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挑 戰
與劉中明確戀愛情況關係後，李玉心情平靜下來，她知道自己將麵臨怎樣的考驗，她作好了心理準備。
在風暴來臨之前，她精力旺盛地全身心投入到教學工作當中去，決心把課講得好上加好，把教育質量提上去。
但她能安心地把課好好地教下去嗎？且不說她與劉中私定終身埋下的這顆定時炸彈何時爆炸、爆炸後又會引發怎樣的災難，單就她教的學生考了個全年級第一，就已經有患上“紅眼病”的人讓她安心不下來了，更何況在這個教師成堆、嫉妒心泛濫的學校裏呢？
其實，自從在期中考試中李玉取得了初一年級語文成績第一名並領到六千元獎金之後，史記春與石雲青就開始在教師們中間散布這樣一些流言：“李玉的成績是假的，她考前有人給她泄漏考題，不是這個因素，憑她一個小高中生、才教了三天學的丫頭片子的水平，就是她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會考年級第一。”
流言先是在教師們中間流傳，後來有人教唆學生將流言寫成小字報，貼在食堂飯廳的打飯窗口旁邊，也有人將此事寫成控告信投進了學校董事長信箱。
那麽，這件事會對李玉造成多大的影響呢？
這是一個有些清冷的下午，沒有陽光，天空陰沉沉的。李玉正在辦公室備課，同辦公室的另外七名教師也在忙碌。這是初一年級語文一組的八位語文教師，因為下午均沒課，所以都在辦公室。
“今年就是不一樣，都四月下旬了，天氣還這麽冷。往年這個時候，棗樹都長出葉子了。可今年你們看，現在棗樹還禿著樹枝。”一個教師感慨地說。
“是呀，今年是‘春來遲’。”一個教師應答。
李玉隨教師們朝窗外看風景。
也就在這時，房門被突然推開了，進來三個老教師，後麵還跟著十多個年輕老師。這一下，辦公室顯得很是擁擠。
李玉又隨老師們驚奇地看著進來的一群老師。
領頭的老教師白胡須白眉毛，頭戴一頂灰色圓柱形長絨帽，眼睛上罩著一副黑色鏡框老花鏡，瘦削的臉上，下巴像一個尖頭向下的大辣椒。他的頭一個勁兒地顫抖，手伸出來青筋綻露。他指著李玉用沙啞的嗓音問：“你就是李玉李新秀？李精英？李偉大？”
李玉連忙站起來說：“我叫李玉，您坐，您是……”
老教師擺下手：“不要客氣，不要稱您，我不敢當。本人姓關，關彩雲是也。三國英雄關雲長的關，天上彩色雲彩飄飄的彩，白雲的雲。自教師評定職稱開始後，我是咱們市教育戰線上第一個被評上的語文特級教師，是中國語文教學專業委員會委員，晉冀魯豫蘇浙晥語文教研會的會員，從事語文教育教學四十八年。從初一到高三我循環教了六遍之多，省內各大城市的教育部門經常邀請我去講課，有一次鄭州市一個區的教育局讓我去給他們的老師講課，我一口氣講了七個小時，七個小時啊。現在，我的名字已經收入到《中華名人英才庫》，收入到《世界名人薈萃集》，收入到《全國教育英才榜》。由於我的教學業績突出，名聲大，市政協連續三屆把我選為委員。我跟市委鄧書記握過手，與市長照過像片，與政協主席同桌吃過飯……我，你看算不算名人？”
李玉連連點頭：“是，絕對是，您老……”盡管有一些教師在一旁偷笑。
老人一臉紅潤，情緒激昂：“我是名人，我是大名人，可我卻敗在了你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比我孫女還小的打工妹手下啦。你教的兩個班考了個雙雙第一名，我退休後來這裏教學，我教的班考了個第十一名，再後退幾名就是倒數第三名了，就該下崗滾蛋而去了。所以，今天老朽特來拜訪你這位傳說中的教壇新秀，教育精英，向你學習。請問，你是怎麽教學生的？有高招？有秘笈？有手段？你畢業於哪個重點大學？職稱是高級教師還是特級教師？你給老朽講清楚？咹？”
李玉低下頭，她雙手的十指絞在一起，她明白老教師此行的目的後，心裏十分氣憤卻又不敢發作。
“李精英？怎麽不說話？咹？沒經驗介紹？沒有經驗你這個‘第一’是怎麽來的？莫非是靠不正當手段得來的？如果你造假，搞欺騙，你就是目中無人，是欺負我華夏中學無人……這個騙局一定要揭開，徹底揭開……” 老人揮著手大聲地對眾人咆哮。
“對，揭開真相，看看到底是我們這些老家夥無能，還是這個既無文憑、又沒有教師資格證的小丫頭是神仙，是天才。”另一個老教師揮著拳頭喊。
還有幾個教師起哄、鼓掌。
