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04

  一身甲胄,兵馬戎裝,彼時清秀淡漠如讀書文人的宵錦如此打扮,竟也是鐵骨錚錚,英姿勃發。家住潯陽江浦上,最稱英雄豪傑。


  越過草丘,是空曠的沙土地。對麵是黑壓壓的大批千軍萬馬,策馬奔騰,塵土隨著兵馬的前近而飛揚,黃沙漫天。


  宵錦驀地沉聲一喝,鞍著馬飛速迎去,頃刻間,滔天的衝殺聲響徹天際,戰役終於開始。


  短兵相接,赤壁鏖兵。


  “德景!記住保護將軍!”笙漓沉著臉大喝,敵軍像是一波接著一波隻多不減。她不能開殺戒,也不能用法力,隻能赤手空拳打翻敵軍的士兵。她有用不完的氣力,但是她不能分身,隻有兩隻拳頭難以抵擋愈來愈的人。


  笙漓在宵錦四周,不時的看向宵錦,已確保他的安全,身邊的將士一個接著呢一個倒下,笙漓接住離她最近的一個將士,身上被刀戩捅出的血骷髏正源源不斷地流出血,他的生氣正一點點地枯竭。


  “你怎麽樣?”


  士兵捂住自己腰間的傷口。渾身都在打顫,死亡正在慢慢靠近,他的恐懼在覆蓋全身。“我,我很害怕……”


  她想要摁住他腰間不停止的流血:“你堅持住!”


  他帶著驚恐終於從笙漓扶住他的手上倒地,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明晃晃的日頭還在當空照著,笙漓全身有些發涼,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切血海屠殺,刀戩相交纏,悲呼,長嚎,痛苦的呻吟聲。她不能想象這場戰役將要死去多少的人,也無法想象,宵錦這些年來都是這麽過來的,這樣漫長的殺戮,慘絕的屠殺。


  箭羽如雨般極速而來,密密麻麻的羽箭抵擋不及,以及四周中箭之人倒下的沉悶聲,甚至連呼救聲都來不及呼喊。


  笙漓有些泛紅的雙眼厲然看向寒氣逼人的箭雨,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這些由鋼化的雨劍竟像是失去了力量紛紛像羽毛似地落地。


  鋒利的箭雨就像被人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攔截,看到的士兵全都詫異地緩了手上的動作,天降異象還是妖孽作祟?


  宵錦沉著臉,沒有對這奇異的景象有半分猶豫。點足奮起,離開馬上,揮動——朝那將領卷撲而去,將領適才回過神要拿刀戩相擋已然不敵,半下便被宵錦生擒。


  頤祤國的將士歡呼,敵軍沒了大將,自然有如群龍無首乃為一片散沙,不得已狼狽退兵。


  一場戰役之後所有的人都歡呼,為自己的幸存,為戰役的勝利,這場戰役還要繼續打下去,敵軍會派援兵援助不可掉以輕心,宵錦同意讓他們慶祝一番,好生休息。


  笙漓也奇怪著為何軍營裏頭會有酒,德景說將士們出征,酒水自然是會備著的,戰爭勝利便可慶祝,酒還可以用來療傷隻用,除了糧草還有許多酒水。


  她點頭,要了一甕酒也沒管德景的勸阻,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抱著就開始狂飲。末了打了個嗝,嘟囔了一句還不如管家阿伯釀的好喝。


  軍隊所帶的酒,皆是烈酒,笙漓會醉嗎?會。於是宵錦在找到笙漓的時候便是這樣的:

  笙漓蜷縮著身子抱著酒甕,嘴裏還喃喃自語,也不知是在說著什麽,兩頰紅暈,她穿著依舊紅如烈火的紅霓裳,豔麗地不想是凡塵人。


  她恍然地睜眼目光也有些迷離,抬頭看向他,霧蒙蒙的眸子突然有些清醒,像是月輝的清澈之光,清澈地他在她眼裏看到了影印的自己。


  她嘟囔著又昏沉了去,抬眼看著他,朝他哼唧了一聲。


  宵錦兩眉一掀,欲待說話,她糯糯地朝他道:“臭宵錦!趕我走就知道趕我走!你怎麽這麽討厭!”


  宵錦覺得好笑。“雖然我準許慶祝了,但是可沒準許可以喝的爛醉如泥。”


  “慶祝?”笙漓憋了嘴,眼裏頭滿是消沉,朦朦朧朧地眯著眼瞧他“慶祝死了這麽多人嗎?”


  宵錦斂了笑意,沉默地看著她。


  她說“宵錦,我不喜歡這一切……”


  “所以讓你離開這裏。”宵錦輕歎了一聲,俯下身去想把她抱著的那酒甕拿過來,再側點這酒就要全倒下她身上了。


  “你別動,我還要喝的!”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緊緊地抱著壇子就是不讓他拿走“還有,你不要一直晃啊晃地我都找不準你了,我還有話要同你說呢!”


