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愛隻是守護
月晚猶豫著走出了側殿,往殿門口走去,迎麵正看到輕揚走了進來。
輕揚恍然看到月晚,有些恍惚,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呆了一下,微微避過她的眼神,微微勾了勾唇,輕輕呼出聲:“晚兒。”
月晚衝著他點了點頭,示意往左側的合歡樹林中走去,此時地上鬆軟軟的好似才在海綿上一樣,月晚踩在枯枝上,發出斷斷續續的喀嚓的聲音,走了一會兒,見輕揚不吱聲,微微側了側身子,抬眸,問道:“你……”
“你——”輕揚也正自低頭,與月晚目光相撞的刹那,神色間呆怔了片刻。
“輕揚今日到這兒來,是來責怪晚兒的麽?”月晚神色一陣黯淡,低頭微微蹙著眉,對於這個男子,他比任何人來的輕鬆而真實。
“晚兒,我,我沒有這個想法,今日來,隻是想要看看你,傷口怎麽樣了?”輕揚的清眸中閃過一絲絲的傷痛,可隻是一閃即逝,對於這個女子,他隻恨自己晚了他一步,如果早遇到的是他,而不是皇上,那麽他絕不容許,她從自己的手裏逃走。
“傷口?哦,已經無礙了,風雪殤不是在宮裏麽?他會不定時的過來瞧瞧的。”月晚一聽,頓覺輕鬆起來,說笑著。
“哦。”輕揚眸中含著深意,他就是因為風雪殤的話才來的,黯淡的問道:“晚兒,今日早上是怎麽回事兒?”
月晚一愣,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一點兒小矛盾,無礙無礙,現在不是什麽事兒都沒有了麽?”說著,往前麵跳走了兩下,一腳踩在樹枝上,又往前跳了一下。
輕揚看著她已然恢複調皮的模樣,心裏一陣安慰,隻希望,她在自己麵前,永遠是這幅無憂的樣子,而自己,如此守護著她,看著她在自己麵前跳躍玩耍,就滿足了。
“宮中的日子難以度過,晚兒,每個人你都要小心的防備,尤其是……”輕揚欲言又止,趕上月晚的步子,隨口說道。看著看似無意的月晚,淡淡出口,“尤其是,皇後娘娘,也就是你的姐姐。”
月晚踩著的枯枝猛然濺起,差點兒濺到了她的臉上,輕揚伸手一攬,將月晚帶到了一側。
輕輕呼出一口氣,月晚悄然躲開,低聲說道:“輕揚,她是我的姐姐。我的姐姐。”冥冥之中,她似乎已經猜測到,輕揚為什麽這麽對自己說,以前他就提醒過自己,今日又特意前來,是否,她已經知道了什麽。眼前,閃過,他說要查探那些強盜的幕後黑手,難道……
目光漸漸的聚攏,注視著輕揚,輕聲問道:“輕揚,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輕揚看著她,看著她微微有些蒼白的小臉,黑色如瑪瑙的眸子更加的透亮而晶瑩,也更加讓人覺得她的不真實,真的一直擔心著,她有一天會化仙而去,微微探手,輕輕的拂過她頭上纏著的白繃帶,痛惜在眸中染上,柔柔問道:“還疼麽?”
