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徐仲楷出去之後,Melody率先開口說明了來意,劇組隻給了任忍兩天假期休息,先拍後麵的,等他一恢複就回去趕工。任忍表示理解劇組的安排,Melody好像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客套了兩句先告辭了,隻說等任忍好轉了再跟他談。
夏亞和薑冕起身目送Melody出去了,這麽一會時間,薑冕已經反應過來剛剛那個小徐是何許人了,一時間內心複雜。隻有夏亞,咖位不夠,沒見過徐仲楷,平時又沉迷二次元,根本不關心這幾年勁頭十足的晟時投資,再加上任忍也沒有跟他提過”徐警官”的後續,他沒見過徐警官本人,當然早就忘了這樁事,所以依然一頭霧水。
“我並不是專門來看你的,過會我司機就要到了,我要去這邊的山區小學做活動。”薑冕開口道。
夏亞無精打采地說:“小忍,我能待這陪你嗎?照顧你也行。我都千裏迢迢跑雲南來了,你不收留我這兩天也無處可去。”
任忍艱難地說:“那我也不能收留你啊,我現在已經有兩個助理了,一個小胖,一個小徐,多來一個我也付不起工資。”
夏亞眼神黯淡下去,支支吾吾地說:“那我總不能回去吧……”
薑冕打斷了夏亞,問:“你跟Melody談好了嗎?她怎麽在這裏?”
“沒呢,她也沒跟我詳說,之前也說拍完這部電影再看要不要合作。”
夏亞震驚道:“Melody要簽你?靠!你知道她人脈背景多牛逼嗎!這是條大船啊,你要火啊!”
薑冕點頭表示讚同,忽然殺了個回馬槍:“小徐是你金主嗎?”
任忍:……
夏亞先不高興了:“你這個人嘴怎麽這麽賤?上來就是金主金主的?”然後他反應過來薑冕到底問得啥,迅速扭頭問:“小徐???小徐是金主?”
兩個人都直勾勾看著任忍,任忍正想理個思緒,找個合理的借口,小徐回來了,還帶著兩個阿姨。
病房裏三個人兩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了門口。
小徐很淡定:“任哥,這兩個是我新找的臨時助理。”
任哥早已習慣一切,淡定地問:“所以這兩個是給你幫忙的?”
小徐嚴肅地點頭,指揮起兩個阿姨,一個去給任忍準備晚飯,一個給任忍打水洗臉。
薑冕和夏亞自詡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也被這種排場嚇住了。
夏亞目瞪口呆說:“小忍,你真的發達了,你還說你付不起助理工資,你的助理都有助理了……“
徐仲楷剛想說什麽,薑冕先搶白了:“徐總,我見過您,今年年初有個電影行業峰會,您當時是在我前麵發言的。”
徐仲楷回憶了一下,果然,不記得了。但是他麵上仍然八風不動,說:“幸會。”
隻有夏亞腦子一時沒轉過彎,嘴邊的話沒兜住,問道:“徐總怎麽會給小忍當助理?”
任忍立刻打斷說:“此事說來話長,不如不說吧。”然後給了徐仲楷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徐仲楷回敬了一個眼神,示意自己收到了電波,敷衍道:“確實前情曲折,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小忍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為了彌補他家庭的愛,我隻好親自來照顧他。”邊說邊倒了杯溫水,遞到了任忍手邊。
夏亞和薑冕:……
任忍覺得別說他現在隻是腸胃炎,他要是死了,聽到徐仲楷這話都能詐屍。一萬句草泥馬在心裏奔騰而過後,任忍有氣無力地說:“小徐,你可閉嘴吧!”
徐仲楷露出一個滿分的笑容,帶頭鼓起掌說:“哈哈哈不好笑嗎?我看你們來探病死氣沉沉的,活躍一下氣氛。”
夏亞和薑冕:……
說話間剛剛的阿姨已經回來了,帶著徐仲楷授意去取回的做好的白米粥,把任忍的病床調整了下高度,阿姨開始給任忍喂食。任忍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幾乎滴水未進,本來就餓得有些難受了,再加上手背在打點滴,也不逞強,張口吃起來。
徐仲楷搬來一個凳子,坐到他沒有打點滴的那邊手側。
最終還說薑冕的來電拯救了這迷之沉默。
薑冕說:“我要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見。”
任忍點頭說:“謝謝你來看我。”
“我都說是恰好了。”薑冕不耐煩地帶上了口罩帽子。
夏亞本來還傻站著,看見徐仲楷一直跟個沒事人似的坐在那看任忍吃飯,料想到自己要是一直坐在病房裏一定更尷尬,於是立刻也帶上防狗仔裝備,說:“薑冕,我能跟你一道走嗎?”
