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為薑冕的助理跟公益主辦方接洽去了,再加上薑冕自己抽空探望了任忍,跟大部隊脫離了,所以車上隻有隨行的司機。


  夏亞胳膊肘撐在打開的車窗上,看著窗外夜色沉沉,風把他的劉海吹得淩亂,幾根額發紮到了他的眼睛,他情不自禁眯起眼。他已經抽掉了三根煙。


  “還有煙嗎?”夏亞轉過頭,咧出一張笑臉,“再來一根唄。”


  一眼看到那包煙正放在他們倆中間,夏亞伸出手打算自己拿。然而剛碰到煙盒,薑冕已經先一步拿到手。沒等夏亞開口,薑冕就把那包還有一半沒抽的煙從車窗扔了出去。


  夏亞訕訕地縮回了手。


  車子已經開進了比較偏僻的山路,沒有路燈。隻有月色讓周邊依稀可辨。


  薑冕掏出手機,手機屏的亮光反射到他臉上,眼神難辨。


  夏亞說:“咱們這麽晚進山裏,幾點能到?住哪?”


  “十一點左右。山下有個招待所,我們住那裏,明天一早五點鍾上山。”


  “都到山下了怎麽還要那麽早起?“


  “這邊山路還在修,下半年才能修好。現在村民孩子都要靠徒步走。“


  “缺錢嗎?我可以出點錢修路。”夏亞問。


  “你要想捐錢我回頭讓人聯係你。”薑冕眼睛一動不動看著手機。“不過你剛解約,不是把錢都給你經紀人了?你還有錢捐?”


  “也沒有都給他。家底還在的。”夏亞尷尬地笑笑,“薑影帝你夠低調啊,做慈善都不讓人知道。”


  “誰說不讓人知道。公益慈善不宣傳,怎麽號召更多人來做?我們這次人手不太夠,明天你負責拍照吧,用在後麵宣傳上。”


  “你還挺不見外……”


  “你跟我見外了嗎?”薑冕奇怪地看了夏亞一眼。


  “誒,你這麽一直盯著手機眼睛不累嗎?”


  “我盯著你更心累。”薑冕邊說邊給手機插上了耳機。正當夏亞以為薑冕要帶上耳機不再搭理自己的時候,薑冕一隻手伸到他眼前,手指上繞著左邊那隻耳機線。


  夏亞不明所以,以為薑冕要秀一發耳機,說:“你這個耳機是什麽名牌嗎?”


  薑冕不耐煩道:“看不明白嗎?還要我給你塞耳朵裏?”


  於是兩人一人一隻耳機,聽著薑冕收藏的歌單,一路顛簸進了山。


  山下的招待所非常簡陋,是原來一個居民樓改造的,房間也很少。車停下後,薑冕的兩個助理和一個當地的負責人迎上來。


  薑冕準備下車的時候就把口罩拉起來遮住了臉,腳一落地就跟負責人說:“陸先生,謝謝您等候,不過這會也不早了,咱們明天早上再說?您先去休息?”


  負責人到嘴邊的奉承硬生生給卡了回去,幫著助理收拾了一些東西,就告辭了。招待所的院子裏有一隻狗,十分乖巧,也不叫,一直吐著舌頭在薑冕腳邊打轉。


  夏亞一眼看到山裏的星星,有些興奮地跟薑冕說:“靠!果然沒有霧霾的地方星空璀璨!我好像有十幾年沒見到這麽多星星了。”


  薑冕的助理小蘇看到夏亞,有些詫異地看向了薑冕。


  薑冕已經把口罩摘了,說:“他也是跟來做公益的,露露不是不舒服嗎,明天不用她拍照了,夏亞拍照。”


  小蘇為難地說:“這邊招待所一共就沒幾間房,還有一個屋子前兩天下雨屋頂漏水了,不能住人。你也不早說,不然就安排到附近的鄉民家住了。”


