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咫尺天涯

  葉聲瑜跑進營帳，隻見他依舊躺在那裏，麵色依舊蒼白，但已開始均勻地呼吸。她一直在他身邊守著，陪他說話，說些她還未入宮時和他一起玩耍的事，說小時候他總欺負她的事。盡管說了這麽多，但他依舊沒有醒來，偶爾迷迷糊糊會說些夢話，可口齒不清，也分辨不出他在說什麽。 薛謹也不打擾他們，雖說看著她這樣照顧沈柏舟他心裏並不舒服，可沈柏舟是為了他才受傷，不管怎麽說，他也該大氣一點。 長孫先生每天都來按時診脈，他一手捋著胡須，一手搭在他的腕上。葉聲瑜每次都會屏住呼吸在一旁看著，注意著長孫先生臉上的表情，大概就能猜出他的病況。隻見沈柏舟躺在床上，又說起了夢話，隻是這回卻是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 盡管是微弱的聲音，但依舊可以聽明白他迷迷糊糊地說道，“小瑜……小瑜,別怕……”長孫先生放下正在替他診脈的手，轉頭神色複雜地看了葉聲瑜一眼，終於，他站了起來。 “柏舟是個死心眼的孩子，我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心情去替皇上擋下那致命的一擊，但我知道他就快醒了，這是你的功勞。”他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老朽這輩子也沒拜托過什麽人，但我拜托你，等他醒來，不要再做令他失望的事……至少……也等他好起來再說……” “我明白，先生。”葉聲瑜低著頭輕聲說。 果然不出他所料，三天後，昏迷了近大半個月的沈柏舟終於睜開了眼，總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可他的雙腿卻永遠失去了知覺。 葉聲瑜從未見過他那樣頹廢的樣子，把自己關起來，誰也不見。曾經瀟灑率性的他，如今要與輪椅相伴一生，他跌坐在地上，砸著他的雙腿，既無助又無奈。 她輕輕走了進去，看著他的側臉，漂亮的桃花眼無神地睜著，再無往日的得意與風流。 葉聲瑜跪坐在他身旁，握著他的手，不說話，也忍著眼淚。 沈柏舟微微抬了抬眼瞼，隨即苦笑了一下，“小瑜，如今，我已是廢人……我再也不能……欺負你了……” 她撐起笑容，“柏舟哥哥，你欺負了我那麽多年，又幫了我那麽多年，小瑜長大了，可以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了。” “你知不知道我多討厭現在的自己！”他突然情緒失控，使勁垂著他那沒有任何知覺的雙腿。 葉聲瑜終於忍不住放聲哭泣，她努力地抱著他，“沒事的，以後，我就是你的雙腿，以後，我會一直照顧你、陪伴你……” 他不說話，癱坐著，雙手無力地垂在兩邊，似乎很無奈。他還能做什麽呢？什麽都做不了。 而此時的薛謹正定在門口，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手裏還拿著一顆人參，想來是要送給沈柏舟補身體的。他正準備往前踏一步，腳停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收了回去，默默轉身離開。 現在的局麵也是他不曾預料的，再過幾日，軍隊班師回京，他不知道葉聲瑜會如何選擇。其實他也能預料到，卻不願意麵對，不知道如何接受。於是，這幾日他一直躲著她，他害怕聽到她的一句對不起。 他們能走到今天實在太不容易，眼看幸福觸手可及，卻硬生生將他隔在門外。天涯咫尺，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