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夾河灘（二）

  隨著木船的前行，長滿野草的夾河灘越來越近，一道不高的圍堤上，像散兵線似的座落著一百多個大小不一距離不等的窩棚，窩棚有的構造簡單，有的修造講究。因為要給灘民供應貨物，銷售日常生活用品，海老漢與四輩的窩棚要大一些。


  船停下後，劉中與李玉隨幾個年輕人來到夾河灘上。


  到了一座大的窩棚門口，四輩把牛卸下來栓到不遠處的一根木樁上，海伯把棚門打開，劉中和四輩將車上的東西搬進屋，海伯就開始點火燒飯。


  “劉中，一路上你們小兩口幫了俺不少忙，要是不嫌棄，你就跟俺一塊住吧。飯也一塊吃。你妻子，我介紹到臘花她們住的一個女灘民窩棚。”海伯老漢對劉中說。


  “你們兩口子自己搭窩棚很麻煩，還要花錢。沒有一千塊錢，搭不起一個窩棚。”四輩說。


  看到這種情況，劉中答應與四輩海伯住在一起，李玉則由四輩介紹，住進了距離劉中住處二百米遠的一個女灘民窩棚裏，裏麵已經住了三個婦女。


  天黑下來，得知海伯讓他們小兩口搭夥一塊吃飯，李玉感激地說：“海伯，飯錢我該付多少您說個數。”


  “你們就不要說這個了，說這個太外氣。”四輩對李玉說。


  吃過晚飯，李玉去女窩棚休息，劉中送她到窩棚門口。


  “想不到來到夾河灘上，咱夫妻就不能住在一塊了。”劉中吧嗒著嘴唇說。


  “你當這裏是你家呀？搭棚子要一千塊錢，你搭得起？出門掙錢，要吃得起苦。咱們倆分開住，對你的身體有好處。”李玉眨巴一下眼睛說。


  “對，吃苦。兩情若是長久，豈在乎朝朝暮暮？分開住可以產生距離美。”劉中說。


  李玉進了女窩棚，劉中返回海伯的窩棚裏。


  窩棚裏有兩張小床，一個草鋪。四輩堅持讓劉中睡在床上，他說草鋪裏有跳蚤。


  劉中躺在小床上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著了，半夜卻又被身上筋骨的疼痛所折磨，就醒了過來。


  他披衣走出窩棚，四周一片靜寂，整個草灘全都進入夢鄉了。一輪新月小船似地掛在西南天邊。


  劉中沿一條小路來回踱步。


  夜風很涼，他走累了，就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


  突然，他看見距他五十多米處的一個小窩棚的門口出現一個黑影，這個黑影輕手輕腳推開棚門進到裏邊。那不是妻子李玉和三個女人住的窩棚嗎？這個進去的人是什麽人？男人還是女人？

  劉中想到這些，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也就在這時，李玉住的窩棚裏傳出一陣撕打聲和咒罵聲。很快，兩個黑影一先一後鑽出窩棚，那個大一些的黑影飛快地朝遠處跑去。小一些的黑影追趕幾步站立不動了。


  劉中定神細看，卻又吃了一驚：這個如剪影一樣的女人不正是妻子李玉嗎？剛才幹擾她睡覺的是誰呢？


  劉中想走過去問個明白，可李玉聽見響動一轉身進了窩棚，並且用低低的但異常有力的聲音喝到：“誰再來攪和俺，俺這裏有刀子，殺死不賠命。”


  劉中停住腳步，思緒更加紊亂了。


  這說明什麽呢？是誰半夜去欺負窩棚裏的女人呢？裏麵不是住著四個婦女嗎？為什麽隻有李玉追了出來？不，我要保護李玉，保護這個女窩棚。那個壞男人敢再去女窩棚騷擾李玉睡覺，我就與他拚命。


  一時，劉中沒有了睡意，他在距離李玉住的窩棚五十米處的草地上坐下來。心裏念道：“李玉，你們睡吧，我來保護你們，你們啥也別怕……”


  坐了一會兒，抬起頭，月牙已沉入水麵，大河上彌漫起一片灰白的濃霧。星光燦爛，夜蟲唧唧。幾聲槍響，遠處河麵上傳來大雁中彈的悲鳴。


  劉中眼皮直打沉，他終於沒能抵擋住勞累與困乏的進攻，睡著了。


  天剛蒙蒙亮，他被一個人搖晃醒了，睜開眼，發現李玉正睜大眼睛驚異地望著他：“哎呀，劉中，你身上的衣服全被露水打濕了，你咋睡在這裏？”


  “我……昨天夜裏睡不著，走到這兒，發現你追一個人……我怕再有人欺負你，就守在這……我怕你吃虧……”劉中不好意思地解釋。


  聽了這些話，李玉感動得眼睛裏漲滿淚水。


  “謝謝你劉中，你真好。”


  “李玉，昨天夜裏欺負你的人是誰？他為什麽半夜鑽進你們住的棚子？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追了出來？那三個婦女為什麽不幫你？”劉中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一口氣問了這麽一大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