  “這都快半夜十二點了,鄉民們早睡熟了。”薑冕看了看還在院子裏仰頭看星星的二傻子,說:“他跟我將就一晚上。”


  薑冕發話了,當然一錘定音。夏亞背著包和薑冕一塊進了房間。


  這房間裏麵也很簡陋,隻有一張大床,電視機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熊貓牌,衛生間裏還是蹲式廁所,淋浴頭的水也稀稀拉拉。薑冕先匆匆衝洗了一遍,換上睡衣出來看到夏亞一臉為難。


  “你去洗吧,淋浴往右擰是熱水。”


  “啊,我得麻煩你件事。”夏亞訥訥地笑,“我出來地太匆忙,行李都扔在任忍那邊的酒店了,什麽衣服都沒帶。能借你件衣服嗎?”


  “明天早上小蘇會拿誌願者統一T恤來,你穿那個。”


  “那我今晚呢,總不能光著吧。”夏亞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今晚你穿你身上這件。”薑冕皺著眉頭,夏亞的表情讓他不是很爽。他背過身去用毛巾擦頭發。


  “我這個人吧,就是這麽個毛病,每天都必須換衣服,不換我就睡不著。”


  “那你就睡不著吧。你不是喜歡外麵的星星嗎?你下去跟狗一塊看院子去。”


  夏亞又說:“我這個人吧,還有個毛病,睡不著就比較喜歡騷擾人。”


  “你他媽怎麽這麽多毛病?”薑冕把擦過自己頭發的濕毛巾扔到夏亞頭上,轉身出門,“我幫你去問問誌願者服裝有沒有的多。”


  “那你至少得借個內褲給我啊?誌願者不包內褲吧?”


  薑冕沉著臉回來從自己行李箱裏抽出一條幹淨的內褲扔到夏亞身上:“不用還了。”


  夏亞哼著歌把自己從裏到外洗幹淨,感覺山裏真是安靜地舒服,隻穿了一條短褲就瀟灑地拉開衛生間門出去了,一眼看見薑冕靠在床上看電視。


  大概是一路坐車也很疲憊,此時的薑冕不及白天鋒芒畢露,一直到夏亞坐上那個木板床,才回過神似的看了夏亞一眼,說:“誌願者統一的服裝明天才到。你沒得穿了,別睡了。”


  夏亞躺下去,又翻過身,好死不死地說:“薑冕,你平時這麽麵癱,是怎麽拿到影帝的啊?你都不怕你麵部神經壞死啊?”


  薑冕根本沒回頭,說:“你平時表情倒豐富,一演戲就麵癱。”


  夏亞無所謂似的撇撇嘴,又問:“你嘴這麽賤,怎麽找女朋友的?什麽女孩願意跟你?”


  “你嘴甜,還不是隱瞞性向跟嫩模炒作情侶?”


  夏亞愣了一瞬間,很快又笑了:“哦,你知道我是gay啊,那你還邀請我跟你一起住?你不怕我對你有什麽想法嗎?”


  “那你對我有什麽想法嗎?”


  夏亞被噎住了,但是不想認輸,嘴硬道:“有啊,你這種常年占據在最想一夜情對象男明星榜單top3的選手,誰能對你沒想法。”


  夏亞笑得時候有一點桃花眼,媚態地剛剛好。此時窗外月色淡淡,風拂窗簾,蛙鳴很清晰。他側躺著,撐著頭,不肯退讓地盯著薑冕。


  薑冕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目光描摹,食指摩挲著床單,良久,他忽然笑了:“夏亞,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我玩得很大,但你不一定玩得起。”


  “是誰玩不起?”夏亞沒所謂地說,“倒是你助理就在隔壁,這種老式住宅隔音不是很好,什麽動靜都能傳過去。”


  薑冕用遙控器換了個台,說:“你怕了。你開始找借口了。”


  夏亞被激地坐起來,挑眉道:“誰怕了?你跟男人做過嗎你?0還是1?”


