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笙漓鬼使神差地拿著長裘袍子給宵錦披上，沒有出聲。
“謝謝。”
“嗯……不用，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還有那隻鬼魂，你真的打算幫他找回記憶再超度他？”
“族長說明日有一個燈火節，他邀請我們一起參加。”
“咦？燈火節？”笙漓眼睛亮了亮“那你要答應他留下來嗎？”
宵錦點頭。
“那他呢？他怎麽辦？我知道因為他是頤祤國的將士所以很想幫他。”笙漓指著遠處飄來飄去的那隻魂魄“不過說起來我都對他的事情完全沒有頭緒啊，你又不知道怎麽幫他，比較四五十年離得實在太遠了，對你們凡人來說。”
宵錦卻淡淡地搖了搖頭：“他的執念，或許就在這裏。”
“啊？”
“他曾經說過，他遊蕩了很久，但是始終不曾在某個地方提留，這裏，是他第一次停留的地方。”宵錦麵色淡漠地分析，“而且，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別人看不到他，洛維娜卻能看到？”
“對啊，我能看到鬼魂是因為我不是凡人，你能看到……可能是因為小時候撿到的若惑的魔珠。”不管是不是魔珠的關係，反正她覺得宵錦不是一般的凡人，不是一般的凡人，所以才能看到遇到不一般的事情。“那洛維娜呢？她能看到他的原因……”難道洛維娜也不是一般人？
“或許找族長問問，洛維娜的母親是誰。”
族長很爽快地告訴宵錦，洛維娜的阿娘是在這片草原上土生土長的一個女孩子，族長哀傷地說她是個很精靈的女孩兒，笑起來的聲音就像是屋簷上掛的風鈴。如果她還活著，這片草原上應該會天天回蕩著她的笑聲吧。
笙漓看著族長的神情，奇怪地問：“洛維娜的母親不是族長夫人嗎？”
“不是。”族長烏羅的神情有些低落，又透著傷感的回憶“洛維娜是我的養女，她的父母在她剛出生的時候便去世了。她的阿爹是被林子裏的老虎，咬斷了頸口，血流不止死去的，她的阿娘那時候已經懷了她，聽到這個消息後難產死了，留下了洛維娜。”
宵錦問烏羅：“洛維娜的阿娘死了，死之前有沒有說些什麽？”
“隻托付我好好照顧她的孩子，其他的便沒有了。”
笙漓向宵錦投去一眼“如果洛維娜的阿娘已經死了，那不就真的再沒有辦法了？”
宵錦沉思半晌“現在為止是這樣。”他又對烏羅說，若是洛維娜醒來了，記得同他說一聲。
烏羅隻當宵錦是關心洛維娜的“病情”。
回到帳子裏，已經是午後了，因為這隻魂魄隻能呆在陰暗的室內，無法接觸陽光。
笙漓此刻對著這隻可憐的鬼魂咬牙切齒，一屁股坐在梳妝台前“你想想，你再仔細地想想，真的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就算記憶失去也不可能消失地這麽徹底吧？比如有沒有什麽靈光一閃而過的畫麵？”
靦腆的鬼魂被笙漓的凶神惡煞嚇得瑟瑟發抖。
“拜托你啊老兄，想想看呐！”
那雙羞怯的眸子陷入了回憶中，他回憶地很痛苦：“鏡子……”
“鏡子？”笙漓瞥了眼梳妝台上那麵簡陋的銅鏡“對啦，對啦，那是麵鏡子沒錯，可是我現在問你的不是這個銅鏡，我是問你真的想不起什麽東西嗎……”
“鏡子……”
看他反複地說著鏡子，宵錦眯了眼，慢條斯理地走到鏡子旁，“你看到了什麽？”
“不，不是這麵鏡子……我看到一個女子，手上拿著一麵銅鏡……”
笙漓抓住他的話，懷疑地問：“是一麵銅鏡？什麽樣子的？”
“不，是一個女子，持著手鏡在梳妝，”他說著，閉著眼回憶著，那張蒼白的鬼臉竟然浮起了可以的紅暈，“她在對著鏡子笑，她笑起來眼睛就會變成一條弧形，彎彎的就像夜裏掛在半空的月牙，她……好美……”
他的回憶戛然而止。
笙漓有些不可思議，“你的執念是一個女子？我還以為你是有什麽莫大的冤屈才不能轉世投胎呢！”
他羞赧地低頭“我、我也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記得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你說的這個女人，呃，你把她的長相告訴我們，然後再畫下來，這樣找起來也簡單。”
“四五十年，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外貌，就算她還活著，也同記憶力的長相不同了。”
事實上就是很難找的意思！
“這樣說來，那根本就不應該答應他幫他啊，啊，頭好疼。”
宵錦走到那隻可憐的鬼魂麵前，對他道：“那麵鏡子”
“你說什麽？”
“鏡子，你還記得那麵鏡子的樣子嗎？”
“嗯……是一麵手持的花紋銅鏡……看起來不值錢，上麵有，有雲紋，歸集起來卻顯得很精致，背後有點綴著五色的碎珠子，那銅鏡……是我送給她的，對，我想起來那是我送給她的，她很開心，雖然不值錢……”
“你還記得什麽？”
他就隻能搖頭了“很痛苦，每次在回想的時候都很痛苦……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宵錦理解地頷首，轉頭交代笙漓“笙漓，你去問問族長，在洛維娜那裏有沒有見過那樣的銅鏡。”
正如宵錦所料，笙漓問得十分順利，她甚至都覺得宵錦會掐指一算，他為什麽會知道洛維娜一定有這樣的銅鏡？
因為那麵銅鏡被族長收著，拿出來給笙漓看的時候同那隻鬼描述地一模一樣，就是這麵鏡子了！可是……這銅鏡是誰的？
“這是洛維娜外婆送給她的百日禮物。”
“洛維娜還有外婆嗎？”笙漓驚呼。
烏羅族長歎息地搖著首“是啊，洛維娜的外婆，是個可憐的女人。”
“洛維娜的外婆，不是這裏的人嗎？”
“不，她也是，從小在這篇草原上長大的，隻是她的性子卻不像這裏的人，從小她就是個沉靜的女孩，她一直住在後山腰的一間茅草屋裏，一個人生活，直到有一天，她抱了一個孩子交給那時候的族長。”烏羅說“那族長是我的阿爹。”
“抱了一個孩子來，那個孩子又是誰？”
“是洛維娜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