說,洛美人長得和主子您有三分的想象,還說,可能是因為洛美人長得像主子,所以才得寵的。”
清兒的話音越來越低,抬眸偷偷打量了一下月晚的臉色,見沒有什麽不悅,才放下心來,頭微微抬了起來,繼續說道:“洛美人是脾氣壞了些,而且爭強好勝,可是她這個人直爽,藏不住事兒,這樣的人,在宮裏,很容易遭到別人的陷害和挑唆。這次,這次……”
她支吾著,不肯再說下去。
月晚始終臉色如一,既不過於熱情,也不冷淡,隻是靜靜的聽著,看她如此顧忌,就涼涼的說道:“清兒,難道,到現在,你還懷疑我有別的打算?”
清兒趕緊低頭認錯,連聲說道:“主子,主子,奴婢不敢,隻是主子您身份高貴,清兒怕這些雞毛蒜皮子的事兒,會汙了您的耳朵,所以,就不敢再說了,如果主子想聽,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再有絲毫的隱瞞。”
月晚冷冷一笑,站起身來,在屋裏來回踱著步子,看了看那些結成了大大的網的蜘蛛殘破的軀殼,說道:“你覺得有必要說的,你就說,你覺得沒必要說的,就不勉強。”
清兒趕緊過來俯身低聲說道:“這次,主子也是受了德妃娘娘的挑唆,才去的。”言語之間,眉眼閃著恨意。
月晚不動聲色的瞧了她一眼,心裏暗自嘀咕著,這個清兒和欣兒想比,還是少了些穩重和忠實。
轉臉不看她,漠然問道:“清兒啊,說話可是要有依據的,你這麽說,讓德妃聽到了,不但你的小命不保,你家主子的命也危在旦夕啊。”
清兒一聽,心裏驚駭,趕緊跪下來,“主子,正是因為在主子麵前,清兒才無所顧忌的,其實在美人去太子宮的那天早上,是德妃娘娘過來找的洛美人,前一晚上,洛美人還在想著要不要跟著她們過去?”
“哦,你的意思是說,在前一晚上,她們就商量好了,要到太子宮裏去找茬兒?”月晚猛然回頭,咄咄注視著清兒,問道。
“主子您說的正是,前一晚上,所有的妃嬪都在皇後的鳳儀宮裏用完膳,而席間,席間,皇後說了一些話,而妃嬪們就,就說第二日要一起去找主子您論理。”清兒低著頭,微弱的聲音說道。
月晚的神色嚴肅起來,清眸裏閃射著寒芒,姐姐,還是你麽?究竟,你想逼我到什麽程度?她窩在暖袖裏的一雙手交疊,緊緊的握著,姐姐,曾經對娘的承諾,我不能違背,可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逼得月晚沒活路,月晚也不得不反擊。
看月晚臉上瞬息萬變,清兒微微定下心來,低著頭,等著月晚的決定。
“你起來吧,以後這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了這件事兒,可是,洛美人竟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失去了禮儀,這些處罰也是皇上做出的公正的判決,所以,你就不要有什麽怨言了,好好伺候好她,等她好了之後,告訴她,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要再被別人給利用了,到死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害了她。”
月晚臉色凝重,有些嘶啞的聲音沒有絲毫的猶豫。
清兒趕緊起來嗎,一邊回道:“是,主子教訓的是,清兒一定注意。伺候好美人。”
說話間,欣兒已經將太醫給找了來,凝兒也抱著被子返回來。
太醫伸手搭脈,仔細的瞧了瞧,回身施了一禮,躬身說道:“美人是因為饑餓所致,才會暈倒在地的,如果給她吃些東西,就會慢慢的好起來,因為她的病是餓的。”
“餓得?”月晚一陣的驚奇,怎麽會餓得,即使是待在冷宮裏,也應該有合理的足夠的膳食吧,怎麽在皇宮這樣富足的地方,會有餓死的人呢?
“是。”太醫微微點了點頭,“給她煮些小米粥,或者大米粥也行,慢慢的喝上一天,到明日再進些許的飯菜。一會兒就能夠醒過來。”
“那,多謝太醫了,欣兒,送太醫。”
太醫離去。月晚看著床上不省人事的洛水兒,心裏很不是滋味,沒想到,一個陪伴在龍床上那麽久的女子,竟然被餓得暈了過去,偌大的宮中,有這樣的事兒發生,不是太滑稽了麽?