隻是一句,隻是一句……
月晚眼睛酸澀起來,長長的睫羽忽閃了兩下,將溢出的淚光逼了回去,燦然一笑,轉了眼神,慌忙答道:“不疼,早不疼了。”
輕輕放下手,深深的握住她的肩膀,落盡她的眸中,歎息道:“晚兒,晚兒,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守護好你。”
“不……”月晚輕輕拿掉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輕揚,你沒有這個責任,而且,你做的已經很多,是晚兒福薄,不能給你什麽。”
輕揚苦笑了一下,他又索取了什麽嗎?閃了閃眸子,臉色恢複如常,“晚兒,那些強盜背後的指使著,竟然是宮裏的人。”
沉沉出聲,他沒有再往下說,可他與她心知肚明,這個宮中之人,唯一的懷疑對象,就是皇後。
“沒想到,她真的動手了。”月晚低低的歎道,注視著眼前的枯黃的景色,陷入了沉思之中,小時候的種種,長大後的一幅幅畫麵,閃過眼前,原來一切早已變了模樣。
輕揚看她一言不發,也默然無聲的立在一側,和她一起看著前麵的枯枝黃葉,被積雪滋潤過的泛著綠意的草色。
“晚兒,這件事兒,是否要告知皇上。”輕揚輕輕囈語,似是風兒輕輕滑過草地。
月晚微微眨了眨眸子,淡淡勾起一抹笑來,“不要告訴他了,所有的一切,輕揚,到你這兒就到此為止。因為,她畢竟是我的姐姐,我曾經承諾過,因為爹娘對我的恩情,這輩子,我都要好好保護著她,所以……”
輕揚了然點了點頭,憂慮的看了看她,隻怕你有心對待別人,最終落得個懷揣毒蛇的結局。隻是她決定的,就順著她吧,也許這樣的她,才是自己真正喜歡著的。
兩人又站了一會兒,輕揚告辭。
送他出了太子宮,轉身慢慢的恍惚的走回了殿裏。一路想著,以後該如何麵對她。
“不是讓小歡子告訴了你,今日任何人都不要見麽?怎麽如此的不聽話?”月晚隻顧著低頭思索著,迎麵撞到水寒冰堅硬的胸口上,頓時整個額頭霍霍的疼痛起來,震得後麵的傷口也一陣的疼,不自覺的捂著頭,惱怒的瞪著他:“沒事兒幹就喜歡擋著道兒是不是?沒聽說過哪個啥麽?”
“你……”水寒冰氣得臉一陣青色,自己責問她的話,她絲毫沒聽到,反而諷刺自己,什麽?
“好狗不擋道。”涼涼的,幸災樂禍的聲音從側殿裏飄了出來。
月晚抑製不住的笑意從唇角蕩漾開來,漸漸染上眉梢,整個黑黑的眸子亮晶晶猶如天邊閃亮的流星,更似黑曜石一樣閃著神秘而誘人的光澤。
氣得俊臉抽搐個不停的水寒冰剛要發火,狠狠的教訓一下那個不知高低深淺的丫頭,可抬眸,就看到麵前伊人淺笑垂眸的嫵媚,不覺定定的看著她:
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幅舒心愜意的淺笑圖麵。
還是第一次,她在自己麵前,笑得如此的嫵媚多;
還是第一次,她竟然笑了……
居然,他的眼前掠過小河邊的丫丫,也是如此燦爛的不沾染一絲陰霾的笑,那帶著雨露也清新的笑,驟然間,他入迷的抬起手,輕輕的撫著她的臉頰,輕輕的托了起來。
月晚微微抬頭,眸子掩飾不住的望著他,撞進他柔美的,溫存的目光裏,一愣,探究的,試探的看著他。
“皇上。”小歡子進來喚道。
水寒冰突然一驚,他怎麽會想到丫丫,麵前的女子是她的妹妹。他要的,隻是她的身子而已,怎麽會?惱怒的將手放下,轉身,掩飾著心底的慌亂,低聲問道:“什麽事兒?”
“皇上,大臣們,大臣們在禦書房外恭候著,說是,說是要見皇上。”
小歡子呐呐的答道,剛剛他沒有看到什麽,真的沒有看到什麽。心裏默默的念著,膽怯的往後倒退一步。
“唔。”水寒冰冷哼一聲,看了看天色,心裏一冷,這些大臣,還不是因為月晚的事兒,今日早朝就吵鬧個不停,這會兒又不知道糾結了哪些人,一起到禦書房上奏折,說什麽朕悖逆了天倫,是要遭到上天的責罰的,還說朕要了皇叔的女人,被後世人恥笑,還說什麽月晚本就是一個不祥的女人,到了皇宮之中,更會給宮中這樣的吉祥之地,帶來黑氣和災禍……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就想讓朕放棄了她,他的眼前再次浮現她剛剛的笑容,為了這個笑靨,屬於她的笑靨,他不會退縮。
沉思了片刻,吩咐小歡子:“就說天色已晚,打發他們回去,奏折留下,朕會看的。”
說完,拉著月晚的手緊了殿內。
月晚不知道為何他不去見那些大臣,可看著他怒氣衝衝,也不敢說些什麽,生怕惹惱了他,遭殃的是自己。
跨進殿門,水寒冰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盯著月晚道:“你先站住。”
月晚一愣,抬眸不解的看著他,幹嘛,不會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吧。好好的也會亂發脾氣?
