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門開了,心涼了
沒想到我在活著的時候,還能經曆一個這麽霍亂的年份兒。
這個霍亂,是心裏的,不是身體上的。
身體上的霍亂總有治愈的那一天,但心裏的霍亂,流轉這麽多年,還是沒好。
我堅信著,言語來了,就不會走的。
但,並非如此。
琉染的臉出現在各個電視台上,在輿論風口浪尖兒上。據說先前找她做代言的那些公司,寧願毀約也不再用她。
大街上,她那張小臉兒占據的廣告牌被扯掉。
變成了過街老鼠。
而我,似乎也把自己推上了輿論風頭上。
那些躲在電腦後麵的鍵盤俠們,一遍遍翻閱以前的新聞,終於在這個月要結束的那天。有了個叫貴圈太亂,素人和當紅明星搶男人的新聞,在北京的上空,炸了。
琉染消失,
我被我哥藏在一個鄉間別墅裏,整天坐在陽台上,看著外麵的藍天,掰著手指頭過日子。
我哥白天在家給我做飯陪我聊天兒,晚上去上班兒。
電視電腦全部被禁用,手機也被我哥沒收了。
“這是為了你好,等過去這陣兒風頭,手機電視,你想白天晚上看,都沒問題。”
我哥穿著他的貂毛大衣走的時候,皺眉,對我說了這句讓我啼笑皆非的話。
我的問題相當嚴重,自嘲的笑笑。繼續端著一杯茉莉花茶坐在陽台的椅子裏,看外麵的雲,數今天過往的汽車數量。
言語這段時間一直在聯係我哥,因為我哥的電話就沒停過。
我哥無數次在電話這頭,無比恭敬的說他會照顧好我的。
除了言語,不可能是那個人。因為那個人,也被卷進這場風雲裏。我哥也禁止他再出現我生命力。
鍵盤俠就那樣,總覺得自己牛逼哄哄什麽都懂,一知半解,然後咧著血盆大口,以那種版幼稚激進的方式,造謠,講述一個“真實”故事,
比如,他們講了一個我怎麽從琉染手裏搶許朗的故事,以及琉染和許朗怎麽相愛的故事。
更多的是罵我和許朗“瓊瑤式”愛情故事的人。她們說小三兒就是小三兒,就算是真愛又怎樣,一輩子是小三兒。
正宮娘娘被小三兒給氣著了,使用了點兒過激的手段又能怎麽樣,還不是為了保護岌岌可危的愛情。
對,他們是這麽說的,
因為。我哥忘了把收音機也給封起來。
我每天坐在陽台上,盡量優雅的端著咖啡端著茶,邊喝邊聽音樂頻道對最近這件“大紅事兒”的播報。
人真奇怪。
仿佛每個人都希望別人成為聖人,所以無時無刻用聖人的標準苛責別人。事兒輪到自己身上,就用賤人的表情來饒過自己。
也是夠可笑。
琉染完不了。這我們都知道。
畢竟琉染的父親,昔日轉業下海經商的軍官,就這麽一個女兒,就算是他閨女當場把別人的頭砍下來,他也和世間所有的父親一樣,咬牙啟齒老淚縱橫的懺悔自己怎麽養了這麽個孽畜,然後在外人麵前,把鍋都甩給我這個他沒見過麵的“仇人。”
“肯定是嫉妒琉染之人雇來的水軍,你們知道現在的科技這麽發達不像我們那個時代,聲音也可能造假的麽。”
果然是一代名將,就連說謊都中氣十足,絲毫不心虛愧疚。
然後人們又去問許朗,許朗表示跟蘇以淺不輸。
跟琉染早就解除婚約。
弄了個明哲保身。
第二天的新聞裏,許朗飛到歐洲,收購了好幾個大公司。
回國之後,不理任何媒體,生意依舊做的風生水起。
媒體自然也不敢怎麽評價許朗,有一些野媒體曝許朗是“風流才子,拔吊無情、”
那個眼光明媚的午後,聽到這條新聞我笑得直不起腰來。
就好像聽別人故事那樣,特好笑。
就在那天午後,茶喝完了。
暖氣突然停了,這才三月份,正是有倒春寒的時節,真搞不懂供暖公司怎麽想的。
於是,我就從那棟房子的二層窗戶上跳下來。
所有的道路都是陌生的。
我腳下踩的是一條柏油路,想必再往前走走,就是通往鄉村的道路。
如果相反的方向,就是走回市裏的吧。
離我哥醒來去上班兒的時間還早。
就當到處走走。
隻是沒想到,這麽一走,兩個小時開外。
終於走到一小村莊。
村裏的小孩兒用陌生的眼神兒看我,我衝他們笑笑。
各家各戶的人都在忙碌著。這個點兒想必他們要幹農活,準備晚飯了吧。
“你們認識我麽?”
