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離殤?李殤!
有多久沒有見過海了?
兒時的記憶在鳳西的腦海裏漸漸形成圖像,那時她有父母的疼愛,生活中充滿歡笑,海浪卷著細小的沙粒散落在女孩兒腳邊,她笑的天真爛漫。
可再美好的回憶,也抵不過逐漸恢複的意識和隨之而來的全身巨疼感,她咒罵了一句,覺得自己就像被曬幹的鹹魚。
身邊沒有麥子的身影,隻有不遠處的黑色背包被海水衝刷的來回擺動。
鳳西心裏一緊,眼看背包就要被浪花帶回海裏,也顧不上全身疼痛,手腳並用的從沙堆裏掙紮起身。
背包早已被海水浸濕,她急忙拉開拉鏈翻看裏麵物品,好在當時準備充分,知道跳崖、遊泳都是極限運動,早就將怕摔怕濕的東西用防水袋包好,又填充了好多布料包裹。
可被水濕透的布類異常沉重,鳳西索性坐在沙灘上重新整理起背包,當她再抬眼時,海麵上竟然出現一艘小型漁船。
開始鳳西並沒在意,心想可能是出海打魚的漁民收網回來,漸漸的,隨著漁船越來越近,她隱約可以聽見女子的喊叫和哭泣聲。
她確實有些後知後覺,等她起身想要離開,覺得有必要回避並遠離危險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身後一米左右距離站立的三名男子,正目光如炬的死死盯著她。
鳳西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心說自己怎麽這麽倒黴?說不定人家正在做販賣人口之類的亡命勾當,好死不死的讓她撞見。
剛剛隻顧著收拾背包,身後何時有人靠近都沒有察覺,早知道跟著龍明澤學上兩手,起碼能用來防身。
她就這樣站在原地,與三人對視的眼神從開始的慌張戒備,到後來的渙散發呆,足足持續一盞茶的時間。
為首的男子麵色冷峻,眉宇間閃現一絲探究,他非但沒有出聲打斷眼前裝束怪異女子的沉思,反倒跟著她一起愣起神兒來。
哭喊聲漸行漸近,隨之而來的是重物落水的撲通聲,鳳西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滿被人打擾,柳眉微挑,斜眼看向水麵。
漁船已經停靠在離岸邊不遠的水域,有人手裏拿著皮鞭驅趕船上女子跳入水中,漁船雖小,但承載人數眾多,應該不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可能是在離這不遠的某處,從大船上接應而來。
冷峻男子示意另外兩人前去接應,自己則走至鳳西身邊負手而立,同她一起觀看眼前景象。
海風徐徐吹過,一頭海藻般長發隨風飛舞,鳳西伸手打理了一下用來遮蓋額頭胎記的厚厚劉海兒,抬眼看向身旁男人。
“你要如何處置我?”她語氣平淡,看不出一絲做作。
男子微微詫異的回望過去,嘴角扯出一抹笑來,“你覺得呢?”
鳳西收回視線,沉思片刻之後說道:“殺人滅口。”
男子哈哈大笑起來,問道:“你不怕嗎?”
“如果我說不怕,你會放了我嗎?”她反問道。
“應該不會。”
鳳西歎了口氣,搖搖頭,緩緩說道:“那我告訴你,我很怕,我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不能那麽輕易讓你要了我的性命,我可以和你講條件,隻要你放了我,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今天看見的事情,我發誓。”
男子原本開懷的笑容變得有些不屑,他斜眼瞥了她一眼,語氣森冷的回道:“我隻相信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除非你死了,否則我絕對不會信任你。”
“那她們呢?”鳳西伸手指了指前方被捆住雙手的女人們,“最後也會是同樣的下場嗎?”
“我隻留我想要的那一個,其餘的,都得死。”
男人全身顯露的殺氣讓鳳西打了個寒戰,她覺得自己說不定就會十分悲催的死在這裏,男人看上去並不像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那他抓這些女人又有什麽用處?
鳳西不能坐以待斃,就算要死,也要再與龍明澤見上一麵。想到此處,她忽然有了動力,臉上不自覺的揚起燦爛笑容。
“讓我加入她們吧,起碼,我現在還不想死。”
她說的輕鬆淡然,男子原本肅殺之氣頓時消散不少,他微微側目,似要將她徹底看穿一般。
“你可知道,她們的命運如何?”男子沉聲問道。
鳳西歪頭想了想,如實回道:“不知,可能會被你賣掉。”
男子點了點頭,“就算賣到妓院,你也要去嗎?”
鳳西回答的異常堅定,就是她這份特有的堅持,讓男子冷峻的麵容出現一絲溫柔。
她說,就算是地獄,我也要活著去闖一闖。
剛剛離開的兩名男子走回兩人身邊,顯然是看見冷峻男人的笑容一時有些錯愕,半響才開口問道:“公子,是否可以起程?”
