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選 擇

  馬應春連續咳嗽。


  “馬校長，你的身體……”李玉在馬應春後背上輕輕捶打。


  “我可能受了點涼。”


  “都怪我……”


  “也怪我，是我堅持在外麵談話的。這樣吧，今天就到這裏吧，我回去啦，你也早點休息吧，記住我的話，好好工作，不要有野心，不要去拿去爭不屬於你的東西，這會帶來滅頂之災……好自為之吧。”


  馬校長走向公寓樓，身影消失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處。


  馬應春校長回宿舍了，她走得很慢很慢。


  李玉卻呆在原處沒動，她在與馬應春談話前就想到了可能會有這麽個結局，可當結果真的擺在她的麵前時，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她問自己：怎麽辦？你不是打算征求一下四個你最相信的人的意見後再作決斷的嗎？現在全征求完了，並且這四個人又一致地反對你與劉中的結合，你應該怎麽辦不是有答案了嗎？


  放棄與劉中的感情，拒絕他！


  你應該這樣做。她下決斷。


  必須這樣嗎？她又問自己。


  “不，不。”她倔強地搖頭、否定。


  “可不拒絕，又怎麽樣呢？敢在與劉中的關係上往前走嗎？”她深吸一口涼氣。


  風比剛才大了些，樹梢發出口哨一樣的響聲。路燈下揚的塵土像一團團濃霧。


  李玉踏著足球場上的草地緩緩前行，走著走著，直到巡邏的保安又一次提醒她：“李老師，已經淩晨兩點了，明天不上班嗎？該歇了。”


  她聽了這話才回過神，衝保安笑笑，走向宿舍。


  怕驚動黃豔，她輕輕推開門，沒有開燈，悄悄在床上躺下來。


  她仍然沒有睡意，頭腦裏有兩種聲音在激烈爭吵。


  一個聲音說：“你父母是農民，你祖祖輩輩都是農民，你應該安守本分，平平安安過日子，不要有非份之念，不要有野心，不要好高騖遠，不要欲壑難填。人性的弱點與誤區是欲望、貪婪、恐懼，你必須跳出誤區。劉中不屬於你，他家的巨額財富你也別想得到一分一厘。”


  另一個聲音則說：“人的本性就是往高處走，憑什麽說想過好日子、想擁有財富就是野心呢？我是農民的後代不假，可翻開名人偉人傳記，農民的後代還少嗎？毛主席還是農民的後代呢。憑什麽說劉中不屬於我？他愛我，我也愛他，我們相愛並結婚，他不就屬於我了嗎？”


  一個聲音反駁：“劉中與石潤霞已經訂婚了，你是第三者，這不好……”


  另一個聲音說：“他們沒有法律手續，更何況劉中根本就不愛石潤霞。”


  “可劉中已經跟石潤霞訂婚了呀。”


  “這全是某些人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編造散布出來的假消息。怎麽算訂婚？舉行儀式了嗎？辦理法定的結婚手續了嗎？劉中自己認可石潤霞了嗎？沒有哇！李玉你記住：劉中在沒有正式結婚之前，哪個女孩都可以去搶，都可以去追，更何況劉中已經愛上你了呢？她石潤霞一是沒有與劉中辦理正式結婚手續，二是婚事沒有得到劉中的親口應許，也可以說她石潤霞隻是一廂情願，怎麽就可以宣布劉中是她的未婚夫，並且與之訂婚了呢？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我看你還是無法與石潤霞競爭，石潤霞是關董事長的妹妹關秀婆家的侄女，劉中如果不同意娶石潤霞，他的母親就不讓劉中繼承遺產。再說，劉中也不會因為你而放棄對這麽一大筆遺產的繼承吧？更不會為了你放棄花天酒地聲色犬馬的奢侈日子吧？”


