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勇敢麵對
李玉躺在床上，心裏十分難過。
開晚飯的鈴聲響了，李玉心情鬱悶，她沒有去吃晚飯。晚自習的預備鈴聲響過之後，她想去辦公室上班，可又擔心老師們那猜忌、鄙夷的目光、悄聲地議論與背後的指點自己會受不了，就沒有去辦公室在語文年級組長那裏報到簽字。
李玉躺在床上賭氣地想：難道學校真會因為一些撲風捉影的流言蜚語而把自己解雇嗎？馬應春校長幹什麽去了？怎麽沒有她的消息？她會保護自己嗎？為什麽史記春她們那麽仇視馬應春校長？自己以後該怎麽辦？為什麽自己教的兩個班的學生考了個年級第一會發生這樣大的風波呢？在這個學校裏，自己與任何人都無怨無仇，自己隻想把學生教好，可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嫉妒自己、仇視自己呢？
晚上十點半，黃豔下晚自習回來，她的教學成績這次排名年級第二，僅次於李玉。
黃豔問她吃晚飯沒有，問她晚自習為什麽不上班。
她說出了自己的害怕。
黃豔有點遺憾地說：“無論怎樣，你既不上班又不請假都是不對的，這無疑又給那些想整你的人一個現實的把柄。你呀，還是不太成熟……還有，任何流言講的次數多了，傳的人多了，也就被人接受了，人們也就相信了。你的悲劇恰恰就在這裏……馬應春校長聞聽這件事後，情緒一激動，住進醫院了……”
李玉吃驚地問：“什麽？馬校長又病了？什麽時候住的醫院？”
“昨天……對，是昨天，聽說還很嚴重。”黃豔歎息一聲說。
“我一點都不知道。” 李玉心裏一陣內疚。
“馬校長生病一般不告訴別人，再說她經常生病，也沒有必要都告訴大家。她正在醫院掛吊針，可一聽說董事長關申堅決要解雇你，就又從醫院趕了回來。她與董事長關申在朱好善校長的辦公室裏大吵了一架，關申氣得把茶杯都摔碎了。”
“馬校長敢跟關申吵？她不怕他？” 李玉感到驚奇。
“馬校長誰也不怕，而朱校長又站在馬應春一邊，關申這回真是氣壞了。現在教師們都在發悶：這個學校既然是關申私人的，他想用誰就用誰，想讓誰走誰就得走，連校長也是給他打工的，可為什麽朱校長與馬校長就敢與關申這個董事長公開對抗呢？也許是關申太依賴兩位校長了，趕走他們，這個學校還真會垮掉？” 黃豔猜測著說。
李玉其實比黃豔更清楚其中的原因，她當然知道關申其實也是一個打工者，給他姐姐關玲打工。但她不想把馬應春告訴她的有關學校的背後詳細情況講出來，而是擔心地對黃豔說：“也不知道關申會不會解雇我？”
“我看暫時不會。馬應春不同意，朱校長不吐口，你是不會走的。不過這回你的風頭出大了，樹大招風，出頭的椽子先爛，槍打出頭鳥，你以後的日子篤定不太好過了……”
黃豔講完這些很快睡去，李玉卻無法入睡，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要不要去看望馬校長，她為馬應春校長因為自己的事情去與關申吵架生氣影響身體感到內疚，可她又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做錯了。她意識到自己眼下正麵臨著一個巨大的挑戰——有可能被辭退。可怎麽樣應對這場風波呢？
她反思自己的言行，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確幹了一件錯事。她捫心自問：“李玉呀李玉，今天晚自習你為什麽不去上班呢？不上班又不請假，扣一百塊錢不說，明天還要在曝光台曝光啊……你是害怕承受壓力吧？覺得不好意思見人吧？還是出於賭氣、義憤、泄氣？你呀，正如黃豔說的，還是嫩了點。某些人正在千方百計地找你的錯處，你倒好，故意給他們留下把柄，又讓替你說話的馬校長為難丟麵子……事到如今你該怎麽辦？你隻有一條路：激流勇進，明天早上按時上班，並且表現出十足的勇氣與自信。什麽叫勇氣與自信？神態自若，臉麵春風，麵帶笑容，見任何人都主動地表現出你的熱情與禮貌，樂觀愉快地投入工作，將自己最美麗動人的特質展示出來。你應該有這樣的心態：我沒做虧心事，我心胸坦蕩，我用不著害怕任何人，也用不著去擔心任何事。我隻要做好我的本職工作，教好我的學生，上好我的課，別的任何風言風語又能把我怎麽樣呢？在這個世界上，劉中愛我，劉中要娶我，我將來會成為劉中的妻子，成為關家的人……有了這個，我還怕什麽呢？也許不久的將來，這個學校就需要我來管理。小不忍則亂大謀。你要學會冷靜啊……”
