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決 定
丁蘭蘭不斷地給李玉發短信。
李玉接了十幾個蘭蘭的短信開始有點煩，煩什麽呢？既然劉中問了李玉的手機號碼，李玉就擔心劉中會有短信或電話打過來而自己一時接不到，她以工作忙為由中斷了與蘭蘭的短信交流。
現在，她整個心思都在她的手機上。她怕手機鈴響聽不到，就重新將鈴聲設計到最大，並且換了一段《梁祝》的音樂。
她時時將手機帶在身上，走路時她把手機拿在手裏。晚上睡覺她把手機放在枕頭旁邊，並且一改往日夜裏11點到早上6點關機的習慣。她一天24小時開機。她還擔心手機沒有電，就將充電器帶在身上，甚至每隔2個小時她都要看一看手機上的信號顯示與存電量顯示。
她想：既然劉中問了她的手機號，那一定是想跟她聯係。她擔心劉中聯係不到她。
可一晃五天過去了，五天之內她一次次收到短信，一次次接聽通話，可她一次次收到的是失望，一次次接聽的不是她想要接聽的通話。她一共收到二十九條短信，除了蘭蘭發的十七條，其餘十二條都是騷擾短信，廣告短信。五天之內她一共接到十三個電話，除了老家打的兩個，同事打的三個，剩下的全是不相幹的人的無聊電話，而劉中，什麽動靜也沒有。
隨著時間的流失，她的心情漸漸趨於平靜。她越來越相信，自己與劉中之間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麽，劉中對她也不會有什麽。而自己當天也根本沒有把手機號碼說準確，劉中也許已經把自己忘掉了。
她讓自己也忘掉劉中，希望自己全身心投入教學工作。
日子過得可真快。
這是李玉告訴劉中手機號碼後的第九天中午，她不想去鬧哄哄的學校食堂吃飯，就走進學校外麵的一個小飯館坐下來，要了一小碗麵條。
為什麽要跑到學校外麵吃麵條？她的想法是：學校食堂開飯時太嘈雜，不方便接聽電話。
老板娘把麵條端給她，她想吃飯前把手機從挎包裏拿出來放在麵前的飯桌上，可又覺得這個時候不會有人與她聯係，就打消了念頭。
她吃飯，飯很燙，她挑起兩根麵條吹氣，也就在這時手機的短信鈴聲響了。
手機在她的手提包裏，她聽到手機鈴聲以為是來電，本能地跳起來，緊張地扯提包上的拉鏈，扯開拉鏈又因提包裏有幾個小包仍有拉鏈，她竟然不知道手機身在何處。
手忙腳亂之時不慎碰翻了一麵條碗，熱呼呼的麵條連湯帶水潑撒在她的褲子上、腳麵上，老板娘過來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顧不上回答抓起提包跑出飯館。
老板娘追到門口看著她。
可恰在這時，手機又不響了。她生氣地跺下腳，很順利地找出手機。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手機響時她找不到手機，不響了，竟一下子從包裏找了出來。
她打開手機，出現幾個字：收到1條信息。再打開，跳進她眼簾的是這樣一行字：“今天是大禮拜周五，學生老師放假了。晚上六點你去錦龍飯店406房間，好嗎？劉中。”
她驚呆了。這是真是劉中發的嗎？劉中發短信與自己在大賓館的房間裏約會？這是真的嗎？去不去？如果去，這不是飛蛾撲火嗎？飛蛾撲火的結局不是自取滅亡嗎？可不去，該怎麽回答他呢？還有，不娶，合適嗎？她的心一下子全亂了，甚至有了呼吸不暢的感覺。
去與不去，她左右為難。
她看了看四周，不由自主地藏起手機，慢慢地又走進了小飯館。因為她還沒有付費。
她有生以來頭一次感覺到：戀愛竟是這麽地折磨人。可自己這算是戀愛嗎？自己與劉中有什麽感情？是好感，還是有了親人一樣的情感？為什麽說不清道不明？在理智上，明明知道自己與劉中的差距有天淵之別，中間隔著石潤霞這座無法越過的高山，根本不可能，可為什麽又下不了決心發一個拒絕短信？是生就的不服輸的性格？還是一顆深藏在體內的企圖利用一切機會改變命運的野心？
她幾年前就通過看一本書領悟了這樣的人生哲理：人一生的命運就在自己手裏，從來沒有什麽救世主與上帝去給你安排。改變命運靠的是自己的勇氣與意誌。
正是有了這樣的理念，她在考上重點高中家裏拿不出學費時，到學校找到後勤校長，求得了一份打掃學生飯廳的工作，靠掙來的工資完成了高中學業。又是這種理念，她在無錢上大學放棄高考之時，拒絕父母讓她嫁給一個山區農民的安排，找一個同學的父親幫忙，進了一家工廠。
