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約 會（二）

  劉中聽說李玉要回去，下了一跳。


  他看李玉一眼，又膽怯地躲開她的目光，說：“不……不晚，才十點多嗎。”


  “不，學校晚上十一點就要關大門，你有事就快說，沒有，我走了。”李玉口氣堅決。


  見李玉真的要走，劉中慌了，他跳下床攔在她的麵前，神情懇切：“再坐一會兒好嗎？我有學校大門上的鑰匙，我送你回去。”


  李玉怕他拉她，隻好又坐下來。


  “還有什麽話，你快說吧。”她心慌，想讓他說話，又害怕他說出她擔心的話。


  她看他，發現他臉紅脖子粗，喘氣很響，不由得心裏更加緊張起來。


  他終於開口了：“我想問你，你有沒有男明友？”


  “沒有。你問這個幹啥？” 李玉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


  “就是想問唄。你也沒有談過戀愛？”


  “沒有。”


  “一次也沒有？”


  “瞧你問的，沒有就是沒有，還問幾次？像我長這個樣子，家裏又窮，誰會看得上我？我身材不高，相貌醜陋。”李玉故意這樣說。


  劉中不好意思地抓下脖子，吭哧半天說：“不對，不對。你其實長得很耐看，而且是那種越看越好看的女孩。你說話聲音好聽，字也寫得好。從小在我外婆家聽你唱歌，真美，我為之癡迷。還有那一個瓜棚雨夜，簡直是我一生的最美好回憶。當然，現在你又來到了我們的學校，我們又見了幾次麵。你是那麽的優秀，那麽的讓人羨慕……我發誓：無論什麽時候接觸你，我都覺得你有無窮魅力。”


  “你是看走了眼，也可能是要說中聽話讓我開心。”李玉搖頭表示不相信，但心裏卻是甜蜜蜜的。


  “我講的全是真心話，我可以發毒誓。” 劉中急紅了臉。


  “不，你可別再發誓了，我相信還不行嗎？可我問你，你講這些幹什麽呢？用意何在呢？”她問完這句話，由於不知道劉中會如何回答，心跳又一次加速，幾乎要蹦出喉嚨口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說你討人喜歡，我……喜歡你……”


  她聽到這句話不甘心，又問：“喜歡又怎麽樣？”


  “我喜歡，也……愛……”他看她，臉更紅。


  她有些睹氣：“你愛什麽？”


  “我愛你。”


  “愛我？”她一怔，她終於聽到了這句她盼望已久的三個字。可為了掩飾自己的激動，她隨即大笑起來，內心湧上一股巨大的甜蜜。


  她用大笑掩飾內心的激動，認真地問：“劉校長，你說這話叫人好笑。你已經有女朋友了，還聽說你們快要結婚了。你怎麽還能愛別人呢？怎麽還有資格說愛我的話呢？”


  “都是謠傳，根本沒有那麽一回事。我跟石潤霞沒有感情。五一節結婚更是瞎扯，因為這事連我都不知道。” 劉中直搖頭。


  “不知道？全華夏中學的人都知道，你會不知道？裝糊塗吧？你說你跟石潤霞石校長沒有感情，誰信？我一點也不相信。她那麽優秀，各方麵都好，你跟她怎麽會沒有感情呢？如果沒有，為什麽會確定關係呢？石潤霞是白天鵝，我是醜小鴨，你不選擇石潤霞，你不是腦子有病嘛？”她嘴裏這樣問，心裏卻十分的愉快 ，甚至有一種勝利者的感覺。


  “李玉，你聽我說嗎，你認真聽我說完嗎……”


  劉中急得一臉紅漲，額頭上冒出來一層汗水。


  “我與石潤霞的婚事是母親包辦，媒妁之言。我與她在一塊沒有共同語言，她一點也不愛我，我也不愛她。她專製，蠻橫，清高，還看不起我。她總想控製我，支配我，拿我當小孩子耍，有時還捉弄我。她從來都不尊重我，總認為我不學無術，胸無大誌，平庸俗氣，頭腦簡單。她還看不上我的相貌，戲稱我是潘長江，多次在眾人麵前說我有潘長江的身材，沒有潘長江的才能……她這簡直是侮辱我的人格……李玉你想呀，男女之間沒有相互的尊重，隻有鄙夷，這會產生愛的感情嗎？恐怕隻有恨吧……”劉中提起石潤霞似乎很生氣，又咬牙又擰眉頭，眼裏還湧出汩汩淚水。


  聽了這話，看到劉中著急上火的神情，一時，李玉對劉中產生了同情，但心裏也有了一個更大的疑團。她問：“你的話我聽不懂，既然石校長對你有這樣的看法，她幹嘛要與你明確婚姻關係，把自己的終身命運交給一個她根本就不愛的人呢？”


  “她不愛我這個人，她愛的是我的身份，我的家庭。她有她的目的。”