“剛剛,你見輕揚幹什麽?”水寒冰將這茬兒事兒給拉了出來。
“唔。”月晚輕輕應著,眸子閃了閃,答道:“輕揚過來看看我頭上的傷口如何了,他說是因為他的疏忽,才致使我受傷的,所以就心裏有歉意,過來瞧瞧。”
“是嗎?”水寒冰不信任的反問道,自語著,問一個傷口的問題,值得用那麽長的時間麽?簡直是超過了一個時辰了。
“你不相信就算了,難道我進了你的太子宮,就連見一見別的人的資格都沒有了?我月晚不是你的禁臠,更不是你的什麽附屬物,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有感情也有恨有愛,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趕緊將我送出宮,我回我的王府裏去。”
月晚一聽,就心虛的發火了,暴躁的繞過水寒冰,走入殿內,胡亂的撕扯著身上的衣服,嘟囔著:“我看我還是回王府得了,這兒實在是讓人住不得,一會兒有人過來欺負你,一會兒又有人懷疑你,明日,還不知道麵臨著什麽樣的威脅和爭鬥,煩。”
水寒冰一看,這丫頭又惱了,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悶悶的說道:“不值得如此生氣麽?還是你心裏本身就有鬼,才如此的虛張聲勢。故作惱怒?”
月晚一聽,狠狠的掐了他一下,沒見過這麽沒良心的冷酷男人,占了人家所有珍貴的東西,還反過來疑神疑鬼。
“你……”水寒冰手上一疼,頓時惱火,可抬頭,看到她氣得滿臉通紅,決然欲裂的堅定,心就軟了,“好了,掐也掐了,算朕沒問。”
“什麽你沒問,明明問了,怎麽可是算是沒有?”月晚衝著他吼道。似是一頭發怒的小野獸一樣,雙目噴著火焰。
水寒冰手上還疼著,手腕上還留著她咬的傷疤,肩膀上也是她咬的牙印,除了她之外,哪個女人能夠如此的膽大妄為。可她還得理不饒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氣惱的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抱起來丟到了床榻上撩起她的裙子,大掌一揮,狠狠的抽了她的屁股一巴掌。
“你……”月晚突然感到腳底懸空,意識到不妙,接著自己就飛撲到了床榻上,還未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被他一把按在了腿上,接著屁股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嗚嗚……”她忍不住痛得淚珠撒了出來,雙手掙紮著拍打著他的腿。
“說,以後再也不見別的男人,我就放開你。”水寒冰禁不住她的哇哇吵鬧,威脅著說道。
“那你打吧。”月晚哭喪著臉,不再嚎叫,隻是狠狠的掐著他的腿,哼,臭男人,你打我一下,我就掐你一下。
“你……”水寒冰氣結,遇到這個蠢女人,難道是自己的劫難麽?
“皇上,主子,晚膳已經備下了。請皇上和主子淨手,用膳。”低頭,欣兒忍不住的竊笑,剛剛主子狼狽的樣子,真的讓人覺得很可愛,而皇上,啊,皇上,絲毫不覺得凶狠可怕,反而讓人覺得可親。
月晚似是蒙了大赦一樣,刺溜從他的腿上滾了下來,順勢往地上滾去,被他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住,環著她的腰,戳了一下她驚得煞白的小臉,嗔怪道:“怎麽總是這麽魯莽,不會小心些。”
悶悶的想著,這個丫頭,怎麽就這麽強?自始至終也沒有說不再見別的男人,氣悶。
猛的一下推開他,月晚打著哈哈走到欣兒的麵前,瞧見欣兒忍不住的笑,狠狠的拉了她一把,低低斥責道:“想笑你就笑出來,有那麽好笑麽?當心你憋出內傷來。”
欣兒頓時驚愕,猛的抬眸瞧著已經旁若無人的淨手的主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靈動的主子,真的是她麽?
