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任忍盯著那巨幕一動不動,徐仲楷也在旁邊盯著他的表情一動不動。


  “該不會感動地哭出聲吧!”徐仲楷得意洋洋地想,眼風掃到桌角的紙巾,打算隨時把小忍摟到懷裏拭淚,啊!這樣的自己真是男人味十足啊!

  “我說,”任忍琢磨了一下,問:“右下角為什麽要打個叉?”


  徐仲楷楞了一下,也盯回巨幕,半晌無奈地講:“不是叉,是Xu的首字母。”


  “這海報誰做的?你們公司還有設計部?”


  徐仲楷又愣了一下,摸摸鼻子說:“我說了一下思路,讓小周做的。”


  “難怪這麽土。”任忍看了看徐仲楷,認真道,“現在宣傳海報都不這麽做了。”


  “誒,給我留點麵子啊,象征性感動感動不行嗎?”徐仲楷無精打采道。


  “真這麽難過啊?”任忍饒有興趣地打量。


  “嗯,內心特別苦澀。”徐仲楷皺著眉頭,“連剛剛吃下去的東西都沒味道了。”話剛說完,嘴唇被軟軟溫溫的東西貼住。任忍閉著眼睛吻了他。


  是芒果班戟的味道。


  “現在甜了嗎?”任忍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沒有!”徐仲楷舔舔嘴唇,一本正經地意猶未盡,“完全沒有甜,要多親一會才行。”


  任忍的睫毛眨了一下,他往前挪了一小步,摟住了徐仲楷的腰,主動的深深的吻了下去。徐仲楷很快更緊地抱住他,追逐他的舌尖,任忍被壓得整個上身向後傾斜,快要失去平衡,隻有他的腰還被牢牢鎖住徐仲楷臂彎裏。直到兩個人都喘不過氣,這個漫長的吻才終於停下來。


  任忍的手機在黑暗裏振動,屏幕發著幽幽的光。任忍紅著臉快步過去接了電話,示意徐仲楷先開包廂的燈。


  “你們又在搞什麽事情!!!“Melody崩潰道,“X是徐總吧?是他在搞幺蛾子吧!”


  任忍輕聲道:“嗯。”


  “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在昆江屏上被祝生日快樂的!那邊投一個晚上的廣告要多少錢!?恐怕光有錢還不行,之前好些明星粉絲會想租都沒能租到,隻能退而求其次租富源廣場那裏的電子屏。鬧太大了。”


  “所以……會怎麽樣嗎?”


  徐仲楷看了任忍一眼,把手伸過去接過了手機。


  “其實也不會怎樣,隻是太高調了。”Melody歎口氣,琢磨著要是明天這事上新聞要找個什麽說辭。


  “Melody,我是徐仲楷。”徐仲楷拿著手機走到窗前,聽Melody說了些擔憂,沉吟道,“我保證不會上頭條,這個你放心,絕對沒有哪家媒體敢報,對任忍不會有任何負麵影響。或者你可以按你的想法解釋為粉絲集體行為,不過你應該沒有必要解釋。”


  不知道Melody在那頭又說了些什麽。徐仲楷不時地“嗯”,最後笑著回:“我們的目標當然是一致的,我比你還遠不願傷害他。嗯,當然考慮過會給他帶來爭議,但在做之前,我已經杜絕了這種可能。你可以放寬心。”


  任忍坐在那裏,默默地吃點心,也知道大概是徐仲楷的做派給Melody帶來了困擾,沒吭聲。等到徐仲楷掛了電話走回餐桌,他抬頭準備問Melody都說了啥的時候,愣住了。


  “徐仲楷,你嘴巴怎麽了?”


  徐仲楷摸摸自己腫成香腸的嘴,淡定道:“我芒果過敏。”


  “你也沒吃芒果啊?”


  “可我吃了芒果味的你啊。”徐仲楷撓撓嘴唇,剛剛堅持通話還沒感覺,這麽一會功夫,上下兩片唇腫成平時兩倍大,他用手機前置鏡頭看了一眼,哭嚎道,“我去!這家芒果給的也太實誠了吧!我嘴都張不開了!”


  “你腦子有洞嗎!那你還親我!”任忍急了,連忙探過頭去查看。


  “是你親我的,不是我親你。”


  “有什麽區別!那你怎麽不推開我啊?”任忍皺著眉,看見徐仲楷連嘴角一片都紅腫了,因為抓得有些用力,還能看見淺淺的抓痕。太心疼。


  “你親我我怎麽能推開你啊?”徐仲楷迅速從任忍的包裏扯出了口罩帶上去,不好意思道,“我這會太難看了,跟《東成西就》的梁朝偉似的,你快別看我了。真的,沒事兒,家裏有抗過敏的藥,吃兩粒就完了。我就親了你一會,又沒吃。”


  任忍訥訥地坐回去,小叉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沒吃完的芒果班戟,忽然聲音顫抖著說:“你有病啊,真的,病的不輕……“


