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愛意萌生

  李玉替黃豔豔的母親掃大街，她其實很喜歡幹體力活。


  天陰得厲害，冷風一陣緊似一陣，塵土浮上來罩住了路燈，昏黃的燈光如同困獸的眼睛。她覺得額頭上有股涼絲絲的感覺，仔細觀察，可以看見地麵上有細小的雪粒在彈跳。下雪了嗎？她仰起臉，果真看見燈光塵霧中有銀亮的小東西在飛舞。她喜歡春天下雪，春天的雪即下即融，能淨化塵埃。為了能在雪下大之前把掃路任務完成，她幹得更快更歡。


  她身體健壯，也很喜歡幹體力活。


  一個人從她身邊經過，他握著雙拳，身著深藍色運動衣，正跑步鍛練身體。


  這個人跑著跑著在距她六米處停了下來，語氣平和地對她說話：“喂，我說你這位女同誌呀，請掃慢一點，掃輕一點好不好？你這樣掃，土塵大不說，樹葉漫天飛，剛掃過的地方又落滿了，還影響行人通過……”


  她覺得這個聲音好耳熟，就停下來抬起頭。一時，她驚呆了，渾身的熱血也一下子沸騰起來。這不是劉中嗎？她激動地叫了一聲：“劉總-——”


  劉中一楞，有些茫然，他遲疑地問：“你是-——”


  她連忙摘下口罩，推下頭巾，露出汗水潤紅的麵龐與潔白的牙齒。


  劉中認出了她，不由自主地朝她走近幾步，有些意外地問：“李玉？怎麽是你？誰叫你掃大街的？是嫌工資低又找了一份兼職嗎？”


  李玉咯兒咯兒直笑，笑畢給他講明清早掃地的原因。他聽後也笑起來，並且向四周看了看，看有無路人注意他們。


  “你能這樣幫助人，真不錯。你品德高尚。”劉中表揚她。


  她沒有了緊張與慌亂，她很高興能與他有這個碰麵的機會，她覺得這同樣是緣分。


  “劉總，你起這麽早？還鍛練？看來你的身體還真好呀。你經常跑步吧？”她很想多跟他說幾句話。


  “是呀，生命在於運動啊，你看看我……”他拍拍腹部，笑嗬嗬地說：“不鍛練不行啊，這肚皮如果再大，身材可就沒有那麽挺拔了。”說到這裏，他又一次仔細地打量她，兩眼射出火花。“不錯，穿上這身工作服，你平添了一種樸素美，一種自然美，一種原生態美。而現在的不少女孩子，花錢整容，都缺少這個‘原生態’。怎麽樣，來學校工作還習慣吧？”


  她笑著說：“已經習慣了，多謝你在我來學校那天給我的幫助，多謝你參觀圖書館那天給我的鼓勵，你的話讓我點燃了夢想的火把，激起了我對夢想的追求。我想好好向你表示感謝呢。”


  “你這樣講讓我不好意思。你的夢想是什麽？” 他笑著問。


  “我想當一名教師，天天站在講台上給學生們講課。我認為那是最幸福最自豪的時刻。我準備……”她把自己的奮鬥計劃講了出來。


  “太好了，我完全支持你。你普通話講得好，儀表端莊，隻要努力，肯定能成功，肯定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民教師。” 劉中說。


  “有你的支持與鼓勵，我想我會實現夢想的。我遇見你感到榮幸，我謝謝你。”


  “不用說客氣話，咱是近老鄉嗎。不必客氣。以後有時間多看些書，你高中畢業雖然沒有上大學，可知識能改變命運。你喜歡看書嗎？”


  “當然喜歡。”


  “華夏中學圖書館有不少好書。你要珍惜這個大好的學習機會。”


  “好的。”


  “以後別叫我劉總了，咱是老鄉，我又比你大幾歲，叫我中哥好嗎？”


  “是，中哥。”


  “哎……一不過如果有別人在場你千萬不要這麽叫，怕別人誤會。當著外人的麵，你就還叫我劉總吧。”


  “好吧。我聽你的。”


  有自行車鈴聲傳來，又有一隊學生出早操遠遠地朝這邊跑過來。由於身上的熱汗消褪，劉中打了一個很響的噴嚏。他說：“好了，你注意不要太累著，有時間咱再聊。我走了。”


  她歪著頭一臉幸福地喊了一句：“中哥再見！”


