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風波跌起
曲尚歌被冬晴扶回錦頤院,脫了衣服就趕緊查看傷勢,胳膊已經開始發炎並有紅腫之象。還好那朵花在左側胸口,不然他剛剛扯她衣服,這傷就要暴露在他眼下了。
“王妃,你的傷已經很嚴重了。”冬晴小心給她擦藥。
她支著頭沒說話,似乎是睡著了。
擦罷藥,冬晴扶她躺下。
曲尚歌睜開眼來,“以後沒我吩咐,不要隨便出錦頤院,但凡有任何事都要向我匯報,不得擅自做主。”
冬晴驚疑:“難道王爺……”
“你跟隨我多年,對於邪王的為人應該很清楚,我今天徹底把他得罪了,以後做事要小心謹慎。他以後對我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冬晴大驚,“那找聖物的事怎麽辦?還有王妃你的身份……”
她閉了閉眼,“先養好傷再說,你先下去吧。”
寒流隨著節氣從天邊消散,驚蟄將至,春氛踩著節奏降臨人間,整個邪王府也褪去了隆冬的寒冽,轉入春暖花香。
曲尚歌足不出戶呆在錦頤院養傷一個月,本就極其白皙的臉頰如今更為雪白,她今天敷了淡粉,胭脂紅唇,額貼秋黃,眼梢勾勒出一朵嬌而媚的臘梅,印著頭上的珠花,一眼掃來,清新媚骨,三分蕩漾,七分絕色。
“王妃……”冬晴拽她衣袖。
曲尚歌無奈一歎。
她本是避著他們才選了這條僻靜的小路,果真是冤家路窄,剛出門就被碰見了。
“妾身參見王爺。”她微微低著頭,俯著身子。
冬晴也是斂著氣,很卑微地向他行禮。
北歐炎弘麵無表情坐在那裏,端起茶盞輕輕抿著,兩眼冷銳眯起盯著前方的女人,“莫非一個月的時間不見,王妃又把規矩忘記了,見本王要怎麽行禮?”
跪膝禮。
哎。
以後還是不要出門了。
她直了直身子,向他微微一笑,“妾身參見王爺。”
這次她是跪的。
動作行雲流水,自然不嬌仵,表情淡然,嘴角抿著一絲淺笑,眼尾處那朵紅色梅花淩寒盛開,渾然天成的傲骨無形中從她身體裏散發出來。
北歐炎弘淡淡睨她一眼。“王妃可會彈《江上無宴》這首曲子?”
“不會。”
他冷笑,“盛京裏的名門閨秀,連一曲市井之音都不會彈,你倒是也不覺得自慚形穢!那《雪江鬆》會不會彈?”
“不會。”
“那王妃會彈什麽?”
她笑了笑,跪的筆直,“妾身的琴藝不佳,怕會汙了王爺和公主的聖耳。”
“幽堡,給王妃拿琴。”
冷幽堡取來琴,默默看了她一眼。
王妃惹王爺不高興了。
北歐炎弘擱下茶盞,拿起赫連容月的玉手在手掌間把玩,“公主想聽什麽?”
赫連容月羞赧一笑,“阿炎想聽什麽,我就聽什麽。”
“那就《雪江鬆》吧。”他對她一笑,轉頭望向地上的女人,目光如冰:“王妃是想一直跪著,還是彈完一曲就回去?”
兩者都不想。
她抬頭。
北歐炎弘已經收了視線,正一臉溫情地看著赫連容月,兩人親密無間,她的手被他握在指尖,大半個身子都在他懷裏。
他低頭與她說著什麽,表情寵溺,滿眼裏都是她。
赫連容月被他逗的滿臉嬌羞,模樣有說不出來的柔媚,窩在他懷裏笑的甚為開心。
算了。
不就是一首曲子。
她沉下心,手指緩緩搭在琴弦上。
《雪江鬆》雖然命名偏寒,但卻是一首春風曲,春風十裏笙歌盡,萬裏桃花,千層染纖陌。這是她創作的曲子,怎麽可能不會彈。
琴聲流瀉而出,遠處的男子眉眼一沉,伸手把赫連容月壓在了懷裏,抬頭,她的樣子,不遠不近,卻有一股遺世獨立之感。
心口突然就悶悶的。
他抿著唇,一語不發。
直到一曲完結,他才抱起赫連容月向臨月居去了。
曲尚歌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冬晴連忙上前扶她,“王妃,你沒事吧?膝蓋疼不疼?”
“嘻嘻,”曲尚歌從裙擺裏取出護膝墊,對她揚了揚,“我早就做好準備了,有了這個他想讓我跪多久,我都不怕的。”
起身,揉了揉腿,撣撣身上的折痕,笑道:“走吧,他現在有了溫柔鄉,我就有時間出去玩了,去找琴兒。”
兩人來到門口,被人阻攔。“王妃,王爺吩咐了,沒他旨意,你不能出府。”
這……
冬晴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曲尚歌很是傲驕地理了理頭發。
算你狠。
“走吧,本妃就去看看,他想怎麽折騰本妃。”
臨月居裏,赫連容月躺在他懷裏,用小手數著他的頭發,“阿炎這麽多年都沒找過我嗎?”