  “不一定。劉中說他一定會認認真真地對待感情，會真心愛我李玉。所以你一定要與石潤霞爭一爭。人生能有幾回搏？不搏一回算白活。說老實話，石潤霞的的確確可以讓不少出色的男人為之傾倒，但卻沒有讓劉中對她產生好感。所以這場你與石潤霞的‘誰入豪門’之爭，你的最大優勢是劉中愛你，最大劣勢是劉中媽媽關玲及她的親友團不接納你，還有你的農民家庭背景，門不當戶不對。這樣看來，你與石潤霞誰能成功取決於關玲與劉中這對母子之間的激烈搏弈。劉中如果屈從媽媽，你李玉失敗；如果關玲尊重兒子的選擇，你勝利。這場較量因你而產生，結果如何難以預料。雖然難以預料，你也應該去主動爭取。有一句名言：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應該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你與劉中一見鍾情，情投意合，有情的戀人終成眷屬，天經地義。更重要的一個方麵，這也是為了華夏中學的未來。因為一旦石潤霞成了關玲的兒媳婦，接過掌管華夏中學的大權，把馬應春校長趕走，這個學校不出幾年就會垮台。因為眾多老師都受不了石潤霞、史記春二人的氣，關申又是大老粗，當眾罵人。如果不是有朱校長和馬應春校長在這裏撐著，優秀教師會一下子走掉一大半的。沒有好的教師，你學校還能辦下去嗎？劉中這個人是個好人，但有德無才，他從來不說一句假話、虛話、套話，他對任何人都是真心實打實。他愛你，把你當作天使。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這可是至理名言呀。前途擺在你的麵前，命運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裏。如果你愛劉中，敢愛劉中，會愛劉中，你就有可能成為關玲的兒媳婦，在不久的未來掌握華夏教育集團上億元的資產，並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依靠馬應春朱好善這些好校長，把華夏中學辦得好上加好，為振興教育事業作出貢獻，從而過上上流社會的生活。世上有多少女子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到的機遇，今天卻不費吹灰之力來到了你的麵前，你舍得放棄嗎？你怎麽辦？勇敢去接受？還是麵臨機遇當逃兵躲開？世界上任何幸福都是爭取來的，難道你要在你的人生麵臨重大轉折的關健時刻，做出後悔終生的事情嗎？”


  一個李玉似乎被說服了，讚同地說：“是呀，一句格言講得好，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裏。這不叫野心，叫抱負。不過，你也必須作好吃苦受累的準備。因為一旦關玲取消劉中的繼承權，你與劉中就必須去過苦日子，去自食其力。”


  另一個李玉見對方同意自己的觀點，渾身熱血沸騰：“不怕不怕，你李玉本來就是農家女嗎，本來就是出力受苦之人嗎。你愛劉中，就要敢於承擔風險，敢愛，會愛。記住，真心相愛的人隻要努力，上帝都會幫助她，機遇也會眷顧你。你肩上的責任重大，使命神聖崇高。如果你要接受劉中的愛，那你就要作好充分的思想準備，準備迎接更大的考驗，更大的挑戰，更大的風雨。你要像古人孟子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將苦其心誌，餓其饑膚，勞其筋骨。你要準備吃大苦，努力學習，掌握現代教育的科學知識，自學進修，在未來的日子裏不但要當劉中的好妻子，也要成為一個優秀的教育家，把華夏中學辦得比現在還要紅火……你有這個雄心壯誌嗎？”


  想到這裏，李玉情不自禁地喊出了聲：“有，有，我有……”


  電燈“叭”一聲大亮，黃豔抬起頭揉著睡眼說：“你啥時回來的？怎麽還不睡？剛才你喊什麽了？什麽有沒有的……”


  李玉臉一熱用被子蒙上頭：“睡覺，我要睡覺。我什麽也沒有喊……”


  “別睡了，有一件事情我差點忘了，給，這是下晚自習後蔣素芬受人之托轉交給你的一封信，她沒見到你，就讓我等你回來一定要親手交給你。也不知道是誰寫的，信封上隻寫三個字：李玉收。”黃豔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封信。


  她跳下床拿過信，拆開，一張紙上寫了這麽一段話：“李玉，既然你一直不答應我，我就認為我的一生完蛋了，沒有任何希望了。我真真切切愛上你了，愛得死去活來，我向你不斷地接二連三地求愛，你卻一直拒絕我，我這個人別的事情不認真，唯獨將情感特當一回事。我從來沒有真真正正戀愛過，這次真正地戀愛了，卻又被你拒絕了。沒有了你的愛，我就不想再活在凡世人間了，我要去五台山當和尚，過晨鍾暮鼓的出家人生活。一生一世不再過問人間凡塵，紅塵滾滾與我無關，情為何物，一了百了……我準備搭3313次列車去山西，我會在五台山上天天想念你。我除了你今生今世不會再接受任何一個女人了……”下麵署名：“愛你的劉中。”


  看完信，李玉心頭滾過一個熱浪，淚水奪眶而出，她再也沒有片刻的猶豫，她看下表，收起信，飛快地朝樓下跑。


  ”李玉，你這麽晚去幹什麽？你瘋了？”黃豔很快地穿上衣服，追了出去。


  在學校大門口，李玉叫醒門衛，打開偏門。


  李玉衝上大街。


  大街上，春霧彌漫，她攔下一輛出租車，十分鍾後，她趕到了火車站候車室。


  而黃豔追出校門卻看不到李玉的身影，更是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