  “我都這麽慘了,就別說我了。”徐仲楷露出口罩的眼睛在笑。


  然而任忍隻是抬頭瞪著他,等到眼眶變紅,一滴眼淚出現在眼角,任忍飛快地低頭抹掉了。


  “繼續補生日啊!這麽傷感做什麽?快,有什麽願望嗎?說出來我給你實現。”


  “有一個。”任忍蹙眉看著他,眼睛裏有沒有斂去的水光,“求你別對我這麽好,真的,我不值的,你別這麽好。”


  徐仲楷坐到他身邊,悶悶的聲音從口罩裏傳出來:“我偏不,我就要對你這麽好。”


  任忍低著頭,手握成拳在桌上輕輕地抖:“你對我太好,我不習慣,我會害怕,你還是對我壞一點吧,萬一我報答不了你呢?你這麽好,我舍不得你走怎麽辦?你真的走了以後我怎麽辦?”


  “我為什麽要走?”徐仲楷握住任忍的手,柔聲問,“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你才這麽想?”


  任忍連連搖頭,有點哽咽,許久才組織出語言:“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我以前都不害怕的,天塌下來扛了再說,有什麽事咬咬牙就過,但是我現在越來越害怕,越來越懦弱。我覺得你很好,特別好,但是我並不好。我學也沒上完,脾氣也不好,事業也普通,不過是靠臉吃青春飯,憑什麽讓我攤上這種好事,能遇到你?該是個跟你門當戶對的女孩被你喜歡啊……”


  徐仲楷溫暖的掌心貼在他脖子,他忽然明白之前任忍不對勁的原因了。他一直以為對任忍越好越能打消任忍的不安全感,卻沒有想到,對人好也是錯。對任忍這樣習慣了付出,習慣了債務式親密關係的人來說,被給予會讓他們惶恐。


  任忍低著頭,淚水啪嗒滴下來,他喃喃地說著自己從不敢承認的心事:“我沒有那麽幸運,遇不上這麽好的人,上天會收走的吧……總有一天還是會收走吧,隻是多賺一天是一天……“


  徐仲楷忽然把任忍肩膀擺正,與他目光相對,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跟任忍說——也許行動更實際——但此刻他得說些什麽,醞釀了一下,徐仲楷說:“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完美了?因為你有男朋友濾鏡,其實我這個人毛病很多的。我睡覺磨牙放屁,黃豆吃多了會打嗝,每個月還會有一兩天便秘,在無聊的會上打瞌睡,跟我爸媽關係也一般,肯定算不上孝順,我上班特別懶,真正做事的都是那幫經理人,最可怕的是,我中學生物考試還打過小抄,這是嚴重的誠信問題啊!人品太差了。”


  任忍的眼淚噙在眼眶,愣愣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是一個凡人,我想要你愛我,我有很多毛病,你以後可能都無法忍受,我絕沒有你想的那麽好。”徐仲楷坦誠道,“你爸爸過世那天,我偶然看到他給你留的紙條了。”


  任忍僵住了,那些紙條他後來趁徐仲楷不在家,用打火機燒掉了——反正他也沒打算聽任洪文的,他自己的人生當然他說了算。但他沒想到徐仲楷居然早就知道了。


  “我那個時候也很不安。”徐仲楷認真地看著任忍,“我很擔心你爸爸的遺囑會影響你的決定,但我不敢跟你要承諾,因為這得是你自己決定。我不想幹涉你,或者用情感綁架你。”


  任忍抿了抿嘴,酒窩深深地陷進去。


  “甚至更早以前,我喜歡你,我也不敢跟你說,隻敢在你旁邊瞎晃悠,你會喜歡我,我也是想都沒敢想。你看,我跟你一樣害怕。在愛情的博弈裏麵,沒有誰是純粹的贏家,我和你一樣都有過不安與猶豫。”徐仲楷揉了揉任忍的頭發,輕聲說,“但我們得相信對方,你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我們是戰友,不是對手,你跑掉的話我會輸得很慘的。我在我城牆上麵掛滿了‘任忍所有’的大旗,也拜托你老老實實待在城牆裏好不好?”


  任忍悶悶地抱住了徐仲楷,眼睛埋在徐仲楷肩上,他哭不出來,又有一點茫然。哦,徐仲楷也這麽擔心過,他這麽好,他擔心什麽呢?


  “老實說,我此時此刻心裏有個芥蒂,讓我很忐忑,需要你給我解決一下。”徐仲楷拍了拍任忍後背。


  任忍坐直了,問:“什麽?”


  徐仲楷哭喪著臉,把口罩拉下一半,露出香腸嘴:“今晚的性生活是不是沒有著落了?這個鬼樣子你還願意跟我春宵一度嗎?”