我蹲下,隻有一個小男孩兒敢湊近我,站在離我十米左右的地方,
其他幾個小孩兒離我特別遠,甚至我說一句話,都下意識的往後倒退一步,大有把我當成人販子的勁頭兒。
“不認識,你是不是明星啊。”
那個小男孩兒白淨皮膚,有點兒瓜子臉兒,眼睛不像眼睛,有點兒像剛上市的大葡萄,特別大,特別好看。
他張嘴的時候,小牙特別白,但是少了一顆牙齒,看來孩子正在換牙期。
“我不是明星。我是一個最平凡的人。”
我笑笑。
孩子也笑笑。
其他孩子也笑笑。
我至今都感謝碰見那個孩子。就在熟絡了之後,幾個孩子湊到我身邊兒,在旁邊兒大人警惕的目光下,我和他們保持安全距離。
他們七嘴八舌的問我從哪裏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說不小心走到這裏的,。
接下來,那個長的特別好看的男孩兒,奔跑著回家,不多一會兒,領來他家大人,說啥也要帶我去他家吃飯。
我沒想麻煩別人,隻是想暫時逃離我哥那個“牢籠”而已,別人能放下戒備心請我吃飯,我心裏特暖和。
但我還是不想給人添麻煩,就委婉的拒絕了。
我走出來的時候,天慢慢的暗下來。夕陽就在視線平行的地方。
怕是,馬上到了我哥該出門兒的時間。
他應該不會細心到發現我不見。
畢竟,我並不是每天都在陽台上待一整天的。
我順著那個好看孩子家大人給我指的方向走。
他們說。要是腳步夠快的話,兩個小時。就可以到市區。
到了市區,稍微坐個什麽地鐵或者公交車,就可以到想去的地方。
“再見!!”
孩子揮舞著衣袖。笑得特甜的跟我說拜拜。
離開很久之後,終於在接近市區的地方看見公交站牌。
正好天也完全黑下來,路燈照亮我站牌兒那一塊兒地方。
唯一的阻礙就是沒錢,
先前我想的是,如果到了站牌,橫豎總能碰見人,畢竟當時也是下班兒的點兒。
沒想到事與願違。
除了我,沒有活物。
小風吹過,還有點兒冷,眨巴兩下眼睛,大腦特清楚,手橫豎要插在口袋裏暖和一下。
“嘩啦嘩啦、”
手指觸碰到那幾個硬幣的時候,心都要碎了。
至今想想都覺得特神氣。那幾個硬幣,在我走路的時候,沒有發出響聲、
也可能是我走的太急了,注意力沒在什麽聲響上。
偏偏就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坐在公交車上,我想了半天。
那個小男孩兒含羞的笑容,依舊用衣袖捂住嘴巴的樣子,讓我心頭一顫。
果真是他對吧,
當時我好像說了可能沒零錢坐地鐵公車,問他父母在市區行走的最佳路線來著。
心,暖到足以抵抗這個叫倒春寒的家夥。
在車裏我睡著了,到了終點張的時候,司機把我給叫了起來。
看外麵陌生的站點兒,還是下了車。
隻是沒想到,晚上開始降溫,
溫度真的低到不能再低。
我隻記得言語家的地址,至於言語的電話,我真是記不住。
問了好幾個站點兒的工作人員,得知坐地鐵去那個別墅區,比坐公交車要容易到。
就頂著低溫,滿世界去找地鐵站。
基本上,擠上地鐵的時候,半條命已經沒了。
好在還有座位,橫豎都能休息會兒。
很快就到了那一站。
打聽了很多形色匆匆的路人,終於找到那個別墅區。
之前我來過言語家裏,雖然就一次。
但我的記憶力自打失憶之後,特別好,對任何事情都挺專注的。
所以很順利找到言語的別墅。
位置是別墅區裏最好的,門口的燈光也是最敞亮的。
言語有錢,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事實。
而且言語錢多到就算一百歲死,都花不了。於是平時他都會拿著錢去做慈善。
言語的好,是我打心眼兒裏公認的。
我消失這幾天,言語一定滿世界去找我。
找不到我,才會每天給我哥打電話的。
按了門鈴很長時間才出來一個菲傭。
“你找誰?”
蹩腳的普通話,但很禮貌。
“找言語。”
我眼看著她後麵走過來一小小的人兒。
“誰找言語哥哥?”
臉也出現在我麵前。
我靜止沒動,她也愣住,顯然沒想到是我。
片刻之後,她嘴角勾起一絲既禮貌又勉強的笑容。
“那個,言語哥哥還沒回來,你進來吧,”
側身,讓我進去。
我在她麵前經過的那一刹那,憑借直覺。我覺得。她肯定有貓膩。
沙發上,她坐在我麵對兒,雙手雙腿都很拘束的規規矩矩放在那裏,和當時簡潔的室內裝修,格格不入。
“我有點兒冷,能幫我找件兒衣服麽。”
我笑著看她。
她卻楞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話,
“好。”
她在前麵走,我跟在後麵、
她時不時回頭看我幾眼。
站在一間房門前,輕輕推門、
門開。
我的心,也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