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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風雨前夕

  鳳朝陽站在回春堂門外一臉焦急的左顧右盼,自他將麋苓膏送入築心齋已過了三日,按理來說,龍明澤早該抵達鹹陽郡,可至今除了一封飛鴿傳書告知他關於日後宴請一事,便再無其他音信。


  他這邊抓耳撓腮找不出再去築心齋的理由,鳳西那邊也尋不到出去的借口,實在不知接下來要如何進展。


  到目前為止,兩人均是在猜測中展開下一步行動,保不準哪次會錯意圖,就將事情搞砸了。


  鳳西抬手輕拭額角細汗,時已盛夏,雖身著輕紗絲羅也難消當頭烈日驕陽的炙熱,尤以額頭覆蓋人皮麵具的位置悶熱異常。


  鳳舞九天難跳是人盡皆知的事,她獨坐舞台中央,神色淡然的藐看台下一眾竊竊私語之人,嘲諷,譏笑,冷眼旁觀,眾生百態比比皆是。


  其中有一道不同於其他人的目光,冷冷的,似有似無的緊緊追隨著她。


  可每當鳳西想要一探究竟,卻抓不住那道目光的主人。


  那日她和所有待選女子一同被關進空蕩蕩的房間裏,從那時起,便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監視著她。


  這種感覺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而更讓她覺得心驚的,是人數不斷的在減少。


  起初她並沒有察覺到這點,是蘇櫻雪悄悄告訴她,每天都會有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而留下來的人,大多數不愛言語,單影隻形。


  蘇櫻雪主動找她說話時,鳳西並不覺得意外,甚至對這個樣貌熟悉的女孩有些好感。


  她咬牙撐起疲憊不堪的身軀,台下傳來陣陣冷嗤,有人說道:“當真是自不量力,三天光景都快過去,可連動作都還記不連貫,也不知主子做何想法,白鷺姐姐為這舞練了整整兩年,偏偏讓她搶了風頭,築心齋的招牌怕是要毀在她手裏。”


  說話之人是教坊裏待了三四年的舞姬,而她提及名叫白鷺的女子,是整個教坊最有名氣的舞者,此時正站在鳳西身後,麵色不善的冷聲道:“主子的決定,你們也敢有異議?”


  她話音剛落,台下眾人紛紛露出怯色,誰也不敢多言,眼巴巴的盯著鳳西再次擺好舞姿,心中卻多有不服。


  白鷺揮手示意舞台一角的綠衣女子彈奏樂器,琴揚舞起,鳳西跟著旋律翩翩起舞,動作時而柔美舒暢,時而氣勢磅礴,可見其功底頗深。


  剛剛出言喝斥台下眾人的白鷺,目光隨著鳳西輾轉流離,看不出是何心思,若不是李殤下令,她決不會親自教導這個女人,為了他,自己甘心待在築心齋五年,卻換不來他一語溫存。


  樂曲叮咚作響,婉轉動聽,鳳西青衣曼舞,婀娜翩躚,白鷺眸光一轉,卻是坐在輪椅上的李殤正眼含深情的看得有些癡了。


  她牙齦緊咬,杏眼掃向撫琴的綠衣女子,砰的一聲,琴弦莫名繃斷,鳳西腳下一滯,踉蹌著跪倒在舞台上。


  李殤見她忽然跌倒,全然不顧腿傷疼痛,急忙從輪椅上起身奔向舞台。


  因為是毫無預兆的雙膝跪地,鳳西倒吸一口涼氣,咧嘴從地上爬了起來,剛一站穩,腰身便被人輕輕扶住。


  她心底一驚,本能的向後避讓,抬頭撞上李殤一雙擔憂的眸子。


  是他。


  鳳西忽然有些惆悵,這種言情劇裏的橋段為何要在此時發生?為何她的男主不是那個爛桃花?如果眼前之人是她日思夜想的阿澤,她絕對會忍不住倒在他的懷裏。


  一聲微不可及的歎息過後,她反手搭上李殤的臂彎,責備道:“你怎麽起來了?傷口剛剛見好,不可隨意活動。”


  他絲毫不在意自己腿傷,反倒關心的詢問她是否有事,竟還抬手幫她拭去額頭汗水。


  鳳西有些尷尬的將頭一偏,眼角便映出白鷺陰沉不定的臉色,她微微一笑,回道:“沒事。”


  “鳳舞九天從頭至尾沒有一個動作重複過兩次,思澤姑娘僅用三天時間就將動作記了八九分,已算難得,而最後一關,才是真正考驗舞者的功底。”白鷺清冷的聲音打斷兩人談話,她略微揚起的頭顱昭示著內心的孤傲,“舞者需要沿著舞台邊緣不停旋轉一周,以此表示衝破九天浴火涅槃的重生。”