“清兒,你說怎麽回事兒?”欣兒送走了太醫,進來就一把拉住清兒,死死的盯著她,問道。
“姐姐,主子。”清兒俯身要跪下,月晚擺了擺手,“站著說罷,到底怎麽回事兒?”
“主子,是,是,洛水殿早已經沒了糧食了,也沒人給送飯,都是我一點一點的出去,到禦膳房偷些來,可是美人,美人她,她不吃,說要等著皇上來,她才肯吃,所以,所以今日一大早,就,就倒在地上了。”
清兒邊說,邊哭了起來,伸出手來,將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一塊兒拇指大的傷疤來,月晚一看,很明顯,是燒傷的疤痕,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驚問道:“清兒,這傷疤,哪兒來的?”
欣兒也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垂下淚來。啜泣著死死抱著清兒:“死丫頭,你怎麽不早說,你怎麽不去告訴姐姐?”
清兒眸中含淚,可坦然的笑了笑,苦澀的笑了笑,“姐姐,我不能去找你,美人知道了該打我了,還有,你說過主子是好人,我不想讓主子受到牽連。”推了推欣兒,清兒轉臉對月晚說道:“主子,讓您擔心了,這個疤痕是在廚房偷東西的時候,被大廚發現,用火棍戳的,沒事兒,已經不疼了。”
月晚看著她,小小的年紀,述說自己的痛苦的時候,好像是在說別人的災難,想起自己,經曆過多少,才有了多少的容忍和度量,不禁暗暗的心疼起她來。“欣兒,你趕緊去禦膳房熬些粥來,順便也帶些飯菜給清兒。還有清兒,以後你就到太子宮領些食物來,別告訴洛美人是從我那兒拿的,就說是皇上特意準許的。”
“多謝主子。”清兒感激涕零,又要跪下,月晚一把拉住她,“清兒,你姐姐在我那兒,惦記著你,你好了,她也就放心了。隻是你一個人照顧著洛美人,麻煩事兒還很多。”
說完,回頭喚了一聲:“凝兒,時辰也不早了,咱們趕緊去慈寧宮。”
走出殿門,迎麵而來的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頓感到一陣光明擁進胸懷,月晚眯了眯有些繚亂的眸子,抬頭,深深呼吸了一下,能夠在陽光下,原來也是一種幸福。
踩著碎碎的腳步,兩人快速的走出了洛水殿,出了宮門,剛剛轉了個彎,迎麵就走來了德妃娘娘。
月晚微微冷笑一下,真是冤家路窄啊,不由的笑了笑,掩去了臉上的神色,緊走幾步,過去微微一禮道:“晚兒,見過德妃娘娘。給德妃娘娘請安。”
德妃緊繃著的臉,聞聽此言,趕緊扯開一朵燦爛如花的笑來,伸手扶起月晚道:“哎喲,本宮以為是誰呢?大老遠的就瞧著似是仙女似的翩翩而來,晃花了本宮的老眼了,原來是妹妹你啊!快起來,快起來。”
說著,就拉著月晚的手一塊兒往前走去,“妹妹怎麽從那兒出來了?難不成去了洛水殿了?”
德妃淡然的眸子斜斜的睨了一眼洛水殿的方向,隨口問道。
月晚看了看她的臉色,輕輕應道:“是,德妃娘娘距離洛水殿那麽近,難道就不知道那兒發生什麽事兒了麽?”
說完,質問的眸子灼灼看著她,想要看看她作何反應。
德妃臉色一怔,但轉而就恢複如常,“這幾日,本宮的身子也感到不適,所以,就,就很少出宮,為少是非,反省自己,宮裏緊閉宮門,誰都不見。所以更不知道洛水殿發生了什麽事兒?何況,如今整個後宮,除了太子宮之外,所有的宮裏,都人人自危,就連皇後都心驚膽戰,何況,是我這個沒人待見的妃子呢?”
月晚和著她的腳步,聽著她話裏有話的說著,似是沒聽懂一般,慢慢往前走去,過了半晌才說道:“是我多心了,德妃姐姐。”
德妃輕輕頷首,身子有些僵直的行走著,看著前方迎麵而來的淑妃,心裏有了計較,月晚,不是德妃我不饒你,這個宮裏,你有絲毫的差池,就會萬劫不複,不知道這個道理,那,就用你死的經曆來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