她還告誡自己：“期中考試的事不要掛在心上，隻要心中無愧，任他們說去。散布流言蜚語其實是正常的，沒有流言蜚語倒是怪事一樁。為什麽？你一個代課老師丫頭片子，一下子拿到了第一名，他們那些自稱是權威、名師、骨幹、精英、老特級教師們會受得了嗎？會不妒嫉嗎？會不眼紅嗎？文人相輕，同行是冤家，何況在競爭如此激烈的私立學校呢？”
經過一番自我心理調整，做幾個腹式深呼吸，李玉憑著天生的自信心態、帶著平靜的心情沉入夢鄉。
她還是太年輕，根本不知道現實的嚴酷，不知道要成為關家的媳婦，要與劉中結婚，是一個多麽不切實際的夢想。
次日清晨，起床軍號聲一響，李玉就迅速地起床，洗漱，打掃衛生，出操，然後去班上作早讀輔導，在教室上課。
她滿麵春風，見任何人都笑臉相迎，熱情問好。包括平日不怎麽理睬她的人，她也都非常有禮節地與之打招呼。
上午第一節課上課前，學校曝光台上寫出這麽一行字：初一年級(11)、(12)班語文代課教師李玉，目無學校紀律，晚自習無故曠工，特此曝光。並扣除獎金100元。學校政教處。
李玉當著不少師生的麵看這一行字，並且誠懇地說：“我的確違犯了學校紀律，應該受罰。不過我向大家保證：雖然這是頭一次，但也是最後一次。”
李玉受挫後的堅強與樂觀、她在巨大壓力下表現出來的成熟與沉穩，令同情她的人感到欣慰，也讓反對她的人感到吃驚。
在周一下午學校全體教師的例會上，馬應春校長布置完本周的工作，最後專門講到了李玉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
她開始用平靜的口氣說：“……這個問題觸動了一些人，也驚醒了一些人。科班出身的老師沒有草班出身的教師教得好，有些所謂的名師講的課不怎麽受學生歡迎。這能說明什麽問題呢？這隻能說明課堂教學改革的重要，說明固守舊的教學方法，此路不通。”
馬應春講到此處，台下想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馬應春抬高了嗓門：“當然，我同樣認為一兩次考試並不能證明什麽，但卻說明了另外一個問題：語文課教學，從來就沒有固定不變的模式，李玉老師沒有經過科班訓練，所以也就少了一些條條框框。怎麽樣評價一節語文課好與不好？我認為有兩個標準：一是學生喜歡不喜歡；二是完沒完成教學目標所規定的任務，學生有沒有掌握必須掌握的知識。你是名牌大學畢業科班出身也好，你是教了一輩子語文有資格的老教師也好，可你的語文課上成了‘八股課’，你一講課就如同催眠師催眠一樣讓學生們昏昏入睡，這樣的課能說你上得好嗎？一節教學課沒有教師與學生的交流，沒有師生間的互動，不把學生當作課堂的主體來啟迪他們的思維，隻是一味地講、講、講，灌、灌、灌，這能說是一節成功的語文課嗎？”
馬應春校長的連續發問震撼了教師們的心靈，會場氣氛嚴肅，靜得能聽見每一個人的呼吸。
“我已經收到了不少學生寫來的信，說他們的語文課上成了‘睡覺課’。這種課我認為是不成功的課。而要想上好課，我建議咱們的語文老師抽時間去聽聽李玉老師的課，實事上已經有不少老師聽過了，效果怎麽樣，大家心中都會有一個認定。報紙上近來有一篇文章，探討趙一舉、楊麗萍不進中央戲劇學院進行科班訓練而成功的現象，文章沒有否定科班訓練的重要，而是從兩個人所取得的成績的角度分析指出：人的成才並非‘華山一條路’，我們對另外一條、甚至幾條道路上走出來的人才，也應該抱有一種正硧的心態。自學成才大有人在嗎……至於傳言中的什麽李玉老師在考試中弄虛作假、考題泄露之類的說辭，我隻想說，要有證據，要有事實。如果僅僅是出於心態不平衡、出於‘紅眼病’就去妄加猜測，編造謊言去亂說，去發泄心中的憋氣，那隻有悉聽尊便啦……”
馬應春的這段話，博得了教師們的一陣掌聲。
李玉坐在台下，她注視著馬應春，靜心聽她講話，淚如泉湧，激動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