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又見劉中
又見劉中
黃豔睡著了，發出輕輕的鼾聲。
夜深了，能聽到遠處的火車進站的鳴笛。
李玉卻毫無睡意。她覺得黃豔今天給自己上了一課，上的什麽課？李玉又說不上來。謊言說話的內容雖然雜亂無章，卻讓她心靈受到了震撼。
她有點泄氣，覺得在私立學校幹下去，如果學校垮了，自己將會沒有前途。
她還有點擔心，擔心自己在期中考試競爭中，如果教的班級學生的考試成績落後，排在後三名被學校辭退丟人。
想到這裏，她更加佩服石雲青。
但她仍然很快讓自已振奮起來，畢竟這個學校給了自己一個挑戰人生的機會，假如自己教的兩個班語文成績排名第一，那會是一個多麽令人興奮的時刻呀？石雲青真的是不可逾越不可戰勝的嗎？自己為什麽不向她衝擊一下呢？
關於這個學校的前途，李玉想：這個是你考慮的事情嗎？你隻要把真正的知識學到手，有相當高的教學能力，即使這個學校垮了，你還擔心中國大地上沒有好的學校嗎？還會擔心沒有學校聘任你嗎？
當然，李玉還是從內心裏不願意這個學校垮台。
至於有點失落，失落什麽？
李玉想：劉中真的如黃豔所說，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黃豔這樣說是不是對劉中有偏見呢？是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呢？自己為什麽就感到劉中還是一個有一定能力與水平的男人呢？為什麽就覺得他是一個正直的好人呢？是先入為主嗎？
那麽，又怎麽解釋自己與劉中在大雨滂沱的漫漫長夜裏共同相處的十多個小時呢？那一夜，如果說劉中是一個壞男孩，他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麽嗎？
黃豔說誰接近劉中誰倒黴，劉中是災星，那麽自己以後還敢再見劉中嗎？還敢與他說話嗎？劉中不抓教學，一般不會來教學區，自己以後也不會有機會再見到他，可為什麽一想到無法見到劉中，就會有一種失落感呢？
“世界上很難找到比石潤霞更出色更全麵的女人，因此一般女人也不可能從她手裏奪走劉中。那些試圖與劉中好、與劉中親近的女人，那些想攀上劉中將來過上夫貴婦榮生活的女人，都隻不過是不自量力、飛蛾撲火的狂妄之舉罷了。”黃豔的這句話不但耐人尋味，也是對自己的提醒，忠告。
她暗自笑笑，心裏說：“李玉呀李玉，別再想富二代劉中了，別當飛蛾撲火的狂人啦。你要好好學習，把學生教好，爭取讓他們考年級第一，也許這裏就是你夢想成真的福地。當然，更重要的還是要打造自己的過硬本領，你有了本事，別人是偷不走的，實力大，走遍天下也不怕……看書，看書，學習，學習！”
她手一揮，像從頭腦裏的什麽地方趕走了一樣不怎麽重要的東西，摁亮台燈，捧起一本《教育過程》埋頭看起來……
李玉在爭分奪秒地自學。
一天清晨，因為黃豔身體不適到學校醫療室打點滴，李玉替她送一個親戚去火車站。
回來時天還不太亮，李玉隻身一人就選擇燈光明亮的街道走路。
邊走路她邊想心事。
她首先想到丁蘭蘭。
蘭蘭走後的第四天給她發來頭一條短信，半個小時後又發來第二條，晚飯後又連發兩條。
蘭蘭告訴李玉：她現在住在華月縣廣播電視局的機關大院，每天幹些看稿子、練習普通話之類的雜活。
至於上鏡直播新聞，蘭蘭說還要等幾天，等實習期結束。工作倒是不累，就是太寂寞，因為她在這個地方一個人也不認識。男友朱光星不知道忙什麽，總是一連有好幾天不見他的蹤影。不過蘭蘭說她在這個機關大院也呆不長久，很可能過幾天就會換地方，等換了新地方一定再給李玉打電話。
聽到一陣掃地的聲響，李玉抬起頭，發現自己來到了城區最寬敞的一條大街上。這條通向新市委的大街路燈最亮。
時值五點，已經有人在大街上走動，賣菜還是賣早點做生意？她看到一個婦女在掃大街，馬上回憶起一個多月前替同事的媽媽掃大街時碰見劉中的情景。
真是觸景生情啊，她突然欣喜地想：今天會不會碰上劉中呢？但她很快又罵自己：這條大街可不是同事媽媽掃的那條街，怎麽會碰上？意識到這一點，李玉竟然很想繞到那條街上，然後在那條街上慢慢地走，慢慢地等，她相信一定會碰見劉中。