  薑冕輕笑出聲,夏亞被這笑容笑恍了神。


  薑冕的聲音輕飄飄的,是他在戲裏最讓人心動的低音炮,他冰涼的手指撫進夏亞半幹半濕的頭發,說:“那就做吧。”然後他閉上眼俯身吻下去,夏亞詫異的瞪大了眼。


  任忍早上醒來之後醫生告知不需要再打點滴了,開了各種藥由新上任的助理杜大寶拎著,他就火速回片場了。


  本來他是可以不用來的,這兩天拍的都是沒有他台詞的部分,但是考慮到有幾個鏡頭裏都需要他當背景,雖然沒有戲份,卻要一直站著。任忍不願意用替身。何況一時半會找到的替身也不一定跟他身量多接近,所以還是帶病上陣了。導演馮維誇了他幾句,任忍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到中午,杜大寶弄了一堆補湯來,任忍歎口氣說:“這也太多了,怎麽吃的掉?”


  杜大寶是個微胖的男生,憨憨的,說:“腸胃不好就要養著嘛。”


  ”那要不先分一點給其他幾位老師吧。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啊。”


  杜大寶點頭,又說:“徐總說給你定了房車,下周就能到這了。你這兩天就在公共休息室休息,馬上就能回自己房車了,那個比較安靜。”


  任忍撐著頭,眉頭緊鎖,說:“房車?錢誰付?”


  “啊?”杜大寶愣了,不知道任忍什麽意思。


  “算了,我回頭打電話給他吧。”任忍擺擺手,也不想跟杜大寶多說這個話題,正提到打電話,手機響了。是夏亞。


  “喂?”任忍一邊喝湯一邊說。


  “小忍……”夏亞的聲音在顫抖。


  “你到山區學校了嗎?”


  “嗯……”


  “做公益有意思嗎?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小忍……”夏亞很焦慮地打斷說,“我完了。”


  任忍從沒聽到夏亞這麽正經,被嚇了一跳,小聲問:“怎麽了?爆什麽消息了?你得罪了什麽人?”


  夏亞絕望地說:“我跟人一夜情了。”


  任忍鬆了口氣,說:“你不是經常跟人一夜情?這不算什麽。”


  “這次不一樣,我睡了個比較厲害的,啊,不對,是我被一個比較厲害的睡了,也不對,我他媽到底在說什麽?!”


  “所以你到底?”


  夏亞破釜沉舟道:“我跟薑冕睡了! 這他媽該怎麽辦?”


  任忍:……你們動作太快,我已趕不上時代


  任忍斟酌著想開口,那邊急匆匆地說:“我要去給孩子們搬新課桌了,先掛了。”


  “喂?”任忍莫名其妙,聽著忙音,又把手機放下了,重新憂愁地看著自己麵前一桶桶湯。


  夏亞匆匆跑過去幫忙,屁股還有點難以言說的感覺,回憶到幾個小時前,一醒來就發現跟薑冕手腳相纏抱在一起,嚇得從床上滾了下去,差點坐到自己蛋上,驚叫一聲。


  “你昨天也沒喝酒,至於這樣嗎?”薑冕被吵醒了,歎口氣,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半,也不再睡了,幹脆坐了起來,看著坐在地上捂襠,屁股跌疼,齜牙咧嘴的夏亞,忽然詭異地笑了一下。也不再搭理那個坐在地上的傻叉,徑直走進衛生間刷牙。


  夏亞撓了撓自己的呆毛,火速換上了衣服,先從不著一縷的尷尬氣氛裏緩解出來。


  衝動了衝動了,昨天絕對是因為美色衝動了。夏亞非常懊惱。薑冕這個人是不是有毒啊?草草草!然而一抬頭就是淩亂的床單,限製級的畫麵簡直撲麵而來。啊,薑冕身材其實很不錯啊。草草草!你在想什麽?能不能!正經點!待會要說些什麽?以前都是怎麽跟一夜情對象說話的?靠,以前419後完根本不會一起睡!這還是頭一次睡完要跟一個人繼續相處!太尷尬了!太監介了!啊,薑冕活其實挺好的啊。嗯???夏亞!請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薑冕洗完臉出來看見夏亞一臉變幻莫測,心情很輕鬆,說:“早點換好衣服下去吧,山路要走三個小時呢。”


