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月亮懸掛在天際，城市的喧囂在這刻終於沉寂了下去。沒有了燈紅酒綠的旋轉，一切回歸了白天黑夜的分明清冷，隻餘路燈孤寂的站在道路兩邊，偶爾一兩輛車開過，帶起塵埃飛揚，安靜無聲。墨清菡躺在床上睡意正濃
小鳥清脆的叫聲從樹梢傳來，輕靈的鳥叫拉開了一天的帷幕。鳳凰樹下的少女,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銀色精致小巧公主鞋，墊著腳尖，左手高高向上伸直。但還是離那枝椏有點距離，她不甘心的咬著下唇，吸口氣再次踮腳伸手，眼看著快要成功，距離越來越近，指尖末梢似乎能感受到那花瓣柔潤的身姿輕盈拂過。少女一陣欣喜，腳尖用力奮起往上，誰知重心突然向前，一個不及往後收回勢頭，穩住身子，整個人就向前麵往下衝了去。站穩後，她挫敗的歎氣，抬頭恨恨的看著那迎風擺動的花枝。
輕笑聲傳來，少女微眯著眼轉身尋找，刹那流露的笑意很好的掩飾在了那排濃密的睫毛下
少年逆著光站在不遠處看著她，清潤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調笑，明亮的眼裏光華流轉。白色立領的休閑裝，一身風華與溫潤，竟讓滿樹的鳳凰花在他出現的瞬間顫抖了枝椏。花瓣輕輕飛揚，散落他的肩頭，散落少女的發間
少女歡喜的揚手讓少年走近，指著那些枝椏，讓他給折下一枝
少年輕笑著抬手拿下她發間的花瓣，眼裏是數不清的溫柔笑意，他低低說著什麽，引來少女不滿的輕揚右手敲了他肩頭一記。回首轉眸間的嬌媚與無奈，分明的讓人一眼明了。少年伸出右手輕輕握著她的右手，細細看著她半響，而後才放下來，但是掌中小巧的手一直沒有放過一分一毫。霸道的不給它自由，卻控製著力道不傷害它分毫。
少女也不掙紮，笑意盈盈的看著頭頂上方，似乎她早已篤定少年會依她所言。少年垂眼看著她半響，然後抬手折下一根，看著她緩緩的將花遞到她的眼前。少女欣喜的伸手接過，抬頭笑望著他。少年也低著頭揚著嘴角，安靜的看著她。 須臾，少女歪著頭說，“我們把它帶回去插花瓶裏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看。”
少年笑著點點頭，“好看，來我們去那邊坐下來。”拉著少女向左手邊的亭子裏走去。時不時回頭看少女一眼，“注意看腳下的路。”
少女完全沒把他的提示聽進去，往回扯了扯他的手，“如果鳳凰花瓣也可以做餅幹或其他食物就好了，雖然看是看了，也聞到了，可還是可惜沒有嚐到它的味道是不是？”
聞言少年無奈的轉頭，用那空著的手輕輕敲了一記她的額頭，“整天就知道吃可怎麽是好？真擔心以後別人用吃的把你騙了去。”敲完又用手指輕輕按揉剛剛敲擊的那處。少女鼓著的嘴之後才微微作罷，抬起手上的花枝再看一眼，“才不會呢，反正有你在。”
少年寵溺的搖搖頭，一臉的認命，可神情裏的歡喜淺淺淡淡的透露了出來，清風分明知道所有，所以它輕柔的帶起一片花瓣，飄飄灑灑的在兩人周圍飄落，紅紅的像是某個場景。少女呡著唇偷偷竊笑，花枝拿在手上放置在了嘴邊，隨著她的輕笑輕輕搖擺，引來粉蝶的環繞。一時少女笑得更是愜意，捉著少年的手，盈盈看著他，精致的臉上暈紅了一片。
握著少女的那隻手，傳來頻頻輕小的震動，少年疑惑的回頭看過來，就看見少女站在紛紛揚揚的紅色落花裏，花豔人嬌，讓他一時迷離了眼。“在笑什麽？”少年輕輕的問
看到少年回頭，少女大方的放開捂著嘴的小手，拉著他的手，輕輕問，“你看，這像不像是走紅毯的場景？真美，落花繽紛不及君一回眸。”話落掙開了他的手，似乎是害羞，沒給他反映的時間就向前快步跑去。
少年愣愣的看了半響，直到她小跑出去才突然醒悟著追了過去，“站住，剛剛你說了什麽？再說一遍。”陽光下兩個追逐的少年少女，讓不遠處二樓上的一對老人透著落地窗笑眯了眼，不時對視著點頭，清脆的笑聲漾開，讓整個院子都鮮活了起來。那是年輕的純粹的情感，讓人欣慰的看著，不禁回憶起那些逝去的光陰，帶著淡淡的懷念開始憧憬期待著未來的美好
少女遠遠的轉身，咯咯笑著，“說了什麽聽不到就算了，我可不說第二次。”眼看他跑到了眼前，尖叫一聲轉身就跑，卻不及那人手腳迅速。“不許跑，等會摔了。”
