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駐村幹部
經過十多天的培訓,丁蘭蘭作為電視台的實習播音員,開始上鏡對觀眾播報新聞了。
華月縣電視台又多了一個女播音員,而縣城的不少觀眾也都逐漸知道了這個美麗、豐滿的女孩,不久的將來就會是縣委副書記朱金龍未來的兒媳婦。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丁蘭蘭正式上班好幾天了。
她同另一個叫吳雪梅的姑娘負責電視台的全縣新聞播音,她的普通話並不標準,也常常念錯字:“華月縣新聞”念成“哈牙山丟人”,“華月縣廣播電視台”她念成“哈呀山光把蛋氣抬”。
因此,她一出現在華月縣城的大街上,就有人指著她喊:“看哪,‘大丟人’來了。”或“光把蛋”來了。
為此她氣的曾經大哭了一場。
準公爹朱金龍在她工作上遇到困難的時候給了她有力的鼓勵和關懷,朱金龍借去廣播電視局檢查工作之機與她單獨談話:“蘭蘭,是不是聽到有些人諷刺你,你感到沮喪啦?沒有關係的嗎,不要怕失敗嗎,失敗是成功的媽媽。丟人丟麵子又沒有丟到外國,隻要不出華月縣,看誰能把你怎麽樣。有我在這一步站著,你什麽也不要怕。”
“原先我還想辭職不幹呢,爸,有了你這些話的鼓勵,我以後要好好幹。”丁蘭蘭懷著感激的心情對準公爹說。
“作為一個人,一個中國人,就要有不怕諷刺打擊的氣魄,有不管風吹浪打毅然勇往直前的大無畏精神。你說對嗎?”準公爹邊踱步邊講大道理,最後在她的身邊停下來,一隻手放在她的肩頭上。
丁蘭蘭立刻顯得不自在了。好在準公爹隻是用手向下壓了壓,拍了拍,就離開了她。
她又恢複了平靜。
但不管怎樣,朱金龍的鼓勵仍然使她振作起來,她開始認真學習普通話。
由於不幹粗活,由於少了風吹日曬,由於環境的變化,也由於她使用了多種化妝品,又加上精心的打扮,她進電視台後很快變了樣子。那根原來又粗又長的獨辮子被她故意散開不辮了,每天蓬鬆地披散在身後,像一麵黑鍛子油光烏亮,這使得她那張耐看的臉龐更加俏麗。
她的一身上白下藍在服裝門市部定做的春裝合體新潮,較好地讓她身上的突出部位更加突出,曲線更加明顯。
還由於她突然中斷了體力勞動,她的身材變得更壯實、更豐滿,胸部凸出而富有彈性,透出隱隱的神秘,緊繃繃的大腿與臀部引人聯想。
她簡直成了一顆熟透了的既誘人又可口的大櫻桃。
但工作上她依然困難重重,雖說學會了幾句普通話,雖然念稿子流暢了些,可要把每篇文章裏的每句話都念標準,在直播的有限時間內不念錯別字,她仍然覺得非常吃力。
這天,丁蘭蘭正坐在房子裏想心事。有人推開門,她抬頭一看,是縣委通訊員小吳那又大又圓的禿腦袋。
“小劉,有事?”她問。
“蘭蘭,朱書記叫你去。”小吳丟下這句話不見了人影。
朱書記就是朱金龍。蘭蘭聽說準公爹叫她,一股難言的激動和委屈叫她想哭。她近日何嚐不想見到他?她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她非常需要準公爹的再一次鼓勵。
她連忙關上門對著鏡子梳洗打扮一番,快步朝準公爹的辦公地點跑去。
朱金龍的住房裏眼下有不少人正在匯報工作,幾個平時在工作上有矛盾的幹部當著頂頭上司的麵正唇槍舌劍地爭論什麽。朱金龍穿著嶄新的西裝半躺在沙發上,聲色不動地聽下級們的爭吵。
他叼著一隻雪茄加長煙,油水過多的臉膛和脖子紅潤光亮。
除了幾個幹部大爭大吵,縣委秘書郭貴興也托著文件進進出出。
該朱金龍說話了,但他的話並不多。他與其是聽匯報,不如說是為能駕馭這種熱鬧非凡的氣氛所陶醉而感到得意。
他的自豪感與得意是有原因的。
一個普通的中學教師,靠偶然機遇提拔並當上了縣委副書記,並且有權有財。那麽,他這個中學教師能勝任如此重要的工作嗎?曾有人質疑。
朱金龍認為,眼前他這種大權在握、眾人仰慕、對工作得心應手、對全局能運籌帷幄的能力與氣度,就是對質疑他的人最好的回答。
丁蘭蘭走進準公爹的辦公室兼臥室心裏並不緊張,因為自打她到縣電視台上班以後,不包括這一次,她已經來過這裏四次了。頭三次是私事,給準公公送從家裏捎來的床單和換洗的褲衩;後一次是公事,兩個人談一篇文章怎樣廣播最合適,一些關鍵詞語怎麽發音更準確。
從以上的幾次接觸中,蘭蘭不但不覺得準公爹嚴厲可怕,而且還從他那沉穩、那種很少言語的態度與總也沒有笑容的表情上看出了準公爹的大幹部風度,感受到了一種近似慈父般的溫情。
見她出現在房門口,幹部們都識趣地意識到該告別了,於是全都加快了辦事效率,停止爭吵,客氣地請示,有禮貌地道別,不一會兒全走掉了。
丁蘭蘭進屋後習慣地提下暖水瓶,倒掉茶杯裏喝剩的茶葉水,收拾起桌麵上零亂的書報。她幹這些雜事感到很愉快,她覺得自己比通訊員小吳幹得好。
她原來在華夏中學就常幹這些個雜活。
屋裏隻剩下她和未來的公爹。
朱金龍也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來,坐下來,別幹這些啦,有小吳呢。”他招呼她。
她在他的身邊坐下來,笑笑故作驚訝地問:“真是奇怪,剛才他們還吵得那麽凶,好想要打架,可你僅僅就講了兩句話,看,他們呼啦一下子全走了。”
朱金龍沉吟一會兒不無得意地說:“他們這些沒有水平的文化部門的幹部呀,全都是小心眼,一有矛盾就跑來找我,而爭吵的內容純屬工作方法和思考問題方麵的小事。我呢,講話精煉,用不了我多說他們就全明白了。”
丁蘭蘭佩服地說:“爸,你真行,你真算摸透了他們的脾氣,縣裏隻有你才能把他們調節開,讓他們團結,隻有你能領導好他們。”
“是調解,不是調節。我這就叫能力。能力你懂不懂?”見蘭蘭點點頭,一揮手,欠下身子湊近她問:“不說這個。怎麽樣?近來工作上有什麽困難嗎?”