  “再見。”劉中向她招下手，提起雙拳，迊著學生隊伍跑向大路遠處。


  她直到看不見他才回過神繼續打掃路麵……


  晚上，她在日記本上這樣寫：

  “今天又是我最難忘的一天，我又一次遇見了他。他著一身帶白條條的藍色運動衣，腳穿紅白相間的高級運動鞋，渾身充滿青春的朝氣和活力。他站在冷風裏，同我整整談了二十分鍾。他說的話每一句都充滿溫情，充滿人情味，充滿對我的體貼與關愛。他看到我在掃地，用氣憤的口氣質問：‘難叫你掃大街的？’似乎如果真要有人讓我掃大街，他會非把那個人抓起來整治一番不可，他對我的關愛與保護叫我好感動好感動。還有，他說我的美是樸素美，自然美，原生態美。他可真會用詞，真會往人心靈深處說。他以後讓我叫他‘中哥’，又告訴我當著外人的麵不要叫。這樣看來，他是不把我當‘外人’而把我當‘內人’啦？什麽是‘內人’呢？我怎麽寫到這裏心裏就有一種特別幸福的感覺呢？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能讀懂一個男人看他喜歡上的女孩子的目光，上初中時有一個男教師對我有過這種目光，上高中時有三個男生、一個年級主任對我有過這種目光，還有那個斜眼班長……這種目光看你看得久了，接下來你就可能會聽到‘我愛你’這三個字。當時我就聽到了這三個字。可我為了考大學，拒絕了說這三個字的所有人。現在，我相信中哥眼睛裏閃射出的就是這種目光……可中哥會在以後的日子裏對我說出那三個字嗎？不知道。因為他是大人物啊，我與他地位懸殊啊。可能隻有石潤霞才配得上他，他怎麽會再愛你這個傻乎乎的鄉下女孩呢？你這樣想他純屬自作多情，也很不道德。你簡直是第三者插足。你憑什麽插足？憑你的條件你插得進去嗎？別自作多情了，劉中是不會看上你的。中哥身上的男性魅力尤如巨大的磁石，而我則是一塊小小的木片，根本沒有相吸的基礎……明知道不配他卻又總是想他，我是不是中了情魔了呢？情魔真的是難敵的嗎？是注定要左右你的一切讓你身不由己嗎？我不知道……回憶與他的三次邂逅之遇，我真切地感到：我與他注定今生有緣，那麽，這種緣分會把我帶向何方呢？天堂？地獄？這種緣分會給我的一生塗添上什麽樣的色彩呢？亮麗？還是灰暗？這種緣分會讓我的人生高貴呢，還是會蒙受恥辱？他這個人雖然不是十分的聰明，也不怎麽善於言談，但他卻具備一般人都很少有的一個大優點，那就是真實，實在。他不會奉迎，不會討好，不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心裏怎樣想，嘴裏就怎樣說，從來不轉彎抹角。他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包括一舉一動，一笑一顰，一言一行。而這些好品質在當代眾多男孩子身上是很難看見的……想得太多了……”


  幾天之後，她的日記本裏又出現這樣的內容：

  “今天下了入春以來的第二場雪。頭一場雪僅下了3毫米，太陽一出來，雪就消融了。可今天這場雪，從早上開始下，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停止。外麵已經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氣溫也下降了好幾度。不過住室有暖氣，一點也不覺得冷。自從來到圖書館工作，每天接觸報紙雜誌，我漸漸地對新聞、對政治感興趣了，以前從來不看本市新聞聯播的我，現在一到晚上七點半，我就會打開電視看新聞。我愛看新聞的重要原因是能經常看到有關華夏中學的相關報道。通過這些報道，我感到馬應春校長是一個特別能幹的人，她工作作風果敢，行動麻利，講話幹脆，知識麵廣，似乎對一切事情都成竹在胸，處理問題非常有底氣。她是那麽的繁忙，市教育電視台的新聞幾乎每天都有她的鏡頭。12日，她在市‘500強’聯考動員會上發言；13日，她在縣關工委會議上代表華夏中學講話；15日，他陪同教育局的領導在學校視察……我祟拜英雄、名人、偉人，馬應春就是我身邊的名人，是我的榜樣。做人就要做馬應春這樣的人。我一定要珍惜眼下這個十分難得的學習機會，刻苦刻苦再刻苦，學習學習再學習……”


  寫到這裏，她合上日記本陷入沉思……


  丁蘭蘭昨天去華月縣了，去幹什麽，蘭蘭沒有告訴她。蘭蘭今天會回來嗎？她想再等一會兒。


  可很快，她沒有脫衣服就睡著了，李玉太累了，但她睡夢中想好事，臉上掛著微笑。


  蘭蘭回來了，她見李玉正在熟睡，拿過李玉的日記本看起來。


  看一陣子將日記本放回原處，暗自笑笑，推醒了李玉。