“找過。”
“你當年說非我不娶的。”她委屈道,“你現在都有王妃了……”
他擰了擰眉,似有些不悅。
“公主既然知道是本王,為什麽不來找本王?”
她幽幽一歎,“容月在皇宮養傷,有一年的時間不曾離開床榻。”
“你——”他緊緊把她抱在懷裏,伸手理著她的頭發,“都是本王連累的你。”
“不是,那是我自願的。”
當年她救他,是她心甘情願的。在莫訖皇宮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不可自拔了。
北歐炎弘什麽都沒說,隻是抱著她。
夜風徐徐東逝,溫存而又靜謐的兩人宛若是執子之手的戀人,相互擁偎,彼此終老。
曲尚歌本是要來向他討個旨意的,看到這一幕,很果斷地轉了身。
“王妃,不是要找王爺嗎?怎麽又回來了?”冬晴沒看到裏麵的情況,不解地問。
她聳了聳肩,“本妃是個明白人,王爺等了多年,盼了多年,終於等來了心心念念的人,你說,本妃該去打擾嗎?”
看來,她要想辦法離開了。
冬晴皺眉,“那王妃怎麽辦?”
“趁今夜,我再去找找聖物在哪裏。”
冷幽堡一直在暗處盯著她的行跡,她一離開,他立馬就去稟告了北歐炎弘。
此刻,他在軒墨坊。
“王爺,王妃今天想出府,但被府丁攔住,剛剛又去了臨月居,不知為何又折反而回,如今應該是回了錦頤院。”
她剛剛去了臨月居?
執筆的手一頓。
她看到了。
“本王知道了,今天晚上傳她到冷霄殿侍候。”
半刻鍾之後。
“王爺,王妃說她身體不適,伺候的事……”冷幽堡擦了擦汗,在北歐炎弘壓迫的視線下,一字一句道:“王妃說伺候的事就請公主先代勞。”
代勞?
哼,冷袖一揚,轉身走了出去。
冬晴守在錦頤院,內心無比緊張。剛剛冷侍衛來說讓王妃去伺候王爺,可王妃此刻應該還在找聖物,如果他再來,她要如何裝下去?
正焦急間,聽到門口傳來聲音。
“王爺?!”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臉上盡量保持平靜,向他行禮。
北歐炎弘一眼就看出她麵上的慌亂,冷笑一聲,進了裏麵的閨房。
冬晴想阻止已是來不及。
房間裏沒有人。
他坐在桌沿,壓低著眼瞼,聲音很沉,“王妃呢?”
“入、入、入廁去了。”
入廁?
“那本王就等等。”
冬晴緊張地捏著衣服。
一個時辰過去。
“王妃莫不是又迷路了?”
冬晴聽出他話外之意,臉上緊繃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流,怎麽辦?
又一個時辰過去。
“作為下人,主子不見了,就是失職,來人,拖下去杖責三十。”
冬晴被拖下去。
很快院外就傳來亂棍悶打聲。
曲尚歌回來的時候,冬晴已經受刑到一半,整個後背血淋淋一片,份外恐怖。
“冬晴?!”她急忙衝過來。
“王妃,王爺……小……心”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曲尚歌把她小心抱下來,不敢碰她後背,隻得兩手平行抬著她進入房間,放在床榻上,取出毛巾給她擦拭,又拿傷藥給她塗抹。
自始至終,她都沒看北歐炎弘一眼。
簾帳一放,她轉過身,用手帕一指一指擦著血跡,滿臉冰霜,“王爺想出氣,大可以衝著我來,傷了本小姐的人,後果隻有一個。“
本小姐?
冷眸危險眯起,“王妃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倒是不知道,在王爺眼裏,我是什麽身份?”她冷冷看著他,詭異諷刺。
暴風雨欲來,兩個人,一個深沉陰戾,一個冷若冰霜。
冷幽堡擔憂地看了曲尚歌一眼。
王爺好久沒這麽生氣了,久到他都忘記,王爺曾經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令人聞風喪膽還是地獄魔鬼?邪王是踩著萬骨屍顱走出來的一代鬼神,他若想讓一個人死,那……
他咽咽唾沫。
王妃今夜能活過來嗎?
北歐炎弘很沉默,臉色陰冷,他走到她麵前,一點一點挑開散在她臉頰邊的頭發,指腹撫摸著她眉際那朵梅花,唇貼下來,落下一吻。
“這朵花很漂亮。”他的聲音低沉。
曲尚歌卻有種毛骨悚然之感。她退後一步,眯著眼冷笑,“王爺請出去吧,妾身今天沒空陪你。”
“幽堡。”
冷幽堡立馬出來,“爺。”
“把她扔出去。”
這個她,冷幽堡當然知道是誰,走到床邊把冬晴從床上拖下來,作勢就要扔到門外。
曲尚歌怒不可遏,“你敢?!”
掌風一起擊向冷幽堡,冷幽堡躲閃間把冬晴丟在了地上。
她的衣衫一掠,眼看就要碰上。
北歐炎弘卻是輕輕鬆鬆,毫不留情地伸出一腳,把她踹到了門外,“想讓她活著,今夜就不要違逆本王。”
她狠狠捏著手指,“王爺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