少女微喘著被他拉進亭子裏，臉上因為剛剛的跑動帶著醉人的胭脂，眼睛不知是因為那樣跑動的歡鬧還是什麽原因，水霧的一片霎是好看。少年看了半響才伸手幫她抹去額頭微汗，看她還是微喘不停，另一邊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叫你也不聽，跑那麽快做什麽。還一邊跑一邊笑得那麽歡，待會別喊胸口疼。看我理不理你。”
嘴上說著不理，可手下的動作卻很輕柔。少女抓著他的衣側，笑得好不得意，“你不理，我就告訴爺爺奶奶去，說你欺負我。”說完斜睨了他一眼，意在告訴他自己可是有後台的，到時候可別是要我來幫你說情
少年手下一頓，看著她傲嬌的神情，輕撫少女後背給她順氣的手，在他的微笑中慢慢抬起，然後輕輕落在她的頭頂，狠狠的揉著她的頭發，“小樣，給你三分顏色你還開起染坊了。”
少女抬手阻止，卻總不能解救頭發於大掌蹂躪中，聳聳肩，閉著眼“反正等會頭發亂了你得給我梳。”那篤定的表情啊，讓那個正在作弄她的人，看著又愛又恨。輕輕捏著她的小臉，“你怎麽那麽厚臉皮呢，怎麽那麽不害臊。”
少女不悅的睜開眼，什麽啊。滿眼的譴責“我怎麽厚臉皮了，你弄亂的當然你給梳頭，再說了你又不是外人，我幹嘛要害臊客氣。”說罷推開他，坐在了木椅上。然後看了一眼四周，大度的指著旁邊的椅子，“你也坐吧。”那樣的從容自然，讓少年哭笑不得
少年坐下來，好笑的看著她的側臉。“原來這樣也可以，難怪剛剛有人對我說，落花繽紛不如我一回顧。”
少女被這話噎了一下，狠狠瞪著他，揚起手卻看到花枝被舉了起來。在花和少年之間來回看了半響，收回手，將花放置在膝上。“我那是讚揚你，你還有什麽不滿的，我可不像某人就會打擊我。”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右手抬起摸了一下耳朵
少年小聲的嘀咕，真是笨死了。一點情趣都沒有
看著少年不想理睬明顯嫌棄的樣子，少女不樂意了。挪著底下的椅子，艱難的蹭過去，直到椅子貼著他的那張椅子才滿意的鬆口氣，無視少年看過來無語鄙視的眼神，看著不遠處的那個鳳凰樹，再看看自己膝上的這枝“你說我是不是錯了”蹙著眉，“感覺這花折下之後都失了那份味道，總覺得它沒有在樹上時候好看了。”
少年抓過她的小手，捏來揉去，玩得不亦樂乎。聞言看了看，“移了別處總會失了原味，失了原味你肯定覺得不對。但是這枝也很好看，因為我們不能整棵移到房間，所以才折下一枝帶回去。等我們在屋裏再看這枝就好看了。”
少女點點頭，“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你說這花是不是真的很豔很美，燦爛的顏色，渲染出一片生機熱鬧。以後也種上一株在院子裏吧，然後還要在樹下放置小竹椅，偶爾來了興致也可以去那裏附庸風雅一番，不錯吧。”
少年懶懶的看了一眼那花樹，才轉頭看著她“何須附庸，你比它好得多，站在一起不過是它附庸了你。”少女聞言咯咯笑著，“每年假期我們都來爺爺奶奶這裏可好？”
“你喜歡？”
點點頭，“自然是喜歡的，這裏很安靜，沒有喧囂，隻有安寧，我覺得爺爺奶奶很幸福。在這裏安靜的生活，身邊還有一輩子割舍不下的那個人陪伴。”如果將來，自己老了也能找到這樣一處安靜的地方，和命運裏要和自己注定要相守一生的那人，相伴生活。看朝陽落日，細數繁星點點，即使頭發花白依然持有少女浪漫的詩懷該有多好
少年看著陷入自己幻想裏的少女，重重捏了她的手，認真的說“以後我們老了也來這裏，安靜著相守餘下的歲月。”少女怔怔的看著他，目光灼灼。他轉開頭，露出紅透了的耳朵。少女輕輕一笑，然後回拉著他的手，“說好了，不許忘記。”然後莫名的少女也紅了臉頰……
空氣中隱約的香味傳來，鳳凰樹靜靜的站在不遠，見證著一切，莫失莫忘，莫忘初心，靜水流年，與爾相守
淺淺的笑意掛在那張精致的小臉上，嘴角勾勒出幸福的味道。墨清菡閉著眼雙眼，眼角都在夢裏上揚了幾分。被子下的身形，舒展開，她在夢裏笑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