  任忍“噗”地笑出來,替徐仲楷把口罩拉拉好,隔著口罩親了徐仲楷一下,小聲說:“有著落,但得先回家吃藥。”


  臥室裏點著香薰。


  “安吉麗娜老徐。”任忍笑著爬到床上,“這麽看你那厚嘴唇,還有點別樣的性感。”


  徐仲楷悶悶不樂的用屁股對著任忍以示抗議。


  任忍趴到徐仲楷那頭,靜靜地看著徐仲楷,徐仲楷用手捂住了嘴,沮喪道:“分床睡吧,你看著我,我好難為情。”


  “你別擔心。”任忍把自己縮到徐仲楷懷裏,輕手輕腳摟住徐仲楷的腰,答非所問道,“以後都別擔心。”


  徐仲楷笑了,把手放下環住任忍,用下巴磨蹭著任忍的額發。


  任忍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挪了一下,咬了咬徐仲楷的下巴。他的眼神溫柔而堅定,徐仲楷忍不住笑著吻了他額頭。


  “你還是別笑吧,香腸嘴……笑起來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任忍憋著笑,發現憋不住了,幹脆笑出了聲。


  於是生日的夜生活氛圍被毀了。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吃了藥,徐仲楷精神不太好。


  徐仲楷絕望地背過身,任忍再怎麽哄也不肯回頭了。大概是過敏藥起了作用,徐仲楷側臥了一會便進入夢鄉。因為臉上有些難受,又睡得不安穩,徐仲楷難得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任忍從背後抱住了徐仲楷,心想,這鼾聲讓人怎麽睡啊,應該錄音明天給他聽,羞死他。又胡亂想,明天徐仲楷要是臉上沒消腫是不是得去看醫生。沒多久也跟著睡著了。他的睡顏平靜,嘴角帶著平靜的笑,仿佛連徐仲楷的鼾聲都成了催眠劑,一覺到天亮,睡得比什麽時候都踏實。


  夏亞在家休息了兩天,薑冕一直賴在他家裏,等到他跑了兩個通告回來,發現薑冕居然還沒走,有些不樂意了。


  “我說你都沒工作嗎?怎麽一天天的老在我家啊?”


  “哦,我這種咖位,不用老跑你那種站台宣傳,當然比你閑一點。”


  夏亞飛了一記眼刀。


  已是晚飯時間,薑冕端出一盤糖醋排骨和炒茭白,圍著圍裙,十分人妻,夏亞看著特別不自在。


  然而菜是真的很好吃,尤其是糖醋排骨,有糖不膩,有醋不酸,還都是肋排,吃起來特別方便,眼看吃了大半,夏亞眼疾手快把盤子裏剩下的,連帶湯汁都倒在了自己碗裏,一根骨頭都沒給薑冕留。


  薑冕看了眼空盤子,沒說什麽。


  “你這種咖位就應該吃齋念佛頤養天年,給大家瞻仰就夠了,跟我們這種小咖搶什麽吃的啊?”夏亞得意洋洋。


  “頤養天年是這麽用的嗎?嘖,你怎麽這麽沒文化?”薑冕一臉嫌棄。


  “我就樂意這麽用!怎麽著,不行啊?你咬我啊!”


  “咬~你啊?”薑冕挑眉,把“咬”字念得千回百轉,嘴角一翹,“也不是不可以啊。”


  夏亞迅速反應過來,無語地說:“你一直拍的三級片嗎?特麽腦子裏怎麽這麽黃?”


  薑冕把吃幹淨的碗筷一推,麵無表情道:“不做飯的洗碗。”


  “靠,最討厭洗碗了,”夏亞一邊扒飯,一邊問,“那你幹嘛?玩啊?”


  “我?準備準備,幹你啊~”薑冕撥了撥頭發,把上衣和圍裙脫了掛到椅背上。已經是十月底,天氣微涼,他胸前的紅豆在冷空氣裏站立,裸露的上身肌肉勻稱。


  夏亞把空碗放下去,眼神飄忽:“凍不死你。”


  薑冕似笑非笑地看了夏亞一眼,懶洋洋起身往浴室去了。


  “說實話,我和它都有點想你。”薑冕在浴室門口忽然回頭,指了指下身,眼神裏帶著幾分笑意,“一塊洗澡的話我可以考慮幫你洗碗。”


  “吃飽就洗對腸胃不好!”夏亞冷哼一聲。


  “那隨便你。”薑冕笑了下,大長腿一邁轉身進了浴室。夏亞正起身,看見薑冕又折回了,嚇得又坐回去了。


  浴室門外有個小鬥櫃,薑冕伸手拿了瓶熱感潤滑液,坦蕩地對夏亞笑了下。


  “你在上麵也是可以的。“薑冕背對著夏亞揮揮手中的瓶子。


  “靠靠靠!”夏亞一跺腳,最後下半身打敗上半身,拖鞋都沒穿就跟著進去了。他一口咬到薑冕的後肩,薑冕扭頭“嘖”了一聲,說:“不是這種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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