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夢境與現實

  秋季的午後明顯入涼了，天空晦暗變陰、蕭瑟著幾朵黯淡的雲，沒一會便下起沙沙的小雨。


  莫曦顏坐在窗欞邊，遠遠地看著淅瀝的秋雨灑在院裏的荷塘中。頹敗的荷葉上晶瑩著水珠，在中心滑了個圈，不舍地墜在池塘裏。水珠滴落，在澄淨的湖麵上氤氳著波紋，緩緩地暈染彌散，再悄然消失。


  院裏的月桂開得正香，雨隨著風拂過去，淡黃的小花浸著雨水落了一地。潮濕的泥土氣味伴著花香向鼻尖遞過來，莫曦顏闔上眼睛去聞，感覺不到芬芳、淚卻從眼角溢下來，直直地滑進了嫣紅的唇中。抿起嘴，鹹澀的味道在味蕾上停留。


  和心裏的滋味那般相同……


  闔眸中的世界裏有個頎長俊美的背影。當那背影轉過身來，掛著淺笑的薄唇好看地彎起，陰暗的光線也變得柔和明亮。澄藍的眸子漣漪波動地泛著溫柔，映照著少女甜美的笑靨。少女揮手飛奔過去，猛地跌入那溫暖的懷抱中。緊緊環住著男人的腰，少女沉聲嚶嚀：


  “昭月，你別走、求你不要走。”


  男人低下頭，寵溺地摸著少女如漆的烏發。磁性的聲音在少女的耳邊柔柔回蕩，像美酒一般醉人溫存，“我不走，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


  留在你身邊、永遠永遠……


  仿佛是滿含幸福的誓言，少女點頭，迎上那藍眸裏溫潤的光芒，心情變得那樣的溫暖開心。


  可是……


  當藍眸裏的光芒被晦暗的森冷掠奪了領地時，誓言儼然變成了詛咒。男人勾起的唇立時繃緊，俊顏上鐫刻的溫柔瞬然冷厲，憤怒地推開還停留在欣喜世界裏的少女，無視那錯愕失落的眼神，男人冰冷的聲線將一切幸福推入深淵。


  “我討厭你，我恨你。不要跟我搶血瓔珞，否則我就要你死……”


  於是、男人的身影伴隨著恨怨的語言決然消失在眸中的世界裏。一點點晦暗、一點點沉寂，絕望的黑色將光明覆蓋。寒風一陣一陣地吹，冷霜冰雪鋪天蓋地地襲來。少女瑟縮著身子，獨自蹲在地上頹然地抱著手臂，一遍一遍地念著不要走，可是無一人回應。


  好冷、好冷……心死如灰……
——

  《妖君戀：魅顏鳳燼天》-——

  待慕霏語走進屋裏看到的便是那樣一副景象——莫曦顏靠在窗戶邊撐著手臂睡著了，寒冷的秋風伴隨著濕冷的雨猛烈地打在莫曦顏的臉頰上和肩膀上，袖口衣襟濺濕了一大片。佝僂著的身子因寒意瑟縮顫抖，莫曦顏緊閉的眸卻睜不來。


  清麗的臉上掛著緩緩流淌的水珠、分不清是雨還是淚。蹙眉落寞著睡顏、一遍又一遍的呢喃從唇邊吐出。


  “不要走、不要走……”


  那是一個一旦陷溺便難以逃脫的噩夢……


  病還未愈，這樣睡會著涼生病的。慕霏語無奈地挑眉，拿過榻上的錦被蓋在莫曦顏的肩上。當看到莫曦顏睡夢時那鎖死的眉頭和痛苦掙紮的表情時，慕霏語歎了口氣伸手彈了下莫曦顏的額頭。


  “死豬，不要在這裏睡，要睡就回窩裏去。”見莫曦顏迷茫驚愕地睜開眼，慕霏語冷聲冷氣。


  莫曦顏惘然環顧四周，虛脫地暗自喘了口氣……原來一切都是夢……讓人心慌的夢……


  “話說你還真是動物啊，沾哪睡哪啊。”


  “恩……”身子一暖、覺察到肩上多出來的被子，莫曦顏朝著眼前一臉煩躁的少女抿唇淡淡一笑，“謝謝。”


  聽見莫曦顏恭敬的致謝聲時慕霏語皺眉了，自己還等著莫曦顏吐槽反駁呢。什麽時候這豪放姐變得這麽矯情，叫她死豬都無所謂，還給我回了句謝謝，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嗎……


  想起推門而入時少女依窗而眠的蕭瑟身影，慕霏語暗自嘀咕不對，這不是正常的莫曦顏該有的反應。連忙拉住莫曦顏轉身時耷拉的手臂，憂慮地出聲，“怎麽了你，一副腦子進水的坑爹相、罵你居然都沒反應。”


  “沒什麽。”莫曦顏笑了笑爬上床，表情偽裝得甚是平淡。


  “你絕對有事，不要騙我。”慕霏語揪住莫曦顏的袖子，眉目斂然，“平時一口一個親愛的，一遇見事了你就拿我當外人？”


  “你的神色太不對勁了，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在昭月那……碰了壁？”


  莫曦顏淡然著眼神，當聽到對方提起昭月時，臉募地轉向了別處。慕霏語坐在床前，將榻上扭頭少女不安的臉硬生生地扳向自己。


  當看到那一向不正經的秀顏上沾滿了淚時，慕霏語一驚，貼心地用手替莫曦顏拭了拭，懷疑著憂瑟地沉聲：

  “說吧，我知道早上的時候你跟昭月解釋去了。發生了什麽……是他不相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