男子揮揮手,看了鳳西一眼,吩咐道:“啟程,將她帶到我的馬車上。”
鳳西正想將背包過到肩膀,卻發現眼前男子走路姿勢有些怪異,似乎是因為腿部受傷而落下的病根,加之沙地綿柔難行,便更加吃力。
她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剛想抬腳去追,就見走在前麵的男子忽然回頭神色複雜的看了看她。
鳳西一愣,以為自己眼花看錯,她竟然覺得男子的眼神裏夾雜著一絲無奈與尷尬。
沒有過多的時間用來思考,因為兩名彪形大漢幾乎是將她淩空架起而行,很快便走出沙灘,已有數十輛馬車等候多時。
鳳西則被丟進為首的高大馬車內,還沒等起身,車簾又被人掀起,一套淡紫色衣裙砸在她的身上。
“公子吩咐將衣服換上。”
嘟囔了一句粗魯,她急忙將已經快要塌幹的登山服換下,看著如此現代的裝扮,心裏著實佩服男子的淡定,也很慶幸自己沒有被當做妖怪抓起來活活燒死。
“公子,請上車。”
鳳西一聽男子要進入車內,手忙腳亂的將最後一件外衣披上,將背包扯到腳下,裝模作樣的端坐在一側,驟然想起一頭淩亂的披肩長發也顯得有些不合時宜,抬手淺挽發髻,卻發現沒有用來固定的發簪。
男子踏進馬車時,便看見她蹲在角落裏,一手把著盤好的長發,一手在背包裏翻動,有些奇怪的東西散落在四周。
“在找什麽?”男子移到她對麵坐定,好奇的問道。
“發簪。”她頭也不回的說:“你有嗎?”
男子愣過之後低低笑了,“下次我會記得隨身帶著。”
鳳西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頭笑了笑,“我就是隨口問問。”
路程很長,直到太陽落山,也不見車隊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鳳西全身酸痛,靠在角落裏默不作聲。
期間兩人偶爾有些對話,男子自稱李殤,鳳西皺皺眉,李殤,離殤,多淒涼的名字。
可轉念一想,這男人做的是亡命之事,自然不會告訴自己真實姓名,恐怕也隻是個化名而已。
就像男子問她如何稱呼的時候,鳳西說,我叫思澤。
想想自己隨口胡謅的名字,鳳西心裏不免升起一絲苦澀,她改變容貌穿越回來,不知還能不能再見上他一麵,也不知他將自己忘記多少。
麥子說過,他立林蕊兒為後,又冊封了多位妃嬪,鳳舞陽也自然在列,有那麽多的美人相伴,她真的對自己越來越沒有信心。
而讓她頗為在意的,是麥子提到的那位才人,是什麽樣的女子能夠得到他的垂青?就算最後輸了,她也想親眼看看那個女人。
大概在半夜時分,整個車隊進入叢林,路途變得更加顛簸,有幾輛馬車陷進泥窪之中,李殤考慮再三,最終看見鳳西一臉疲憊,昏昏欲睡的模樣,這才下令就地紮營,一個時辰之後繼續趕路。
鳳西雖然勞頓,卻因與陌生男子相處,絲毫不敢熟睡,總在快要進入夢鄉之際忽然睜眼,發現男子也在閉目養神,才又安心合眼。
如此反複幾次,李殤無奈苦笑著起身走出馬車,他自己都想不通為何會如此在意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
起初是被她怪異裝扮所吸引,等回過神時,竟發現自己站在她身後默默注視良久,如果不是這個女人起身準備離開,他真不知道還要呆立多少時間。
之後便是覺得她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淡然安靜的氣息,那種感覺可以渲染她身邊的每一個人,起碼,他在與她注視過後,連日來的焦躁和煩悶消退殆盡,他甚至開始享受這片刻安寧。
此時更是怕打擾到她的休息,甘願走出馬車,也不願見她一臉戒備的提防自己,車外冷風陣陣,李殤接過隨從遞給他的披風,說道:“找人探探前麵的路,出了這片林子,直接與他們匯合,暫時在鹹陽郡落腳。”
鳳西臨睡前的記憶隻留下鹹陽郡三個字,她從沒去過那裏,但常常聽鳳朝陽提起,因為鹹陽郡屬於商貿往來要地,鳳朝陽三分之一的商鋪就開在鹹陽,如果李殤真的打算在那暫居,對於鳳西來說,絕對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疲勞感終於占了上風,她沉沉睡去,根本不知道李殤何時返身回來。
當她揉著酸疼肩膀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從窗外透過的陽光異常耀眼。
馬車還在繼續趕路,她啞著嗓子問道:“什麽時候能停下來歇歇?”
李殤聞言睜開眼睛,觸及一臉睡意朦朧的女人時,嘴角微揚,笑道:“太陽落山的時候,我們便可以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