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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笙漓看著有些眼熟,像是上次宵錦帶她去的草原,但裏那草原有些距離的,因為宵錦刻意地避開了那片土地。而剛才他們渡過河的那條河,德景說是護城河,笙漓想到了那時候金胡祿說的血水染成的溪河霧氣已散去,周圍一片由鬆柏樹掩映,密集的像是一堵天然的牆,在陽光的之下也透不過半絲光線顯得漆黑。
此刻,十萬大軍正在緩慢向兩國的邊境緩慢行進。
“將軍,過了這片林子便是敵軍駐紮的範圍了。”
宵錦的兵馬有十萬之餘,除德景副將另外還有一個大王親自指派的將領做副將,左右之手協助宵錦。
不過這個副將在看到笙漓之後沒給她什麽好臉色看,他認為女子是不潔之身,出現在戰場之上是極其不詳的。但笙漓跟隨宵錦是經過大王的允許,宵錦將軍同大王說此女精通醫術,也必定能夠救助傷兵,既然是大王準許的他自然也不敢再說些什麽。
宵錦拉馬韁繩抬手,軍隊便停止前行。他沉靜的嗓音肅穆道:“全將士警備,敵軍在前方不遠處,待離開這片林子後立即停下安營紮寨。”
將士們便整裝待發,笙漓瞧見了也不由地挺直了腰背,熱血在胸腔裏沸騰。她仰眸看著宵錦,他就像所有人的一個信陽,屹立著便不會倒下,可人的壽命隻有百年,笙漓想,他也會有很累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就覺得他的依靠應該是她。
“宵錦。”笙漓眨著眼喚了他一聲
宵錦眼角輕瞥她正襟危坐的樣子,問她:“餓了?”
……
笙漓抓著馬髫醃醃地趴了下去,她隻想告訴他不用擔心,不用再這麽累了,今後會有她陪著他身邊。原本她是想這麽說的拉,可在宵錦的眼裏,自己就是個永遠吃不停的吃貨嗎?
笙漓的馬匹漸漸地慢了下來與左邊的德景相行。
德景關心地問:“夫人,你怎麽了?”
“餓了。”
……
德景梗了半天,才對笙漓道:“夫人,隻要走出林子在前方的草丘後安營,便會有專門的炊飲的士兵做飯。”
笙漓醃醃地看著德景道:“德景,有的時候你真的很欠揍!”
留下德景二丈摸不著頭腦。
安營紮寨之後已經是接近傍晚,宵錦和幾名副將在帳篷裏麵研究如何攻破敵軍防守,笙漓則幽幽的地轉到了炊飲士兵處,看了幾眼鍋裏煮的稀米粥不禁搖頭歎息。
“其實可以摘些地瓜進去煮,你們這樣不會餓嗎?”
士兵詫異地回頭,看到是笙漓之後立刻朝她恭敬地道:“夫人。”
“夫人,我們除了米粥還會有幹糧分發下去,士兵是不會餓肚子的。”一個年輕的士兵道:“將軍從來不苛待將士們。”
笙漓看到了袋子裏的幹糧,幹餅與白饅頭。
她指著問:“將軍同你們吃的是一樣的嗎?”
“是的。”年輕的士兵一臉的自豪:“將軍與我們一樣同甘共苦,所以我們全體將士都十分尊重大將軍。”
笙漓點頭,看來宵錦確實深得眾心。她啊了一聲,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朝著士兵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林子大了,自然什麽都有,笙漓輕輕鬆鬆地在林子裏轉了一圈抓了兩隻兔子,在靠近溪水旁架起了火堆來烤兔子肉,幽幽的肉香飄起,吱吱的聲音笙漓便知道兔子已經成熟,她歡天喜地地打算拿著兩隻兔子回了營地。
一轉身看到了那個視笙漓為眼中釘的副將。他正用那雙瞪圓得嚇人的眼看著她。
“夫人,你在這裏做什麽?”他特地把夫人二字說的咬牙切齒。
“烤肉吃啊,很奇怪嗎?我不是特別喜歡吃白饅頭。”
“夫人,我想你應該不僅僅實在‘烤肉’這麽簡單吧?”副將陰冷的聲音以及他眼裏顯著的危險訊息。
笙漓極度不喜歡這個由大王派遣來的副將,成天陰沉沉地盯著她看,就像防賊一樣防備著她。而且還會隨時隨地找她的茬,譬如此刻。
“將軍,末將發現夫人在林子間燃起了火堆,夫人隨意離開軍營的做法很是不妥。”
此刻的帳篷裏隻有幾人,都是留下討論行兵布陣的幾個將領。
笙漓提著兩隻樹枝固定的兔子肉,聳了聳肩“我在林子裏烤肉吃不知道為什麽會礙著副將的路?”
副將看她這一副樣子氣得臉色都變了變:“夫人難道不知道隨意離開軍營是應該按軍法處置的嗎?”