薑冕把口罩扯下一點點,露出好看的嘴唇,刻薄道:“說實話,雖然跟你待了這兩個小時,但是,你誰啊,我們今天才是第一次見吧?”
夏亞一直被莊非毒舌打擊,這麽一句話根本傷不了他,聞言聳聳肩:“一回生二回熟,咱們先上你車,我跟你詳細說我是誰。”他是模特出身,個子特別高,比薑冕還高小半個頭,一把搭到薑冕肩上,“我跟你去做慈善唄,我最喜歡小孩子了。走吧走吧。”
薑冕扭頭看了夏亞一眼,最終掙開夏亞搭上肩的手,但沒提出異議,兩個人肩並肩悄悄走了。
一碗粥吃得差不多,任忍擺手表示不想再吃了,那個阿姨訓練有素地提著東西離開了,順手關上門。
任忍被徐仲楷赤裸裸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皺著眉說:“徐仲楷,你在這什麽都不幹嗎?”
徐仲楷愣了一下,說:“現在我沒什麽好幹的啊。”
“那你找點事做吧,別老看我。”
徐仲楷結結巴巴地說:“想幹什麽都行嗎?”
任忍的睫毛顫了一下,說:“你不是來照顧我的嗎?總得做點照顧人的事吧。”
“這個我想過了,這兩天的飲食衛生,剛剛兩個阿姨會負責,等你進組了,我再幫你找個趁手的。所以我應該是負責你的精神文明建設,鼓勵鼓勵你,讓你開開心心養病。”
醫院的燈光是種淡淡的白光,任忍的側臉瘦削精致,他沒有換病服,穿著的是自己的白色短袖,沒有打點滴的那隻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青色的筋若隱若現。
徐仲楷一把握住了那隻手,感覺到任忍手是冰涼的。
任忍吃驚地回頭看住他。
“比如現在,我在給你輸入精神力,你感覺到了嗎?”徐仲楷不自在地看著地麵。
任忍心想:“這是什麽爛梗?”
那隻手真溫暖。他不知該如何表述,好像真的有精神力傳輸到了他身上,讓他從脊梁開始發毛。
“徐仲楷,你應該抽空給你腦袋貼個鋼化膜。真的,不然腦子裏的水都滲出來了。”任忍把手抽回來,握成拳,放回被子裏,他的耳朵有一點紅,不易察覺。低著頭的徐仲楷沒有看到。
晚上外麵起風了,徐仲楷關上窗。
任忍呼吸均勻,睡得安靜。大概是這次病得難受,睡著的時候仍然皺著眉。徐仲楷心想,這個小朋友,是我喜歡的人。他很好,脾氣不好也好,太過天真也好,什麽都好。這世上一百個人對他有一百零一種期望,要他變得強大,要他孝順養家,要他有演技,要他夠美麗,要他做正麵典型,要他能帶來商機,我隻願他健康無憂,活得輕鬆。
徐仲楷心裏一時壓抑不住情緒,恨不得把任忍搖醒,跟他說:“我喜歡你,你怎麽想?”一時又害怕,你不能這麽自私,以喜歡之名捆綁他。他還很年輕,人生有很多選擇。就像祝羽說過的,他們現在根本不在一個平麵上,無論真相如何,隻要差距在,就有人懷疑他們在一起的動機,徐仲楷不在意這些,但是人言可畏,任忍能受得了那些嗎。遑論,任忍可能並不喜歡他。
徐仲楷沒有能陪夜,他是百忙之中飛過來的,還有許多事要他處理,十一點多的時候小周打電話提醒他去機場。
他在門口壓低聲音跟小周交代了幾件事,然後掛掉電話,輕手輕腳走進來。他粗算了一下,下次見麵要到大半個月以後了,實在依依不舍。最後好似豁出去了,悄悄探身湊過去,吻了任忍的額頭。
然後迅速撈起椅子上的外套,離開了病房。
地麵上有走廊透進來的光,在門關上的瞬間逐漸變窄消失。
輕輕的一聲“哢噠”,任忍睜開了眼。
額頭上濕潤的觸感分明。他心跳如擂鼓。
手機振動了一下,是徐仲楷發來的微信:“小忍,我有事先走了,早上醒來我應該就不在了。平時記得吃早餐。有事打我電話。”
任忍把這短短幾十個字看了好幾遍,然後戳開了徐仲楷的頭像。這個號是徐仲楷的私人號,所以朋友圈裏比較放飛自我,除了轉一些任忍的消息,就是偶爾出差拍的風景照。然後他才發現,由於剛加徐仲楷微信的時候就給徐仲楷改了備注,他一直沒注意到徐仲楷換過微信名。以前叫什麽任忍沒印象了,但是徐仲楷現在叫“右臉頰的酒窩”。