這話問到了點子上,蘭蘭心裏頓時覺得熱呼呼的,她鼻子一酸眼睛裏湧出淚水。她低下頭輕聲說:“爸,我不是大學畢業,又一直在農村上學,沒有經過普通話的嚴格訓練,不少字都念不準。我怕我不是幹播音員的料子……”
朱金龍伸出右手拍她的肩頭,聽到外麵有人說話又停住,收回右手,順便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說:“我叫你來就是為了這事。你可能不是幹播音員的料子,這樣吧,換一個工作吧,去東川村駐隊怎麽樣?到基層鍛煉一下,將來當後備幹部的苗子。現在縣裏正準備選拔一批工作幹部,但先要去基層鍛煉半年。我給你搞張文憑,你也可以當大學生村官嗎,然後進入公務員隊伍嗎。”
“駐村當幹部?大學生村官?公務員?我怕幹不好。我這麽年輕去農村抓什麽呢?”蘭蘭好奇地問。
“今年春季養羊、配種、優良品種繁殖計劃要搞運動,縣直各機關都要抽出一部分幹部跑村抓點,我看你就去東川村吧。我已經給縣委組織部打招呼了。東川村是全縣計劃繁殖優良品種黑山羊模範村,也是我抓的點,工作好搞,你去會很省心的……”朱金龍盯著她說。
“我可沒有駐過隊,也從來沒有當過幹部,我怕幹不好…”蘭蘭從來都把國家下到農村來的幹部看作了不起的大人物,現在自己一下子也成為了不起的人物,她感到突然。
“幹中學學中幹嗎?一開始誰也不能說有把握,可幹著幹著就有了才幹,就能幹得好。比如說我吧,開始隻是一個小小的教師,現在呢,你也看到了,這麽大一個縣的工作交給我,我還不是幹的挺好的嗎?”朱金龍架起一條腿說。
“您有水平……可我,一個女孩子,抓計劃配種繁殖,我怕人家笑話…”丁蘭蘭紅著臉說。
“你是說你沒有結婚是吧?沒結婚就不能抓黑山羊配種繁殖?這是誰的邏輯?其實,男女之間、公羊與母羊之間,就是那麽一回事……你別怕,大膽幹,有困難我幫你。這也是個鍛煉的好機會,抓出成績,你就可以轉正為國家幹部了,就不是外聘人員了。而隻要你轉正成了公務員,我就可以慢慢地提拔你,先進縣婦聯會,再當上婦聯主任。隻要當上婦聯主任,就是正科級,下一步就是鄉長,鄉黨委書記。前程似錦呢……”
“我可不是黨員。”丁蘭蘭強調。
“這事情個包在我身上……“
聽了這話,蘭蘭有了信心和勇氣。是呀,準公爹能從一個小小教師成為一個縣的大書記,自己就不能從一個農村女孩子成長為國家的女幹部嗎?
她用感激的目光看準公爹一眼,答應去東川村當駐村幹部。
“現在當幹部,其實容易的很。第一步是‘吃’,上級精神一定要吃透,吃透了就能摸準要努力的方向。第二步是‘幹’,動腦子想出具體辦法,抓落實。第三步是宣傳,就是如何擴大影響。這一‘吃’二‘幹’三‘宣傳’,就是我多年工作的經驗……”朱金龍用作報告的語氣說。
丁蘭蘭細心琢磨公爹的話,似乎從中悟出了不少訣竅。她眉開眼笑地點點頭,抓起幾件準公爹洗澡換下來的衣服,春風滿麵地跑了出去。
次日下午,朱金龍和蘭蘭坐上奧迪小轎車來到距離縣城四十公裏的東川村。
東川村村委會院內東側有一座新房,是專為國家派下來工作的幹部準備的,朱金龍從村委會主任那裏拿到鑰匙又交給蘭蘭。
村委會主任去安排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