她聽說劉中每天早上都要跑步，無論風霜雨雪，從未間斷。
可細一思量，她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同事的媽媽掃的那條街在城區東南方向，現在你走的這條街在城區的西北方向，兩條街相距至少有五公裏路，繞到那條街上？你還上不上班？而劉中也不可能會一直在那條街上跑，他也要上班呀……”
還有，根據丁蘭蘭、牛小花、黃豔等人的警告，結合你李玉的處境，你不是下決心不在搭理劉中了嗎？為什麽還希望在這條大街上見到他呢？
她覺得自己有時幼稚的有點好笑。
抬起頭繼續往前走，突然，她猛一下停住了腳步。她看見前方100米處，劉中正身著運動衣輕快地朝這邊跑來，兩隻腳上的運動鞋像兩隻小白兔在一前一後跳躍。
一時，她渾身緊張起來，頭腦裏雖然閃出無數個念頭，但卻沒有一個能滿足她的願望：見他嗎？還是躲開？如果見他，見了他與他說些什麽呢？說些什麽能多與他相處一會兒呢？
想到這裏，她立刻罵自己：又衝昏理智了。昨天夜裏你不是還發誓：如果你再與他碰見，你一定會躲開他嗎？你不是打算永遠不想他了嗎？你與石潤霞根本無法相比，你更不想因劉中影響你的事業。你不是決定一心幹事業不再考慮自己的私事了嗎？你快點躲開呀，拐進那條沒有路燈的小胡同裏呀，你還等什麽呢？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應該馬上躲開。可情感上她卻不想躲開，她的雙腿一點也不聽她指揮，她邁不開步子。她恨自己太無能，太窩囊。甚至她這樣想：“如果自己邁不開步子躲不開他，劉中也不一定會發現自己，會很快從路那邊跑過去。自己根本不用這麽緊張。”
她呆呆地看著他越來越近，卻無動於衷。
驀地，她看見劉中的腳步慢了下來，劉中看見了她，並且衝她張開笑臉。
她眼睜睜地看著劉中停在她麵前三米遠的地方，額頭上冒出汗珠，口裏噴著縷縷白氣，兩隻戴手套的手交叉放在腹處。
“是你？這麽早？有事？也跟我一樣晨練？不像呀，衣著打扮不適合跑步呀……”發現不遠處有幾個年輕人走過來，劉中低聲問：“手機號變了嗎？”
她聽到這句問話才猛然醒悟，連忙說：“變了。”
“新機號？”
“15136xxx3705。”
他說：“這裏不方便交流，以後再聯係。”提起雙拳又向前跑去。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告訴他自己的新手機號碼，可又擔心自己說一遍他記不住。她覺得自己應該把手機號寫在一張紙上，迭起來追過去遞給他。可抬頭望去，才發現劉中已經跑得沒了影兒。
其實，她變手機號就是為了不讓劉中給她打電話。可今天，自己又情不自禁、鬼使神差地把新手機號告訴了他。
抬頭望去，劉中已經沒有了身影。
是跑遠了還是在前麵的路口轉彎了呢？他還會再跑回來嗎？她決定等一個小時，如果過了一會兒他能跑回來，她就把寫有自己新手機號碼的紙條交給他。
因為她知道，十一位數字的手機號，除非是天才腦瓜子，隻說一遍一般人是不容易記住的，況且自己當時心情緊張又說得那麽快。劉中他怎麽能記下來呢？又怎麽能記清楚呢？甚至她還懷疑自己會不會說錯。
她還想：劉中記不住為什麽不再問一遍呢？為什麽不當場記在他手機上呢？也許劉中隻是隨便問問，根本就沒有當回事，根本就是敷衍她。
可她依然在冷風中等。
天亮了，街上行人漸多，一個小時過去了，她仍然沒有看見劉中跑回來的身影。
她失望地跺下腳，心緒繁亂地朝學校走去，嘴裏不停地輕聲念叨：但願劉中的腦瓜子不是一般的腦瓜，而是天才的腦瓜；但願我沒有說錯手機號碼中的任何一個數字，但願劉中能準硧無誤地記下來。可萬一劉中沒有記下來呢？
她賭氣地對自己說：“這也沒有什麽，他劉中沒記下來又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大不了以後不聯係唄，大不了沒有緣分唄。對於你想躲開的事情，這樣豈不是更好？”
回到學校，她按步就班投入工作當中。
吃早飯時，丁蘭蘭打來電話，說她的住宿地點又換了，換到了一個租居房。
接下來，蘭蘭一個短信接一個短信地給她發，訴說她工作上遇到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