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那就給個了結吧
那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看見許朗愣了片刻之後,扔下沒燃多少的煙頭,拚命狂奔的鏡頭。
我心裏特別亂,甩開言語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動作要有些粗魯,也有些不知所措。
言語這麽聰明的人,肯定是能看出來的。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
我特麽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到底要怎麽作妖才能把身邊兒的人一個個嚇跑。
“可是,他在跑啊。”
淚水滴在手麵兒上的時候,我看了言語一眼,。
淚眼模糊,言語的表情在我瞳孔裏也是模糊不堪的。
“言語。”
我哭著看言語、
言語把我手攥在手心裏,手掌輕輕的在我手麵兒上拂過、
安慰我。
微笑的看著我。
眼睛裏分明都是痛苦,還是在微笑。
到底要怎麽才能做到這麽淡定?!!
“言語啊,他在跑。他在跑!!”
對啊,許朗在跑。拚了命的跑。
可是我啊,在言語瞳孔裏的身影,同樣狼狽不堪,甚至滿臉全都是對冰天雪地裏那個男人的心疼。
言語反手將我手抱在他手裏。
言語的手暖,特別暖,暖到我眼淚不停的掉下來。
暖到,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主動抱著他的後背。
言語死死抱著我手背,身上那種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兒鑽進我鼻息間。
我哭到自己都沒了力氣,哭到言語手足無措,
護士也不知所措的看著我。
“別擔心,我們馬上就要到醫院了。”
雖然他們這麽安慰,但我從車窗裏再也看不到許朗,我心髒難受,緊的難受。
這個過程就像跑步的臨界點,一直覺得自己不行了,大口大口呼吸,呼吸到的壓根兒不是氧氣,鼻息間好像堵了什麽東西一樣,特難受。
閉上眼睛,眼皮上一片冰涼。
但我的手,始終溫暖,溫暖到讓人想起春天,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言語好像一直在我身邊兒,以這樣的溫暖亙古不變。
之後我被檢查,被打吊瓶也好,醫生換了一個又一個,護士也走了一個又一個,我就像中了魔怔,
總是看見許朗在我麵前,就這麽皺眉頭,冷淡又捉急的模樣。
看得人心疼。
大概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我媽來了,來看了我一眼。
我是眯著眼睛的,所以我看見她,興許她認為我睡著了。
“她沒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我媽的聲音要多冷漠就有多冷漠。
言語的表情我沒法看見,隻聽見言語的聲音。
“阿姨,我想跟您談談。”
大約僵持了一分多鍾,最終兩個人還是出去了。
我睜開眼,看著昏黃的燈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眼睛會往門那個地方瞟。說實話,我不想跑出去,我隻想老老實實在病床上過我的跨年夜。
外麵有鞭炮聲
可能那些很幸運的人,一家人正在歡快的享受跨年,正在看春晚,或者在放鞭炮吃飯。
我床頭的桌子上放著言語給我買來的各種粥和鹹菜。
這是醫生囑咐的,說我腸胃不好,還有就是發燒期間應該少量多次飲水,不能沾葷腥。
言語對我所有的細枝末節都如臨大敵,所以謹遵醫囑,買來各種粥和鹹菜。
生怕委屈了我。
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比言語對我更好了。
可是,有些事情,我無以為報。
憋著尿,加上這一瓶的鹽水馬上就要吊完。
沒人來幫我,我隻能撕掉針頭的膠帶。頭腦昏沉的站在走廊裏。
走廊裏的燈光特別亮,但是特別冷清。
凡是病情稍微穩定一點兒的病人都被家人接走回家過年了。
剩下我們這些還在死死掙紮著。
走廊裏的溫度比病房裏低很多。所以走起路來,忍不住縮了脖子。
這病號服也是夠單薄的,怎麽活動都覺得難受。
越走越覺得走廊裏陰風陣陣。
加上本來就是午夜,我這個向來不怕死的人,竟然心裏開始發毛。
“怎麽辦,怎麽辦、”
跟自己說了無數個怎麽辦之後,往廁所跑。
我也想不明白,那天,我是怎麽把去廁所的路徑,突然改成去窗前的路徑。
走到窗前,看著外麵泡泡灑灑的雪花毫不留情的打在窗戶上,
我愣了。
手腳都動不了,這樣的場景在冬天沒什麽好稀奇的,但我愣是看了一個小時。
直到手腳都麻了。
其實我衝著那些落下去的雪花和遠方的煙花許了個願。
雖然我不迷信,我也不相信不靠自己努力,單單就靠一個許願就能心想事成,但我還是幼稚了要一把。
我回頭的時候,整個時間空間都靜止住,特別安靜。
安靜到可怕。
我努力呼吸。呼吸,再呼吸。
甚至悄悄的把手藏在伸手,左手掐了右手的手背一下。
疼,特別疼。
但爽。爽到翻。
許朗應該在我後麵站了很長時間,我甚至能看到他後退的動作是那麽遲緩,腳尖移動的時候,眉毛都打了結。
和我的表情一模一樣。
站的久了,腿麻。
我沒說話,
他嗓音嘶啞的說了句:新年快樂。
周圍靜到不能再靜。
還是跟剛才一樣靜到讓人發麻,但我就是感覺特安全,特好。
“許朗,我許的願望好像實現了。”
我笑著看不明就裏看我的許朗。
這傻子,在商界叱吒風雲,心情不好的話就會無休止的去吞並收購其他公司,但在麵前就像個傻子一樣促狹的站著。
我再次笑笑,他眉頭上的結暈開了。
我安靜的看著他攤開自己手掌,低頭又抬頭,然後慢慢開口。
“蘇以淺,我打算,打今兒起,就護著你一個人,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我都會讓你心想事成的。”
我都會讓你心想事成的。
我也不知道我心裏會如此暢快。比六月天吃了根兒雪糕還爽。
雖然這是冬天,雖然他站的方位永遠不會像言語那樣傳來暖流,但還是覺得特好。
特棒!!