李玉想哭，她盡力控製。麵對這個興師動眾來向她問罪的局麵，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恰在這時，史記春走進來，她笑著說：“老師們，不必動這麽大的氣，氣大傷身子。關於李玉在考試中行私舞弊、弄虛作假欺騙廣大師生的行為，學校馬上會查個水落石出，其背後的指揮者與後台黑手也一定要揪出來。大家先回去上班，李玉，你隨我到董事長辦公室去，關董事長找你。”
李玉掂起筆記本跟史記春擠出人群朝外走，身後的議論聲翁翁一片。
“一個丫頭片子，不搞非法手段能考第一？鬼才信。”
“馬應春一手遮天，肯定是馬應春向李玉提前泄露了考題，李玉教的學生才考這麽好的。”
“沒憑沒據不能亂說。”
“肯定有證據，要不，關申董事長會找李玉談話？”
“這下子有丫頭片子的好果子吃了。”
“丫頭片子一栽跟頭，馬應春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有些人找李玉興師問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馬應春。”
李玉聽到這些話差點轉身與說話的人爭吵。
她隨史記春來到關申的辦公室，關申正打電腦遊戲。
見二人進來，關申對史記春笑笑：“史主任，你坐。”對李玉則猛吼了一聲：“李玉，你站好，站直了。”
史記春連忙拉開窗簾。
李玉聽到命令不由自主地立正站好，她想起電視上見過的文化大革命鬥爭走資派的場麵，忽然又想起牛小花講的她在這個地方所遭遇的一切，並偷眼瞅了瞅通向臥室的紅木門。
“李玉，你老實坦白，你這個‘考試第一’是怎麽來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看看這些舉報來信，都在揭發你，說你作弊，采用不正當手段欺騙領導，欺騙廣大師生。”
關申把一迭信紙拍在桌子上，然後又拿起一頁：“好好聽著，我給你念幾封：華夏中學讓一個沒有教師資格證的打工妹當教師，違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教師法……還有，這一封信裏寫道：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李玉的成績是真實的。如果沒有弄虛作假，我寧願揪下腦袋給人當足球踢……看看這一封：如果李某成了教學精英，那麽華夏中學的全體教師都成了大傻瓜，成了天下第一號笨蛋。華夏華夏，全是瞎子，看不透一個演技拙劣的小騙子，更找不出伎倆低劣的大騙子……看這一封：李玉當第一，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揪出幕後黑手……打工妹馳名華夏教壇，天下奇談，教育悲哀……看看，這麽多控告信控告你，為什麽？革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是騙不了的。你還是從實招來，快講講你考試怎樣舞弊的事情吧。”
關申拍下桌子，身子一仰躺在高級靠背椅子上，一前一後微微晃動著肥碩的身子。
李玉忍住氣憤，她用力擰著衣角，她使勁搖頭：“沒有，我沒有作弊，你們可以去調查。”
史記春準備記錄，聽了這話合上本子說：“頑固，死頑固。李玉我問你，考試之前，你見沒見過試卷？有沒有人對你泄露試題？你知道考題後是怎樣告訴學生的？整個考試程序是由馬應春一手操縱的，她那麽推崇你，一心要炒紅你，就沒有告訴你初一語文的試題？你是本地人，怎麽就站到了外地人的幫派裏？你是怎樣向馬應春行賄的？馬應春又是怎樣收買你的？你全說出來，說出來對你寬大，甚至可以不解雇你回家，而讓你重回學校圖書館……”
李玉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她瞪著眼對史記春說：“不許你汙蔑馬校長，她是清白的。你們想整我整好了，為什麽要牽扯到馬校長？告訴你們，我沒有作弊，成績是真實的，不信可以調查。”講到這裏，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哭著跑出房門。
“太囂張了，目無校領導。”史記春說。
關申追到門外高叫：“李玉你給我回來，回來。不回來我非開除你不可……”
李玉沒有回來，她徑直朝宿舍樓跑去。
她衝上宿舍樓，衝開房門，一頭紮在床上。
她躺在床上放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