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不辭而別
葉聲瑜離開潼關之後,他們沒有回劍書閣,而是留在琅山,過著隱居的生活。 沈柏舟在長孫先生的調理下,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雖然武功盡廢、雙腿沒了直覺,但總算是不會再有大礙。他也漸漸習慣了這樣不同於從前的自己,坐在輪椅上來去自如,手持一把折扇,總是喜歡一身白衣的他,如今倒真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麵書生。 他喜歡在後院擺弄那些花草,看著他們慢慢長大。清晨,她會幫他把後院的花草都澆一遍水,順便鬆鬆土壤;中午,她會按時過來見他吃飯,替他布菜、斟茶;下午,她會一直守著他,直到他午睡夢醒;傍晚時分,她總會推他四處走走看看,有時是看傾瀉而下的瀑布,有時是看山頂落日。生活雖然平淡,但對沈柏舟來說,卻是他這一生裏,最快樂的時光。 可是,他似乎很久都沒有看到她真正開心地笑過了,最多隻是禮貌性的敷衍。或者說,是很久都沒有看到過她的情緒有任何波瀾了。 其實他很清楚她會來這的目的,私心裏,他總是希望她能多陪他一些的,可若她不是真正快樂,那其餘的片刻歡樂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有時,她總一個人坐在山頭發呆,看著遠方。那是上京城的方向,透過雲霧寥寥大概能看到個輪廓。 她看著遠方,沈柏舟在遠處看著她,最終隻是轉轉輪椅,離開了這裏。 夜晚,葉聲瑜一個人坐在亭閣裏吹簫,如泣如訴,那是沈柏舟沒有聽過的曲子。明明應是首輕快的曲子,但經由她手,卻多了一份憂思。 “你在想什麽,小瑜?”他輕輕推著輪椅,到了她身旁。 葉聲瑜抬眼看見了他,隨手將簫放在了桌上,淡淡一笑,“我在想,明天早上要給你做什麽點心。” 沈柏舟沒有說話,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看到兩個人都有些尷尬,終於他別過頭,“你在想他,對吧。”他淡淡地說。 空氣都似乎凝固了起來,他突然轉移了話題,“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葉聲瑜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怎麽可能忘,那是沈伯伯第一次帶你來將軍府,你抓了隻毛毛蟲放我碗裏,嚇得我半死。聽說,後來你就被沈伯伯打了好幾板子,再過來時都還未痊愈,連走路都是顫顫巍巍的。後來我見你就跑,你卻總是窮追不舍,逮到機會就欺負我……”一瞬間,她的回憶之門似乎一下子就被打開,滔滔不絕地講了很多很多。 他看著她的笑容,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覺上揚,那年春光和暖,他隨父親去拜訪葉將軍。葉將軍的小女兒怕生,就那樣膽怯地抱著她爹爹的大腿躲在後麵,一個圓圓小小的腦袋露出來,粉雕玉飾的小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算當時他還不知何為美麗,他也不禁想多接觸這個害羞的小妹妹。捉弄她隻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喜歡看見她被自己欺負後臉憋地通紅,兩眼淚汪汪,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如果不是那些意外,也許陪伴她長大的人,就會是自己。可惜,沒有如果。 “小瑜,你去找他吧。”沈柏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其實如果她能這樣陪伴他一輩子,就算是這樣簡單的身份,他也會十分願意快樂,可如果她不快樂,那這樣的一生,也不會有意義。 她呆住了,隨即尷尬地笑笑,“別傻了,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我既然當初沒有跟他走,那以後也不會的。”她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輪椅後,推著他回房間,“不早了,快睡吧,別再胡思亂想了。” 翌日,葉聲瑜端著一盤芙蓉糕到了他的門口,可敲了半天門也不見反應,她有些慌了神。用肩膀使勁一撞將門撞開,可房間裏卻空無一人,桌子上隻有一封信,和一把他經常拿在手裏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