“好,我喜歡心想事成!!”
我盡量裝作腿不麻,狀態很好,還故意努了努肩膀,希望自己的背影是無比好看的。
就這麽華麗麗消失在許朗麵前。
我剛到病房,言語瘋了一樣吼著那些醫生護士趕緊去找我。
我和言語之前,隔著三個護士,五個醫生。看他們不太清醒的麵孔,應該是被言語從值班室裏硬生生喊起來的吧。
言語急的汗大顆大顆往下滴,
我本能伸出手,卻發現我們之間隔得這麽遠。
我對他無能為力,他側臉對著我,眼神兒無比專注的看著那些護士醫生們,語氣寒冷到冰點。
“要是找不到以淺,我一把火燒了你們的醫院。我特媽的說到做到!!”
暴躁轉身兒。
我提前努起闖禍之人的笑容,不鹹不淡的看他。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身體輕微的抖動一下。
三步做兩步。搡開我們之間的那些人。
一個熊抱撲上來。
差點兒就被他勒到沒氣兒。
“以淺啊以淺,你真的嚇死我了。我想著要是找不到你,我也不活了。”
空氣無比安靜,隻有大家的呼吸聲,還有言語心髒快速跳動的聲音。
我眼睛的餘光能看到,那個站在門口並不敢進來的手足無措之人。
他看到別的男人比他名正言順的抱著我,心裏應該是難受的吧。
不然怎麽會不顧一切的跑掉呢。
在我印象裏,這個世間很少有他許朗辦不到解決不了的事情,所以他永遠比別人更加從容,
恐怕,能讓他發瘋抓狂的人隻有我蘇以淺了吧。、
感謝你蘇子昊,要不是你讓蘇以淺重生,恐怕我還是個無限躲在許朗身後,膽戰心驚生怕惹他生氣的小女人。
但現在,我的一顰一笑,都會讓他驚慌失措失去理智。
這種感覺,痛快。
也充滿負罪感!!
我看言語,言語的眼睛裏竟然有些許淚光。
不用懷疑,我肯定他剛才受夠了找我的精神折磨,所以他在激動。
當然,他是好人,我不會傷害他,永遠不會。
畢竟,我不喜歡他,就是對他最大的傷害,這輩子都還不完。
作惡,總得有個限度才行啊。
“言語,我餓了。”
我笑著對言語說。
言語愣了一下,然後手腳慌亂的各種要拿外套下去給我買粥,還各種不放心的看著我。
“我不會亂跑的。我會等著你。”
都不用舉著小手對天發誓,我說什麽,言語都無條件相信。
摸摸我頭,他消失在病房門外。
看著那些醫生護士都哀怨的走出去。
隻剩我一個人和緩緩散發出來的暖氣,身心豈是一個舒服能表述出來的。
等了兩個小時十四分鍾。
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些許動靜,微張眼睛,
看到馬上要凍成冰棍兒的言語,從懷裏掏出保溫桶,小心翼翼放在桌兒上
然後離我很遠,直接坐在我對麵的牆角上,輕輕給雙手哈氣。
閉上眼睛。
假裝不知道,在這個大年夜,尤其是後半夜,找買粥的地方,是有多難。
但,一切都會過去的吧。
那些罪惡,和那些喜歡討厭,都要有個了結才能對得起我們,是吧。
我睡醒之後,喝了那些還溫熱的粥,給言語蓋上一條毛毯。
指尖觸摸在他衣服上。
特濕,濕的要了命了。
坐在床上,細細給自己擦臉,抹爽膚水。
突然,門“哐當”一下子被踹開。
“蘇以淺,你特麽個賤貨!!”
我從鏡子裏看到來者!
“趁我好好說話之前,我們出去說。不然。你就不要走出這扇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