  宵錦眼疾手快地扶住差點又跌了回去的笙漓,無奈地哄著她順著她:“你說。”


  “唔,你!我現在還很生你氣你知不知道!你昨天要把我趕走!”她迷離著眼戳著宵錦的胸膛,狠狠地厲聲指責,末了又低下頭,糯糯地有些傷心“但是我才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嗚,人間真的好可怕……”


  他不說話。


  她說著說著抬起頭仰望他,糯糯的聲音似乎摻雜著哭聲“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死亡真的很可怕……”她拉了他的手往她心口上貼去:“你瞧,瞧你,我明明就沒有心的,可是這裏好痛……我看著那些人,就倒在我的身邊,一個一個,血就這樣濺到我的身上,我知道我不會死,可是……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們就這樣死去……”


  宵錦沉著臉,靜靜地聽她令人心碎的言語,抿著嘴唇,黑眸隱在黑暗裏,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我還在想,你……你就是這樣過來的,一個人在這樣血腥的戰場……青淚姐姐也不知道……"她的話斷斷續續地,說不準完整的一句,但他知道她這是在心疼他。


  笙漓我往後退了一步,一個重心不穩連帶著宵錦一同跌在了地上。為使笙漓摔疼,他特地環住她的腰身,將所有的重力都加到了自己身上。


  她倒在他懷裏,軟軟地趴在他身上,突然癡癡地笑了“你瞧宵錦,我們第一次見麵你也是這樣摟著我……然後,你的心是那麽溫暖……我想在人間徘徊了這麽久啊終於找到了這顆心,好暖……適合我的”她在他胸口蹭了幾下,繼續戳著他的胸口道“你說若是當時……不不,你若還是傻子宵錦該有多好……”然後便不動了。


  終於睡著了,他終於有機會把她手裏緊抱住的酒甕取走,本打算將她帶會帳篷,宵錦卻蹙了眉,毛茸茸的觸感……


  昏暗的角落裏,紅裳姑娘的身後,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正在不停地擺動。他無奈地看著,又無奈地笑了起來,原來狐狸確實是喝不得酒的,喝下這麽烈的酒,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他解下自己的外披風將她蓋上,環顧她因酒上了烈頭而變得紅撲撲的臉蛋,確實是可愛的,他想了想,輕輕地俯下身去。


  笙漓昏昏沉沉地醒來是被一陣陣嘈雜的呼喚怒吼聲吵醒的,錘了錘有些沉重的腦袋,完全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營帳的,摸摸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她懷疑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她走出營帳,嘈雜的聲音還在持續,似乎是有誰在嘶吼快把大夫叫過來,笙漓當下一沉,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在看到眼眶有些紅的德景之後,她知道到底還是出了事。


  “怎麽回事?”她扯住已經慌了神的德景厲聲問。


  “將軍……將軍他……”


  笙漓甩開德景擠進了團團人群,便看到一身盔甲染紅了的宵錦,他的胸口,以及背部都中的箭,這些都不是致命的傷,最大的傷害是在他腹部插著的一把短刃匕首,源源不斷地流著血,將盔甲染紅,猩紅的血液滴在了地上,他已經暈厥過去,卻還在無知覺地痛苦吃語,她知道這代表了什麽,宵錦離死亡很近了。


  “大夫,大夫來了……”德景將大夫帶來,大夫見此隻能歎息搖頭,又實在說不出口其他話,隻能報了一種藥草,讓人去將草藥煮成湯劑給將軍喝下。


  四周的將領都知道那草藥代表的是什麽,讓將逝者能減輕痛苦地離開,僅此作用。當下全體將領都低下了頭,誰也說不出話來了,戰無不克的將軍,也難逃死劫……


  笙漓此刻冷靜極了,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她現在要做的,唯一能夠做的隻有將宵錦救活,毫不猶豫。


  “德景,將將軍推進我的營帳裏,然後守著門口,不要讓人進來。”她對著已經接近崩潰的德景冷靜道,“我能夠救活他。”


  德景一時做不出反應,笙漓開口正要說第二遍,一個不起眼的,瘦弱的小卒打破了此刻的死寂,將木車推向帳營,這才讓其他人從悲切中醒悟過來,紛紛聽從笙漓的話。現在他們沒有別的辦法,隻有全部聽從笙漓,希望這個平民的將軍夫人能夠施展醫術將將軍救活,她原本跟著宵錦不就是因為有些醫治人的法子大王才同意將軍將這平民女子帶上的嗎……即使他們知道這樣的希望渺茫,但無疑,笙漓是他們唯一的祈願了。


  笙漓瞥了一眼那小卒,眼神閃了閃,想叫住他,但終究還是隻來得及去顧宵錦。


  “記住,不要讓任何人進來。”笙漓再一次交代德景。


  “夫人請放心。”德景肅穆地點頭承諾。


  笙漓將宵錦放置在床上,她不需要剪刀,紗布或者任何的藥酒,她的療傷很簡單,將自己的修為靈力渡給他。她抿著唇迅速地拔出宵錦腹部的匕首,血液立刻噴湧而出,宵錦一聲悶哼與抽氣連鎖反應地睜開擴張的眼睛,又昏了過去。


  下一刻她毫不猶豫將匕首往自己的手心狠狠一劃,她的血液順著他的傷口,混著他的血液就這麽糾纏起來。封閉的空間隨著她的施法四周的一切都在發生微微的顫動,紅色的光暈籠罩著這裏。


  她的血流之處他的傷口竟開始漸漸地愈合。他的眼皮微微挪動,卻已經不是方才痛苦的神色,她感覺到他的呼氣聲也有細微的強勁了,不是像方才的氣若遊絲。致命的傷勢處理好,她又將另外兩支箭也同這樣處理。


  她蒼白了臉色,看了看滿手是血的手掌低頭舔舐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反正我已經發現章節名已經和章節內容毫不相幹了。。。。揮手~不要阻止我思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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