  “什麽目的？”李玉其實最關心此事。


  “這個……這個我一時也給你說不清楚，反正我跟石潤霞，八字還沒有一撇。如果說有什麽婚約關係的話，那也隻是雙方父母的一廂情願罷了。”劉中說完這話望著李玉：“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話，我講的都是真的。”


  “你母親既然給你選中了石潤霞，你不認同嗎？敢不服從嗎？” 李玉此時心情平靜下來，既然眼下離不開這裏，索性把頭腦裏有關劉中的所有問題都問個明白。


  “我從小到大都缺少父母之愛，我是個幾乎沒有父母陪伴的孩子。有專家說，如果父母不在孩子成長的關鍵期拿出六年時間陪孩子，孩子就沒有童年的快樂，而童年的快樂是一個人一生快樂的源泉。我現在就沒有快樂的源頭。” 劉中歎氣。


  “你父母是幹什麽的？為啥不管你呢？”


  “他們都是生意人，我爸爸是個非常悲劇性的人物，他五十歲就死了。我媽也是一身大病。我生下來不到一周歲，他們就把我送到姥姥家。四周歲又把我轉送給爺爺奶奶，爺爺奶奶死後，又讓我跟大舅關申過日子，後來又到二舅家住。我的父母忙著做生意掙錢從來就沒有時間管我，我呢，上學後也缺乏父母應該給予的學前輔導與訓練，所以我的知識基礎相當差，學習成績一直不好。我能上高中是花錢買的指標，上大學也是花錢買的名額，大學四年由於幾門功課不及格畢不了業，又買了一張畢業證。而我媽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為了補救過去她對我的關愛的缺失，現在就對我投入了非常多的關注，她天天操心我，處處監視我，還讓小姨包辦我的婚事。我表麵上雖然嘻嘻哈哈，其實活得很壓抑，我都快就患上抑鬱症了……”劉中說到這裏直拍腦袋。


  李玉同情他，問：“你家裏很有錢吧？是你家錢多，還是你舅舅關申的錢多？這個學校是你舅舅辦的吧？他怎麽有這麽多的錢？聽說你舅舅將來要把學校傳給你，你會成為千萬大富翁嗎。”


  “這個事，我……我真的很難說，反正我很壓抑，我有抑鬱症了。”


  她想起自己農村那個家，用譏諷的口氣說：“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對，你說得非常對，我雖然生在福裏，可是感覺不到幸福，為什麽感覺不到？我的感情生活不幸福。為什麽感情生活不幸福？因為至今我沒有找到除了你讓我所真愛的人。” 劉中眼含淚水。


  “石潤霞那麽好，你怎麽會不愛她呢？”她不解。


  “石潤霞的的確確漂亮，而且長得非常像電影演員李冰冰。個子1.75米，又是大學畢業生。可我與她在一起就是沒話說，也沒有與她親熱的欲望。所以我媽一提起讓我跟石潤霞辦結婚手續的事我就心煩，我就跟她吵，為此我們母子關係也很緊張。”


  “原來是這樣。那麽，你以後怎麽辦？你敢違抗你媽嗎？違抗你媽就等於違抗你大舅舅，你大舅舅你更不敢違抗了，你得罪了他，他會取消你的繼續權……” 李玉提醒劉中。


  “我不管這個，反正我這個人把感情生活看得比生命都重要，比金錢重要一千倍，一萬倍。我寧舍千裏江山，也不舍美人一個。跟自己愛上的人在一起生活，就是天天拉棍乞討，住牛棚馬圈也心甘情願。我從小不缺錢花，過慣了養尊處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寵日子，我是花花公子，我大舅常說：上輩人給我留下的錢，我這一輩子、我的下幾輩子都花不完。也正是這樣的家庭環境，養成了我對任何事情都玩世不恭的性格，從來不會認認真真地去幹任何一件事。可我現在對你李玉發誓：親愛的姑娘，從今以後，我要認認真真地對待與你的感情。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一見鍾情，後來咱們倆越來越有緣分。不但有過去的好印象，而且前一段時間，早晨兩次跑步我都碰見了你，發獎時剛好是我與你麵對麵，我給你發。還有這回看戲。市委鄧書記臨時有事讓人把戲票送給了他的老姐，他的老姐又轉送給我媽，我媽讓我來看戲。恰巧碰上你不說，還坐在一塊兒，這不是上天冥冥之中在安排我們的緣分嗎？李玉，我愛你，答應我吧，我是真心的……”說著，劉中兩手握住了她的手，身子也貼在她的肩膀上。


  李玉的身上頓時湧上一股熱流，她從來還沒有這麽近地接觸過異性，但她讓自己快速地冷靜下來，並讓自己的情感趨於理智。她想起許許多多聽到的或在電視上看到的由於一時激情難耐而引發悲劇的愛情故事，連忙抽回雙手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