  鳳西略微思索,看了看一步便能踏上來的舞台,心想就算失足跌下,最多丟了臉麵,也不算大事,便心下安然。


  李殤卻並不讚同,“倒是沒有必要為了我,如此辛苦思澤姑娘,我會另尋其他辦法與鳳朝陽交換糜苓膏。”


  那怎麽行,鳳西心裏大喊,麵上卻淡然說道:“我雖是女子,卻也不能出爾反爾,不過一舞而已,思澤還應付得來。”


  鳳朝陽雖說不把糜苓膏當作寶貝,卻也沒傻到全部讓人送來,僅僅是將一天的用量送到府上。


  這便給鳳西充足的理由必須用一舞交換糜苓膏,她不知道鳳朝陽接下來的計劃如何,可兩人需要找個見麵的機會,宴會當日絕對是最好的時機。


  她急著給李殤處理傷口,也是確保他能待在築心齋靜養,但卻沒能預計到糜苓膏的效果如此顯著,看他起身上台的動作,似乎恢複極快,心裏不知該讚歎還是該抱怨。


  李殤沒有繼續堅持,囑咐幾句過後便被人推回房間。


  房內有人背對著門口端坐桌旁,背脊挺得筆直,發髻規整服貼,頭飾不多,卻各個精美,身份不容小窺。


  李殤對於她的出現並沒感到意外,隻是斜挑了眉,睨了她一眼,便徑自倚靠在矮塌上,這才開口說道:“你一連觀察了幾日,可有定論?”


  女子氣勢淩人,眼帶一絲不屑,語氣頗為清冷的回道:“她的樣貌雖然與之前不同,可感覺就是那個女人,你可見她額頭是否有朵鳳尾花胎記?”


  李殤眸光微斂,今日前往舞場就是想要探看此事,他有意幫她擦拭汗水,當視線觸及光潔皮膚的一瞬間,他的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她沒有你說的什麽鳳尾胎記,看來是秋夜姑姑多疑了。”


  女子冷笑著起身走至李殤身前,她微微探身,傲然的說道:“你可看清了?別以為我秋夜常年待在深宮伺候蕭太後,就是那麽容易糊弄的,當年若不是太後暗中相助,你哪還有命活到現在,如今不過讓你辦些小事,要是搞砸了,哼,太後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李殤牙關緊咬,雙拳握緊又鬆開,極力克製心中憤怒,沉聲喝道:“出去,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得再踏入屋子半步,既然讓我辦事,就要按照我的規矩來,如果秋夜姑姑沒有其他事情,我要休息了。”


  “你……”


  秋夜雖得太後重用,卻也不過是個婢子,倒底不敢過於囂張,隻能悻悻離開。


  從李殤所住院子出來,她從小路直奔自己住處,匆忙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寫下,本該日日稟報情況,因為突發意外而耽擱兩日,那人想必已經有些焦急。


  可是她又不敢妄下論斷,記得當年鳳西入宮為蕭嫣嬈診脈時,她可是一直隨侍左右,那女人的音容笑貌記得分毫不差,而如今她卻不敢隻憑感覺就斷定李殤口中的思澤就是當年鳳西。


  還有叫蘇櫻雪的女子,如果將她送入宮中,似乎更有把握讓當今皇上為之傾情。


  秋夜一番思量,落筆寫下簡要口信,又將信紙塞入信鴿腿上的竹筒內,確定四周無人,才從敞開的窗戶將其放飛。


  看著信鴿飛出視野,秋夜滿意的揚起嘴角,豈不知那信鴿剛一出院子就被人打落下來。


  冬浮向墨夜得意的揚揚手中彈弓,他從小沒少幹打鳥掏蛋的淘氣事,他們的目的不過是想看看信中內容,之後還是會讓信鴿將信送到目的地,比起鋒利的匕首,彈弓隻能將信鴿打落,卻不傷其性命,所以更為合適。


  後者卻未加理會,麵無表情的俯身將信紙取出,轉身遞給眉頭緊蹙,神色陰晴難定的男人。


  冬浮自討沒趣的聳聳肩膀,跟著湊過去看個究竟,這一看之下,不由驚呼:“不是鳳西姑娘?那我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墨夜抬眼看向男子,詢問道:“不如屬下去探探。”


  “不必。”男子修長的手指一揮,原本陰霾的臉色稍有緩和,“是與不是,她豈能定奪?”


  “爺,你要親自見見?”冬浮眼底閃過一絲興奮的神色,急忙將信紙原封不動的放回去,雙手一托,信鴿再次展翅而飛。


  墨夜用手肘推了冬浮一下,示意他斂口噤聲,自己則問道:“傳信之人是太後身邊的貼身婢女秋夜,屬下已經讓人暗中監視,而皇宮之中,是否加派人手,太後身邊.……”


  “有賢王在,暫時不用過於擔心,此事要速戰速決,隻要確定鳳西回來,無論如何都要先帶她回宮。”男子歎了口氣,如深潭的漆黑雙眸凝視著身側高牆,良久過後,他才又道:“去回春堂,鳳朝陽也該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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