也是這種觀念，她在工廠倒閉之際，沒有跟一個同鄉農民去建築隊幹活，而是主動地參加了華夏中學的招聘會，爭來了進華夏中學工作的機會。
還是這種心態，她在領導視察圖書館時勇挑匯報重擔，才華顯露，被馬應春發現，成了一名教師，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可眼下呢？是不是又是一個機會呢？
什麽機會？有沒有嫁入豪門的機會呢？入豪門，難道你李玉就真的要“來而拒之”嗎？
劉中約我，證明他心裏有我，表明他愛我。既然劉中這麽愛我，我又這麽愛他，自由戀愛，婚姻自主，天經地義，為什麽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追求自己的真愛呢？我為什麽就不能勇敢地向前走呢？
你想回避，你害怕。可你害怕什麽呢？怕石潤霞她們辭退你嗎？怕別人說你企圖嫁入豪門嗎？怕被別人說你是貪財逐利的小人嗎？
為什麽要怕這個？憑你的性格，你不應該怕呀？
如果你與劉中愛情成功，即便劉中身無分文，你會嫌棄他嗎？不會。
還如果，你與劉中結成了伉儷，劉中繼承了億萬家產，你會放棄進豪門的機會嗎？也不會。
如果都是這樣，這就對了，在這個世界上，一句話：該是你的，你躲也躲不掉；不是你的，你想要也要不了。處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事在緣，你應該按照你的意願大膽地朝前走，隻要內心無悔，何懼“他人論短長”？
李玉想到此處，更加堅定了信心。
老板娘走過來小聲問：“姑娘，你還吃不吃啦？”
她突然大聲說：“吃，換一碗大的。”
“剛才那一小碗也要算錢的。”
“算，給你，給你雙份都行。”李玉笑著說。
李玉的大方開朗博得老板娘好一陣誇獎：“哎喲，你這姑娘可真會說話，剛才你打翻麵條碗，我還以為做得不好吃，惹你生氣了呢，誰知道你是為了接電話呀。有好消息吧？誰打來的？看你這個樣子是學校的人吧？一準有好事。人也長得這麽漂亮，有對象了吧？這麽好一個姑娘，誰娶你誰有福氣……”
李玉好笑地推一下喋喋不休的老板娘：“你快去盛飯吧，我都餓壞了。你呀，話真多。”
吃過飯，她問自己：“這短信怎麽回？同意？還是拒絕？同意了怎麽樣？拒絕了又會怎麽樣？你為什麽又拿不定主意啦？”
此時此刻她才感到，世界上最讓人頭痛的事不是你碰到了什麽困難，而是你在一件事情麵前不知道該怎樣去選擇。
下午上班，她覺得今天的時間特別漫長。下午四點半，送學生回家的數百輛大轎車就整齊地等候在學校大門外的停車坪上了，五點整響起放學鈴聲，整個教學大樓立刻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那些憋了兩周、像身陷監牢而異常想家的孩子們，尤如籠中鳥終於盼來了放飛的機會，他們歡呼雀躍，潮水般衝出教室，衝出校門，衝向送自己回家的那條線路上的大轎車……
一個小時過後，校車都開走了，校園顯得空曠，也恢複了平靜，甚至靜得叫人有些不適應。李玉看看表，已經五點四十。離約會時間六點隻有二十分鍾了，而她還不知道錦龍飯店在什麽地方，離學校有幾公裏的路程，自己該坐什麽車。即便這些都知道，她料定現在去也已經晚了，一直拖延，一直猶豫，事到如今逼得你不得不選擇拒絕。
她暗自歎口氣，在手機上打出這樣幾句話：“對不起，我有事，不去了。”覺得語言缺少人情味，又加了兩個字：“謝謝。”
下麵隻要一動手指，短信就會發過去。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正要發，手機響了，是對方發短信的鈴聲。打開一看，是這樣一行字：“對不起，我媽突然住院，我守在病房離不開，原定的見麵取消。以後再說……劉中。”
她看後有些茫然，有些失落，又有幾分慶幸。
約會取消，她尤如從身上卸下一塊千斤巨石。
但又有幾分懊惱。懊惱什麽？說不清道不明呀……
但由於不是自己主動提出取消的，而是對方，她又有點慶幸。慶幸什麽？她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