任忍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臉,最後把手機塞到枕頭下。
薑冕覺得今天真他媽日了狗了。
本來隻是做慈善活動,恰好路過《黎明》的拍攝點,幹脆去探班了導演和黃信深,這兩位都跟他頗有淵源,當然也是順便看任忍。結果聽說任忍晚上去了醫院,之前一塊錄真人秀他也是知道任忍很有幾分拚命三郎的膽色,出於關心去探望了一下。
結果在醫院樓下看見了夏亞。
他跟夏亞差不了兩歲,但是沒有合作過,其實也不熟。他是電影咖,紅的比較早,從來沒拍過電視劇,但是夏亞是從模特轉過來,一直拍偶像劇玄幻劇這種沒營養的撈快錢的劇,最近兩年才算紅起來了。雖然沒有合作過,但是他對於夏亞的一些私生活多少有耳聞,酒席聚會裏也聽說過夏亞一直要經紀人收拾爛攤子,有一次拍封麵雜誌後肩全是吻痕,回到化妝間經紀人跟夏亞大打出手之類的醜聞。薑冕當年出道第一部 電影就得了國際影帝,起點非常高,然而能拿到機會的背後,卻有一些被史文通脅迫的不齒的辛酸史。他一向非常抵觸提到這種事,後來幾乎從不提自己第一部作品。連帶著,對夏亞這種圈裏人稱玩得開的也帶著抵觸。
但是夏亞這個傻叉卻好像什麽都沒察覺,跟著薑冕上車之後,也不像薑冕以為的會來套個近乎,反而帶上耳機也不說話,一直看著窗外走神。
車子往山裏的方向開了一個小時,夏亞接到了一個電話。本來薑冕已經昏昏欲睡,被這音樂聲吵醒,正有起床氣,一睜眼看到夏亞看著手機半天沒接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他媽到底接不接啊?吵死了。”
夏亞不像之前在任忍那裏那樣嬉皮笑臉,根本沒回頭看他,等到那電話掛斷了又打了過來,才接聽了。
“喂,莊非。”
“你跟公司說要跟我解約?”
“嗯。”
“為什麽?我們不是說好公私分明嗎?你這是趁機威脅我?”
“我沒有威脅你。你要是仔細看過我擬的合同,會發現我這些年賺的錢大多都算進去準備給你算違約費了。哦,你也可以當場訂婚賀禮。”
“是因為我跟小雨訂婚?”莊非聲音沉沉。
“不是。我隻是受夠了。真的,算起來,有十年了,你不累嗎?”
“我覺得這是兩碼事。”
“你先聽我說。”夏亞打斷了莊非,“你當年來找我說想跟著我工作,無非是家裏欠錢,又看中我這行來錢快,我也不會虧待你。你摸著良心說,我給你的抽成,換個人帶能不能給到那麽多。你家裏欠的債前兩年就還完了吧,這兩年你自己賺的也夠買個小戶型了。你自己不是也開始接觸公司裏的新人嗎,你又不是沒有後路,或者說,你本來不就打算等明年約滿就跟我這邊不續約嗎?我不過是提前了一年半,你慌什麽。”
莊非沒吭聲。
“就到此為止行嗎?咱們好聚好散。我為我以前給你帶來的困擾道歉,經濟上,資源上,能彌補的我都彌補了,就兩清吧。”夏亞故作輕鬆地說。
“你說兩清就兩清嗎?”莊非吼道,“你說你喜歡我,你這些年做過什麽?你就是不停地換男伴。你一天不跟人交配你就會死!你還敢說你喜歡我?”
夏亞覺得好笑:“莊非,你又不喜歡我,你還管得著我跟誰交往嗎?話別說太難聽。”
“你在哪?我們見麵談。”
“見麵談不了,我在雲南呢。不說了,車上還有人要睡覺呢,我掛了。”
薑冕看見夏亞把手機直接關機了。
“你解約了?”
夏亞含糊地“嗯”了一聲,忽然笑著說:“誒,我們拍個合影發微博唄,我才想起來我是跟薑冕一輛車啊!這熱度怎麽能不蹭!”
薑冕沒接茬,掏了一包煙,說:“抽嗎?”說完自己叼了一根,點著了。
夏亞結果一根煙,咬在嘴裏,把頭湊過去,就著薑冕已經點著的煙,把自己的煙點著了,吐出一個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