夜晚,靜靜如墨。
水寒冰從夢中驚醒,驚慌的緊了緊身子,攬緊了懷中的人兒,但願,剛剛的夢不是真的,不是。
瞪著漆黑如星辰的寒眸,水寒星的眸中閃過陣陣的銳利之氣,如今,他開始發現,確切的說,是從聽到月晚出事兒的時候發現,他不能失去了月晚,也許他失去了丫丫之後,他心裏會難過,會痛心,可當他知道月晚出事兒的刹那,感覺到她即將離他而去的片刻,卻有種無法存活的窒息。
為此,他才不顧一切的將她圈禁在宮裏,留在自己的身側,沒有名分,居住在自己的身側。
而夢裏,竟然,竟然是要做一個最難的抉擇,丫丫和她,該選擇誰?看著她墜崖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離開了自己……
“嗚嗚……你們,你們放開我,放開我……這些混蛋,求你們……嗚嗚……”懷裏的人兒翻騰著,掙紮著,不隻是這個晚上,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兒之後,每晚,自己都會被她驚醒,看著她安慰著,慢慢的看她入眠。
那些強盜賊子,死不足惜,可他們背後的主使者,真的是她麽?
他猜測著,合上雙眸,進入夢鄉,相擁而眠的女子,淺淺的呼吸著,安穩而踏實。
次日五更天,小歡子為難的在殿外張了張嘴,已經叫了幾遍了,皇上沒有絲毫的動靜,自己都覺得難以開口了,可,看看天色,如果不叫的話,恐怕今日要耽擱了早朝了。
“皇……”剛剛張嘴,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道縫隙。
“叫什麽叫?驚醒了晚兒,小心你的皮肉。”一聲冷哼,身影一閃,就見皇上提著龍靴,胳膊上搭著龍袍,手裏拎著龍冠出了殿門。
小歡子張了張嘴,沒敢說什麽,這是第幾次了啊?自從這個月晚進宮以來,這兩晚,皇上就開始提著龍袍出殿門了。以前任何時候,皇上不是整整齊齊的穿戴好了,才威武的走出了妃嬪的寢殿的麽?
唉,真是皇家稀奇事,年年有,天天有,唯有今年最是多。
搬了把椅子,皇上在殿外穿戴好一切,一起往禦書房走去,進了議政大殿。
“小歡子,今日,我擔心那些大臣們已經到母後那兒去告狀了,所以,到了議政大殿之後,你就悄悄的退到一側去,派一個小太監給朕朕好好盯著,無論議政大殿正在發生什麽事兒,隻要母後到了太子宮,為難晚兒,就迅速的稟告給朕。”
小歡子一聽,頓時感到今日的任務的艱巨,昨日已經有個別的大臣在議論這件事兒了,不少大臣上奏折批奏皇上的行為,有悖於皇家的禮儀祖訓。大有不把月晚治罪誓不罷休的氣勢,尤其是那幾個女兒在宮裏的大臣,更是叫囂的凶狠。
皇上,小歡子幫不了你什麽,這點兒事兒一定辦好。
水寒冰默默的轉過禦書房的側門,直接進入議政大殿,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今日,該是一番的唇槍舌戰,可,抬頭注視著高大威武的議政大殿幾個字,晚兒,無論如何,朕都不會放手,也不會讓你再受到委屈。
坐上高高的龍椅,目光冷冷的注視著下麵的一切,朝著小歡子示意,小歡子點頭,高聲喊道:“群臣上殿——”
水寒冰的視野中,漸漸浮現出眾一排排黑色的身著官服的身影,不自覺間坐直了身子,迎接蓄勢待發的陣陣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