  夏亞低著頭迅速路過薑冕,完全不理他。


  等到拿了些饅頭和水,換上了誌願者統一的衣服,一行人帶著捐贈的東西,浩浩蕩蕩往山上的希望小學去了。


  小蘇幾次三番用怪異的眼光看著夏亞,夏亞一開始還沒回過味,茫然地也看著小蘇。薑冕把一架單反掛到夏亞脖子上,說:“差不多可以拍照了。別看了,小蘇睡我們隔壁。”


  夏亞用眼神詢問所以呢?睡隔壁怎麽了。


  “隔音不太好,你叫聲還蠻大。”薑冕麵無表情的陳述,又補充說:“也蠻動情的。”夏亞一看四周全是人,嚇得趕緊把手上沒吃完的饅頭塞進了薑冕嘴裏。小蘇看到那個薑冕嘴裏的饅頭正是夏亞咬了一半剩下的,眼神更驚悚了。


  夏亞一看,完蛋,誤解地更深了。又迅速把薑冕才試圖咬下去的饅頭拔出來,趁大夥不注意扔掉了。薑冕瞟了一眼,什麽也沒說。


  到了學校,公益活動按部就班進行,夏亞舉著相機給每個孩子留影,給忙碌的工作人員拍照,心裏有些微妙的感受。有的時候太局限於自己的小情小愛,忽視了更多有意義的事,才發現世界之大,自己隻是井底之蛙。


  薑冕正在跟幾個小朋友做遊戲,他笑得親切,完全沒有之前一臉戾氣的樣子。夏亞心想,影帝就是影帝,什麽時候演技都遊刃有餘。他舉起相機對著薑冕,正要按快門,薑冕有所察覺地偏過頭,但是沒有把笑容收回去,反而笑得更開了一點,夏亞舔了舔嘴唇,迅速按了幾下快門,罵道:“靠靠靠,笑成一朵菊花了是想幹嘛!”


  旁邊一個工作人員看到夏亞一直在給人拍照,自己卻沒有留下影像,攔住他說:“要不我替你一會?幾個小朋友都想跟你合影呢。”小朋友想合影,夏亞當然不會拒絕,隻是內心有點愧疚,這些年真是沒拍什麽有營養的劇給小朋友看。


  “想跟我的拍照的小同學們?我們來個大合影好嗎?“夏亞蹲著招呼,有兩個紮著小辮子的小姑娘率先跑過來站到他旁邊,然後一窩蜂又湧上幾個,”不要擠!我們可以多拍幾張!”夏亞笑眯眯地說,帶著一群小豆丁看向相機,說:“我們一起喊薑冕的名字好不好?”


  拍照的工作人員不知為什麽有些吃驚地眨眨眼,然後也笑了,帶頭喊道:“一二三,薑冕——”


  夏亞跟這些小朋友又玩鬧了一會,看見薑冕走到那個接替他拍照的工作人員身邊,卻聽不清在說什麽,忽然覺得自己神經兮兮的,管薑冕那麽多幹嘛。於是幹脆回頭,繼續陪著小朋友做遊戲。


  薑冕看到夏亞不再往這邊看,淡定地跟工作人員說:“這裏麵的照片最快什麽時候能拷給我?剛剛那張大合影,我想拿去發微博。”


  工作人員說:“晚上就能。”


  薑冕麵無表情點點頭,去幫忙搬帶給學校的圖書了。


  晚上,很少發微博的薑影帝終於更新了,粉絲們奔走相告喜極而泣。配圖是夏亞蹲在一群孩子中間,薑冕笑得燦爛站在夏亞後麵,用雙手給夏亞比了個兔耳朵。文字裏有一隻微博自帶的兔子頭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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