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我是赦闌尋

  目視著屋中男人那冷峻的容顏，一步一步地靠近。莫曦顏覺得自己的心竟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而窒息。


  為什麽會如此的緊張……是因為昭月露出了和赦闌尋一樣的表情嗎？莫曦顏在心底偷偷地問自己。


  昭月永遠都是抿唇含笑看著對方，眼眸裏的澄藍溫暖地如同陽光下的晴空一般，明媚而純淨，不摻雜一絲晦暗。正因為如此，自己才會漸漸被他吸引，一點一點陷進他的溫柔裏。因為一看到他的笑就覺得世界都亮了，一聽見他的聲音就好似心都浸在蜜糖裏，那樣的恬靜安心……


  於是，當昭月清澈的藍眸被晦暗的森冷包裹時，莫曦顏害怕了。


  隻是接受了一個冰冷的眼神，心裏便那般惴惴不安，就好像被一雙恐怖的手掏空了靈魂一樣，虛迷地沒了著落。莫曦顏神色微滯，看著赦闌尋那晦澀疏離的表情，淡然平靜的心瞬間墮入了低穀。


  寒涼的冷意襲來，昭月的溫柔已然化成了嚴霜冷雪。有那麽一刻的悵然、有那麽一瞬的失望，但是莫曦顏還是強打起精神，信心百倍地和那疏離淡漠的男人發起了對話，希望通過解釋可以解開彼此的心結，以圖安撫自己不安的心神。


  “昭月，今天早上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莫曦顏抬眸，清麗的臉龐上是尷尬和慌亂，“那件事、真的真的是誤會。”


  “請你相信我！”


  赦闌尋冷冽的薄唇緊抿著，和眼前的少女清冷對視。表情仿若定格了般，沒有一絲波動起伏，冗長的緘默，時間也好似靜止。


  見對方對自己的解釋毫無回應，莫曦顏愈加不安起來，“昭月，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不過是紫黎的媚術，多麽顯而易見的手段，根本就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啊。”


  “這一切都是紫黎的惡作劇。”


  “我知道……”藍眸微闔，被喚作昭月的男人終於有了些反應。薄唇輕動，沉冷的聲音幽幽蕩蕩，“但是我不是昭月。”


  “我是赦闌尋。”


  “！！！”


  我是赦闌尋、我是赦闌尋、赦闌尋……


  那出乎意料的回答讓莫曦顏錯愕地愣住了神，回音般在耳邊沙沙作響。一字一句好像料峭的冰淩猛地刺入心尖，那一刻搏動而出的血液都被痛和涼浸滿。冰淩哢嚓哢嚓的斷裂聲響起，沾染著鮮血模糊地碎了一地。


  此刻少女所有的注意力已不在早上那件淫靡的故事上，比起被紫黎用媚術玩弄，昭月恢複記憶對莫曦顏的衝擊更大。那是怎樣的悵然若失，雖然料到昭月恢複記憶是早晚的事，但是當事實就這麽正大光明地擺在眼前時，莫曦顏卻接受不了了。


  低頭沉默，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眼前的人那般陌生，她不知道該怎麽將對話繼續進行下去。


  他不是昭月，不是那個滿心溫柔、寵溺體貼自己的男人。他是薄情冷厲的男妖，心裏隻有血瓔珞的赦闌尋。


  天知道她是多麽抗拒這一切。不過才剛剛覺察到自己對昭月的感情，就這樣毫無進展、滑稽地撲了個空嗎？他不是昭月，不是昭月啊，自己喜歡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隨從，不是為了血瓔珞咄咄相逼、無情殺戮的妖靈。


  莫曦顏抬起落寞的臉頰，那洶湧著的頹然的失落再也掩飾不住。


  身體在顫抖，抬眸注視赦闌尋眼中那一望無際的冰藍時，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挖空了，就連聲音也無力地迷離起來，“你恢複記憶了對不對……”


  此刻，其實莫曦顏多麽想問：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可是一張口，卻將話題引向了蕭瑟的深淵——“那……你還要繼續搶奪血瓔珞嗎？”


  死一般的沉寂，赦闌尋沒有立刻回答。莫曦顏的眼眸裏已經開始泛著淚花了，她多麽希望他說不，這樣昭月就不會離開了。


  “是。”片刻的沉默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莫曦顏最不想聽見的話還是出現了。


  當看到莫曦顏聽見答案滿麵倉皇、轉身離開的背影時，赦闌尋那全副武裝的淡然表情終於抑製不住地崩潰、冰冷的藍眸瞬間黯淡了。


  誰又會知道當莫曦顏提出疑問的那一刻，赦闌尋的心有多麽地疼。他多想抱住莫曦顏失落顫抖的身子，親吻她那淚水氤氳的落寞的眸子，然後在她的耳邊溫柔地說：我不要血瓔珞，我隻要你。


  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無情的現實卻將這心中最真實的回答抹殺得一幹二淨。


  他逃避不了命運扼住喉嚨的那雙殘忍的手，屬於昭月的那一份安然與幸福他永遠都奢求不到。


  這一刻，他承認，他是那麽地嫉妒昭月、討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