笙漓皺了眉扭頭看向方才一直都沉默不出聲的宵錦,“軍法處置?因為烤兩隻兔子?”她舉著兔子故意往那副將的鼻子下移動而過:“看起來你還挺喜歡兔子的,因為我殺了兩隻兔子就要罰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狐狸呢?你瞧,狐狸可比兔子機靈可愛多了。”
副將臉色鐵青了青,嚴厲擲聲:“將軍,天子犯法尚且與民同罪,夫人既觸犯了軍中紀律,還請將軍嚴整軍紀。”
宵錦淡淡地點頭“副將說的,她離開軍營去到叢林深處倒確實是有違軍紀,但她隻是一介女子,又是本將之妻,管妻不嚴是本將的錯,不知副將想如何罰本將?”
副將一時呆了呆,“末將不敢……”
宵錦將手中原本持著的兵法書擱在一旁,對德景道:“將本將綁了帶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笙漓看宵錦的臉色不像是在開玩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副將自然也看到宵錦這樣風輕雲淡的表情才也覺得宵錦說的是認真的,不得不道:“將軍勿要感情用事,夫人既然犯了錯,若是將軍如此包庇她,想必會引起眾將士的不滿。”
笙漓聽著差點咬碎一口牙,什麽眾將士,她看整個軍營裏就這個陰險的副將最不滿,她就算是傻了都知道這都是這副將故意的。再者說以她又不怕什麽處罰“不用,不就是二十大板,來來來德景,把我綁了去吧,記得下手不用留情!”
“夫人……”
在場的眾人的臉其實都已經黑得差不多了,他們礙於這名副將是大王指派下來的人不敢說些什麽,可明眼的一看便知這人是在雞蛋裏挑骨頭,雖算不上無中生有也是故意為之的,他是故意針對笙漓。
宵錦表情凝重,似在沉思,半晌才對德景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夫人帶下去吧,”他補充“記得下手不需要留力,這樣才能顯示出我軍營之中的嚴明軍紀,誰若是違反了軍中紀律便一定要收到處罰,就算大王也是一樣,何況隻是一個小小的將軍夫人。”
德景驚異,來不及勸阻:“將軍,這怎麽行,將軍,夫人如何能受得了……”
“不過,”宵錦眉目突然高揚“不知副將又為何會去到叢林深處得以遇見我的夫人呢?”
德景與其他部下方才還有些話想說,聽到這句話後全體噤聲。
副將說不出話來了,他總不能說是專門去跟蹤將軍夫人的。
“既然副將去至叢林深處,想必也是為了勘察此間是否有潛在危險,那正好,夫人也是同副將你一個目的。”宵錦淡淡地勾笑,目光卻是冷如冰霜:“這樣算不得是什麽違反軍紀,副將覺得如何?對此還有何看法?”
“將軍英明。”副將暗暗擦了擦頭頂冒出的冷汗,果然龍驤將軍名不虛傳,能讓敵營將士聽聞風喪膽的,不僅僅是因為他的一身武功,以及那雙看似沉靜實則像是如猛虎獵豹般盯住獵物便會出其不易地進攻,從不言放過。難以捉摸的性子。
德景長籲一口氣。
副將灰頭土臉地出了營帳,宵錦難得囑咐了其餘將領早些休息,明日即將迎來惡戰。
宵錦沉默,直到笙漓嘟囔了一句,偷偷地瞄了他一眼,默默地拎著兩隻冷得通透了的兔子,舉到他麵前問他:“你餓嗎?要不要吃……”
隻見他抬起的臉冷漠的表情沒有一絲溫度,笙漓嚇了一跳忙道“我不是故意的……你瞧我既沒有亂用法力也沒有不聽你的話……”
“你有聽我的話?”
她鼻子一酸,胸口悶得很“我隻是烤了兩隻兔子……你若是不喜歡我以後不做了好不好?”她將兔子丟在了地上“我隻是怕你吃不慣這裏的夥食嘛。”或者說是她自己吃不慣。
“將士吃什麽,我便吃什麽。”
好半晌後,他輕柔地摩挲著額頭,閉著眼歎了一口氣。
“笙漓,或許你應該離開這裏了。”
“因為兩隻兔子?”
宵錦低沉地對她說:“你並不適合待在這裏。”
“我可以保護你,我可以幫你!”
“你會打亂我的生活,甚至是拖累。”
笙漓呆呆地怔愣,從來沒有對她說過的這些話的宵錦今天卻對她麵無表情地說了。“你在趕我回去?”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麽,但是很明顯你在的擾亂我的一切,一隻靈狐與一個凡人。”他突然笑出了聲“很可笑不是嗎?”
“我才不會走,就算你想趕我也不走!”笙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跑著離開營帳。
營帳隨著笙漓的離開灌入一陣冷風,吹到宵錦身上。他輕歎了口氣,緩緩起身將地上的兩隻烤兔撿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